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泉看了看身后維修車上的挖掘臂,再看看不遠處早已封凍的小湖,同時內心開始盤算這次挖掘的工程量。別的不說,單單排干湖水恐怕就要用上很長時間,更別提還有湖面的冰層、湖底的淤泥等等,這些就沒一個是好處理的。
不過工程量有多大先放一邊,好不容易有了些許的線索,如果被一座小湖泊給擋住自然說不過去。
想到石泉再次看了看拖拉機屁股后面新鮮的管道斷茬,思索片刻后說道,“那座湖下面如果有東西,很可能是用管道和這條小河連在一起的。雷子,在岸邊用探地雷達把管道找出來,然后去那座湖上拉著走一圈,看看湖底有沒有東西。”
“書香,跟我來。”何天雷招招手,帶著自己的大老鄉這就準備去啟動探地雷達。
“海寧,你帶人去檢查下那邊的灌溉設備。”石泉指著不遠處的紅裝房子說道,“這座湖的冰層下面肯定還有水,如果那套灌溉系統能用,可比咱們的抽水泵速度快多了。”
海寧聞言立刻招呼著根妮雅和幾個涅涅茨人領命而去。剩下的人也沒閑著,繞著湖泊開始兜圈子,規劃著等下萬一需要挖開的時候,湖水怎么排往哪排,淤泥又該往哪放。
等到大伊萬憑借關系從斯維薩拿著全套的挖掘手續回來的時候,探地雷達的結果也已經出來了。
望著雷達成像結果上的品字形輪廓,眾人面面相覷,雖然大家之前已經有了大概的猜測,但這結果依舊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最長邊足有將近80米,湖心的最短邊也有三十多米,這面積比這座湖都大了。”艾琳娜看著拼接出來的成像結果嘖舌不已。
“可是它為什么在湖里?”石泉皺著眉頭問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這座湖的直徑將近四十米,最深的地方將近十米。如果是大當量航彈,炸出這么大的彈坑也不是不可能。”大伊萬斟酌著字句,最后同樣喃喃自語的嘀咕道,“可是為什么在湖里?”
“如果這里本來就是一片洼地呢?”
何天雷靈光一現,“我記得你們之前說過,二戰時期,斯維薩的本地人都被德國人殺干凈了,如果那些人不是被屠殺的,而是用來修建這座彈藥庫呢?”
“詳細說說你的猜測”娜莎促催道。
“彈藥庫也好,堡壘也好,體量這么大的話,修在森林里反而更加顯眼,就像旁邊那個‘赫魯曉夫的記憶’一樣顯眼”何天雷用激光筆指了指衛星地圖上那塊造型格外壯陽的空地調侃了一句,隨后繼續說道,“但如果修在空地的地下,上面如果再種上莊稼,就算蘇聯紅軍的飛機偵查到了,想必也不會轟炸一片沒什么價值的農田。”
“說的有道理”
石泉忍不住點點頭,“而且在庫爾斯克會戰之前,德國人有足夠的時間修建這樣一座前線彈藥庫。”
“可是這座湖從哪來的?”過來湊熱鬧的海寧好奇的問道。
“蘇聯紅軍既然沒有記錄轟炸過這個,那么肯定是德國人自己炸的了”根妮雅指著窗外,“而且別忘了白樺林里的那條河道。庫爾斯克會戰發生在1943年的七八月份,正好是豐水期,那條河道很可能也是德國人的杰作。”
“這些死腦筋的德國佬很可能修建了一座和柏林動物園防空塔一樣建筑的堡壘,堅固到他們自己都炸不懶的程度。”大伊萬咧著大嘴調侃道,“既然炸不爛,索性埋點土灌上水,只要湖里的水還沒干,誰都不會發現這座彈藥庫。”
“雷子,說說你那邊的挖掘結果吧。”石泉扭頭問道。
“白樺林的季節性河道下面除了那根和拖拉機連在一起的鑄鐵管之外,還挖到了一根直徑半米左右的混凝土管道,剛剛已經暫時封死了。”
“海寧你那邊呢?”
“灌溉系統還能用,我們的維修車足夠給它提供需要的電力。”
海寧想了想,繼續說道,“根據我的計算,按照那套灌溉設備的流量,想排空冰層下面的水,至少需要兩天的時間,而且這么多水往哪排一樣是個問題。”
“這些簡單”
石泉抄起激光筆,將地圖放大,畫了一條紅色的細線,“就往支流里面排,我記得這條支流的下游森林里有片洼地,等下開著維修車過去,把那里的河道挖開連通洼地,大不了我們再造一座湖出來就是。”
“當地官方或者林場會不會找麻煩?”娜莎看著大伊萬問道。
“不會”
大伊萬從挎包里抽出從軍火商伯羅申克那里弄來的名片晃了晃,隨后還給了艾琳娜,“這張名片比我們想象中的好用,而且我還另外送出了一些現金,所以只要我們沒把這片森林點著,剩下的都不用擔心。”
“既然萬事俱備,那么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開始吧!”石泉干脆的站起身做出了決定。
帶有挖掘臂的維修車一時間成了現場最忙碌的角色,從清理灌溉設備到河岸的水渠,到遠赴幾百米外的森林深處挖開河堤,海寧何天雷倆人就沒閑下來過,最后甚至不得不動用了小當量的塑膠炸藥才勉強在太陽落山前完成了計劃目標。
保護著灌溉系統的紅磚房子后邊,堅硬的冰面已經被摩托鋸切開一塊僅有一米見方的窗口,原本被冰層擠壓的鋼制輸水管上裹了一層浸滿柴油的帆布。
蒸騰的火苗在帆布上來回跳動,炙熱的溫度快速融化著輸水管道里凍結的冰塊。時不時的,不遠處的海寧還會用綁著長木杠的易拉罐往帆布上澆一勺柴油維系著火力。
而在這輸水管四周的水面上,還漂著一切兩半的柴油桶,飽含油脂的松木在里面燃著熊熊篝火,竭盡所能的避免著水面凍結。
終于,當海寧再一次啟動大功率抽水泵時,略顯渾濁的湖水從出水口噴薄而出,沿著提前鋪設在水渠里的塑膠管道嘩啦啦的流進當初拖拽拖拉機上岸時打開的冰層,隨后順著冰層下的空隙一路往北流到了幾百米外的森林洼地里。
站在河岸邊仔細觀察了一遍河道上用冰塊臨時筑起的簡易堤壩,石泉一邊往回走一邊說道,“阿薩克,讓你的人晚上辛苦點,一定要盯好堤壩和抽水泵,千萬別讓水又順著河道流回河里。”
“放心吧老板!”阿薩克拍著胸脯保證道。
“那些俘虜情況怎么樣?”石泉繼續問道。
“有吃有喝,車廂里出了煙有點兒大之外沒什么缺點,比咱們都舒服。”咸魚隨后調侃道,“就是看咱們好像找到了他們一直在找的維修站,所以有點兒眼紅。”
“死不了就行”
石泉松了口氣,接下來要做的只有等了,等湖里的水被抽干,等那座隱藏在湖底的建筑重見天日。至于最后的收獲到底如何,那就只能看天意了。
隨著夜幕降臨,鄧書香的免費燒烤攤子再次支了起來,只不過這次大家默契的沒有喝酒,全都用各種飲料代替慶祝。
在嘩啦啦的水流聲中,寒冷的一夜總算重新迎來了毫無溫度的太陽,整條排水管道漏水的地方已經結上了冰層,同時沿途還多了幾堆冒著青煙的篝火堆。
這是昨晚值夜的涅涅茨漢子們點起來的,他們的工作可不輕松,基本上每半個小時就要撬棍用敲打一遍抽水系統免的因為低溫結冰引起麻煩。
催著涅涅茨漢子們去吃飯休息,石泉等人接手仍在進行的工作,
大伊萬在抽水窗口看了看,驚喜的說道,“水位已經下降了不少了,照這個速度,說不定今天晚上或者明天白天就能抽干凈。”
相比大伊萬,石泉卻沒那么樂觀,“別忘了下面還有個彈藥庫,那里面的水可不一定比這座湖里的水少。”
大伊萬神色一滯,頓時沒了興致,動作麻利的從冰面上爬起來走向了不遠處飄著飯菜香氣的餐車,既然短時間內抽不完,倒不如趁機會喝一杯暖和暖和。
事實也確實像石泉預料的那樣,當抽水工作持續到第五天中午的時候,冰面下的湖水才算勉強家底,中途經過延長的抽水管只能發出猶如哮喘病發作一樣的呼嘯。
直到這個時候,眾人也終于找到了此行的目標。在湖泊的腰線位置,一座足以讓兩輛貨車并排通過的混凝土隧道口在高壓水槍的沖刷下不斷往湖心流淌著腥臭的黑泥,而在這隧道口的正前方,竟然還堵著兩臺僅剩底盤的四號坦克殘骸。
“看到坦克后面的水泥墻了嗎?”
大伊萬用激光筆指著隧道口,“這說明這里面肯定封存著德軍來不及帶走的東西,否則的話沒必要這么費事。”
“既然帶不走,為什么不直接毀掉?”鄧書香憨聲憨氣的問道。
“毀掉東西也是分情況的”
大伊萬沿著湖岸一邊走一邊解釋道,“二戰德國大撤退的時候確實毀掉了任何能看到的東西,但那是因為他們已經確信德國很難再有西山再起的機會了。”
“東山,東山再起。”娜莎糾正道。
“不管哪座山。”
大伊萬繼續說道,“但在庫爾斯克會戰之前,甚至庫爾斯克會戰剛剛結束的那段時間,德國人一直相信他們還能打回來,所以在東線戰場封存了大量的彈藥庫。
這也是為什么說庫爾斯克會戰是二戰期間蘇德戰場的決定性戰役之一,因為正是從這場戰役之后,德國人才逐漸意識到自己可能要完。
這里只是烏克蘭的最北端,等到了烏克蘭的中部開始,你們就會發現歷史上的德國人在撤退的時候越來越瘋狂,越來越沒有底線。”
“狗急了跳墻,兔子急了咬人。”鄧書香說完似乎想到了什么,臉上的神色竟然有些同病相憐的苦楚。
石泉不著痕跡的朝何天雷使了個眼色,隨后轉移了話題說道,“伊萬,賭一把,你覺得那堵墻后面有什么?”
“賭什么?”大伊萬饒有興致的問道。
“前幾天和尸體一起挖出來的那一大箱子徽章怎么樣?”石泉下了重注。
“再加上那把大紅九手槍。”大伊萬咧著大嘴伸出手,“如果我輸了,給車隊再加一輛6x6的平茨高爾。”
“成交!”石泉痛快的和對方擊掌約定。
大伊萬臉上露出莫測的笑容,“我猜那里面最多的就是淤泥。”
“滾!”包括娜莎在內的所有人都朝著大伊萬豎起了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