黑色紀元

第六百一三節 強勢

騎士瞪著蘇浩,目光中帶著緊張和憤怒。

他從未見過這種盔甲。肩膀部位的護甲尤其厚重,如同兩個碩大無比的半球。腿部的保護相當到位,甲塊之間看不到絲毫縫隙,卻總是在移動的時候,以令人難以想象的方式朝著兩邊分開,絕對不會影響關節活動。它是如此的厚,可以想象,穿在身上是一種何等沉重的負擔。可是,對面那個英俊的男人竟然不以為意,甚至沒有喘氣,也沒有表現出疲勞的跡象。

就在騎士怒吼著再次揮動戰斧的時候,卻看到蘇浩身形晃動,然后是一只被鋼甲包裹的拳頭出現在眼前,占據了全部視線。

骨頭碎裂聲密密麻麻地想起,騎士感覺自己被無數道可怕的力量瞬間命中,身體驟然扭曲變形,身上的護甲也無法保持固定形狀,而是隨著受力位置變得彎折。他張開嘴,吐出一大口濃血,慘叫聲尚未出,又被一記又狠又準的重拳擊中太陽穴,整個頭顱毫無抵抗的凹陷下去,身體朝后飛出,重重摔在一棵大樹的樹于上,然后反彈,向前栽倒,再也無法動彈。

蘇浩朝著呆若木雞的爵士大步走過來。

福卡斯本能的想要抽出佩劍反抗,卻不知道為什么,腦子里一片混亂,無數的念頭束縛著手腳,甚至轉身逃跑之類的動作也無法做到。

一名年輕勇敢的士兵揮舞短劍撲過來,劍鋒狠劈直下的瞬間,蘇浩漫不經心地偏過頭,把左肩上的護甲朝著短劍迎了上去,劍刃從堅硬厚重的護甲表面滑過,帶出一條細密的白色劃痕,蘇浩反手把劍奪過,看也不看,直接插進了士兵的胸口。

他顯得從容而淡定,周圍的戰斗對他絲毫沒有影響。喊殺聲已經沒有剛才那么大,局面也不再混亂。這是因為福卡斯爵士的手下大半已被殲滅,伏擊者似乎都是一群不會說話的啞巴,幾乎根本沒有人在戰斗中咆哮,也沒有用巨大音量威脅恐嚇對手的習慣。可是毫無疑問,他們手里那種管狀武器的確威力強大,易于操作。雖然看不清楚從管子里射出來的武器形狀,鋼鎧和皮夾都沒有任何防護效果。它們要么被擊碎,要么被打穿。

這些人下手極狠,即便是重傷的對手,也要補上致命一擊。在福卡斯爵士的視線范圍,樹林里走出十幾個手持戰斧或者鋼劍之類兵器的壯漢。他們緊跟在伏擊者身后,在戰場上四散翻找。手中的武器不時落下,帶起一片四散噴濺的血水,以及絕命前的徒勞尖叫。

福卡斯身邊只剩下最后一名騎士,以及三名普通士兵。他們身上沾滿了鮮血,其中一個人胳膊已經斷了,仍然用完好的那只手握著盾牌。另外兩人簇擁在福卡斯爵士身邊,雖然拿著長劍,身體卻在不受控制的劇烈顫抖,眼睛里也滿是恐懼和絕望。

蘇浩抽出短管步槍,粗大的槍口對準福卡斯眉心。

盡管仍不明白這種管狀武器究竟是什么東西?福卡斯爵士卻很清楚對方想要表達的意思。沉默了幾秒鐘,他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搖著頭,滿面頹然的扔下武器。

“科技改變生活”。

這是地球時代某個廣告里的經典之語。這句話同樣也適用于第三階段主世界,以及蘇浩目前所在的空間領域。

主力軍團之所以強于普通的帝國國防軍,除了戰斗人員的素質,還有更多是來自武器裝備,以及科學技術方面的因素。

第三階段世界沒有飛機,卻有著性能優秀的電子探測器。蘇浩在“昆明”城堡四周設置了很多,尤其是與其它集鎮連接的大路上,設置的電子探測器更是多達二十六個。有了它們的幫助,偵測半徑過三十公里。正因為如此,福卡斯爵士的部隊剛剛進入警戒線不到十分鐘,蘇浩已經帶著警衛人員前往中途設伏。

留下足夠的人手負責打掃戰場,蘇浩帶著四名俘虜回到了前進基地,也就是正在修建中的昆明城堡。

福卡斯爵士的邏輯思維再次受到震撼。他原本以為,薩扎比子爵所說的“城堡”,是一座外觀形狀、大小與子爵居住地小得多的建筑。然而,出現在眼前的,竟然是一座占地面積過數千平米,已經可以看到厚重城墻與高大內部建筑的小型居城。而且,就目前的狀況來看,建筑范圍肯定遠遠不止現有的這些。雖然不明白這些外來者為什么要在地下挖掘如此之深的尺度,可是福卡斯明白,這意味著城堡規模可以進一步擴大,甚至出目前數倍的體量。

蘇浩并不介意福卡斯爵士和俘虜們對新建堡壘的驚嘆。他砍下了每個俘虜左手的小拇指,又把包括福卡斯在內的所有人交給肯森,自己帶著那堆帶血的斷指,就像半夜里嚼吃炒豆的狼外婆,獨自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這個空間領域的語言問題已經解決。智能模擬器可以做到根據聲音自動搜索對應音節,然后轉換成主世界語種,以供開拓者們與當地原住民交流。

福卡斯爵士并不認為蘇浩砍掉自己手指的舉動過于變態。恰恰想法,爵士認為這是一種對意義明顯的恐嚇。在空間領域,戰俘通常代表著兩種意義:第一,用來交換贖金的貨物。第二,活著的情報來源。

福卡斯被安排在一間小木屋里。原木墻壁幾乎沒有什么隔音效果,可以聽到隔壁房間傳來的打罵聲,慘嚎與尖叫

審訊工作由肯森負責。從被俘的騎士和士兵口中,他得到了薩扎比子爵封地面積大小、人口、大致兵力在內的所有情報。

賴利就坐在福卡斯對面,繃著臉,用不善的口氣提出問題。

福卡斯一直保持沉默。保守秘密是貴族必須恪守的高貴品質。斷指在隱隱痛,福卡斯的表情卻毫無變化。他甚至沒有注意到賴利嘴里說出的各種問題,而是豎起耳朵,仔細傾聽著從隔壁傳來的每一個字。

“說,薩扎比子爵麾下總共有多少人?”

“菲農城的防御力量怎么樣?有沒有配備重型弩機?”

“你們是進攻這里的先頭部隊?還是就只有你們這些人?聽清楚我的問題,老老實實回答。否則,你會后悔為什么要活在這個世界上。”

這些人的音很古怪,似乎嘴里含住東西,以至于說話不太清楚,毫不流暢。可是,他們在下手方面相當狠辣,絲毫沒有顧忌。無論是子爵大人的名號,還是貴族之間的規矩,對他們都沒有影響。

從隔壁傳來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凄厲。福卡斯爵士甚至聞到了皮肉被燒焦的氣味。他感到不寒而栗,知道這是烙鐵在旺火上燒紅以后,與身體接觸產生的效果。這種酷刑通常只是對那些最頑固的賤民實施,卻沒想到,居然被這些陌生外來者用在了自己手下身上。

房門從外面被推開,面沉如水的蘇浩走了進來。

他已經脫下了厚重的動力戰甲,魁梧健美的身軀對女性極具誘惑力,福卡斯爵士卻不由得打了個冷戰。他在察言觀色方面很有一套,已經看清楚,蘇浩就是這些外來者的頭兒。

蘇浩拿起擺在桌子上的記錄本,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紙面,對著賴利揮了揮手,示意他出去。然后,拉過椅子坐下,冷冷地注視著神情不安的福卡斯。

“只有兩種人可以在我面前保持沉默。”

蘇浩的聲音響亮,內容卻很恐怖:“一種是啞巴,一種是尸體。你呢?屬于哪一種?”

他坐的位置正好擋住從窗外射進來的光,房間里也因此變得更加陰暗。

福卡斯看到了蘇浩毫無表情的平靜面容嗎,以及一雙平擺在桌上,纖長、白凈、細膩的手。爵士有些詫異。按照他的理解,以及經驗,如此美麗的雙手應該屬于藝術家,或者是保養良好的貴族。

他牢牢記得蘇浩殺死騎士的那一幕。無論力量還是戰斗技巧,蘇浩都要遠遠出騎士太多。他是那么兇悍,那么的殘忍,即便是經驗豐富的自己,也根本不是對手。

“你,你想知道什么?”

福卡斯爵士非常艱難的出聲音。他不想出賣自己的主人薩扎比子爵。然而現實告訴他,如果不真正說點兒什么,很難熬過這一關。

“我需要你知道的所有情報”

蘇浩不斷捏握著指關節,出“噼里啪啦”的炸響:“在你決定說話之前,我得提醒你:不要撒謊,也不要用模棱兩可含糊其辭的東西來消磨我的耐心。你應該聽到其他人正在受刑。他們遭受的痛苦,絕對要比你想象中難過得多。你大概從未嘗試過被活活拔掉指甲,或者被炭火把腳底皮肉燒爛,再撒上鹽和辣椒之類的酷刑吧?想要生不如死,我的法子可不少。在我面前,任何人都無法自殺。死對他們來說,就是一種幸福。當然,我也是個寬宏大量的人。我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千萬不要試圖表現出什么勇氣和執著。那只會讓你的處境變得更糟。”

福卡斯感覺自己的大腦快要被怒火燒壞了。

然而,更令他難以忍受的,還是無法遏制的恐懼。

天知道這種情況為什么會生在自己身上?

福卡斯自認為是個勇士,事實上也是如此。然而,從戰斗開始,直到現在,福卡斯絲毫沒有表現出戰士應有的品質。他什么也沒有做,甚至沒有在戰斗中做出任何反應。一切都來的那么突然,簡直出乎意料。造成這種局面當然不是因為膽怯,而是因為福卡斯邏輯思維當中先入為主的“魔法”。他一直認為:普通人永遠不可能與魔法師對抗。自己雖然也是貴族,可就本質而言,仍然還是普通人。

愧疚和痛苦,像毒蛇一樣纏繞在福卡斯腦子里,折磨著他的意志和信念。

蘇浩沒有表現出絲毫不耐煩,反而是放開自己的全部思維意識能量,緊貼著福卡斯的身體,仔細小心地觸摸著每一絲變化。

從那些斷指當中,蘇浩已經得到了所有相關信息。包括薩扎比子爵為什么要出兵?這支軍隊來自哪里?封地內部的一切相關情況等等。

對戰俘們的審訊,也就是做做樣子。嚴格來說,就是一場做出來給福卡斯看的表演。當然,他并不知道自己是觀眾,反而認為自己也是演員之一。

在種種負面情緒與身體疲勞的復數攻擊下,尤其是兩名遍體鱗傷,奄奄一息的士兵被拖進房間的時候,福卡斯爵士徹底崩潰了。不需要蘇浩的誘導,他主動說出了一切情報。

對照通過細胞得到的信息,幾乎沒有什么誤差。蘇浩對這個結果相當滿意,下令讓人給福卡斯提供一頓足夠豐盛的晚餐。

福卡斯已經餓了很久。他當然明白饑餓時候食物最具誘惑力這個道理。可是,他仍然對午餐肉罐頭愛不釋手,無法分辨出那究竟是來自哪一種動物?魚罐頭的滋味兒相當鮮美,烹飪手法也是福卡斯從未聽說過的。最后,一份裝在盤子里的罐頭黃桃,成為了福卡斯嘆為觀止的甜點。他當然認識這種水果,卻不明白為什么卻有著如此令自己迷醉的味道?

第一次吃到罐頭食品的人,差不多都有著與福卡斯同樣的想法。蘇浩撕掉了罐頭外面的包裝,也沒有讓福卡斯看到從罐頭筒里拿出食物的過程。通過吞噬記憶,蘇浩已經明白,美味兒的食物和華貴的服裝一樣,在這個空間領域都是高貴身份的代表。按照福卡斯的想法,這里出現了一座城堡,就肯定有一位貴族。他手下有著強大的軍隊,從未見過的美味食物就意味著他擁有巨量財富。與這樣的人為敵,勝算不大,也極不明智。

兩天后,福卡斯再次被新的事實徹底震撼。

他看到了與自己同時被俘的騎士和士兵。

就在之前審訊的那天,福卡斯清清楚楚記得:騎士和兩名士兵被打得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胳膊和大腿上甚至露出了骨頭。特別是那名騎士,烙鐵把整個胸口燙得一片焦糊。自己見到他得時候,騎士已經說不出話來,整個人趨于瀕死狀態,幾乎與尸體沒什么區別。

三名俘虜全都活蹦亂跳出現在眼前。他們穿著質地細密的衣服,雖然是賤民的款式,做工卻很精細。他們身上的傷口已經愈合,雖然疤痕清晰可見,卻再也不會對身體造成致命威脅。三個人都很健康,精神狀態也不錯,似乎從未經歷過酷刑拷打,而是與自己一樣,僅僅只是停留在口頭上的訊問。

帶著難以置信的驚喜,福卡斯緊緊抓住騎士的手,顫抖著連連問。

能量藥劑對空間領域的生物同樣產生效果。刑訊很有技巧,都是足以造成巨大痛苦,卻不會當場致命的外傷。這種程度的傷害,最多只需要正常劑量二十分之一的藥液就能修復。當然,受刑者永遠不會明白這是醫學科技的奇跡,只會和福卡斯爵士一樣,認為這是魔法產生的作用。

蘇浩給他們每個人準備了一匹馬,以及足夠在路上吃的食物。

福卡斯知道這是“貴族的仁慈”。在貴族相互爭斗過程中,也有人選擇毫無代價的釋放俘虜。不過,這種事情非常罕見。畢竟,俘虜就意味著贖金。

面對福卡斯的真誠致謝,蘇浩的回答卻令他再次感到恐懼。

“我需要一個送信的人。你可以把生在這里的一切事情都告訴薩扎比子爵。除此而外,你還必須轉告他:我無意進犯他的領地,但我需要在這里設置一個城堡。如果他愿意接受,并且默認事實,我愿意和他成為朋友,并且共同享有利益。如果拒絕,并且像上次那樣派出軍隊,那么,他名下的一切,都將屬于我。”

福卡斯更加看重蘇浩話語的后半部分。他盡量使自己的語氣變得強硬:“閣下,您是想要動一場戰爭嗎?”

蘇浩的語調冷淡:“我已經說了,何去何從,取決于薩扎比子爵自己。”

停頓了一下,蘇浩繼續道:“我不喜歡拖延時間,也不會把機會白白留給別人。根據你們提供的情報,南面方向就是奧肯爵士的領地。我會在兩天后向那里起攻擊。如果子爵大人足夠聰明,動作也夠快,那么他應該來得及制止這一切。前提是,他主動過來找我,面對面的談判。”

福卡斯覺得喉嚨有些硬,皺著眉,搖了搖頭:“薩扎比子爵不會同意這種要求。他不會去屈從于威脅強迫,而是……”

“奧肯領地只是我的第一個目標。”

蘇浩粗暴的打斷了福卡斯的話,冷冷地說:“我并不在意子爵的憤怒。無論他想要考慮多久都可以。但他很快就明白,時間越長,代價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