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起爆,!!!”
在何天雷倒計時結束的瞬間,一連串沉悶的爆炸在湖泊內側腰線的位置響起。
兩輛四號坦克殘骸后面的水泥墻應聲破裂,土石飛濺中,稀爛的泥漿裹攜著水泥塊傾斜而下,推著兩輛坦克底盤畫著拋物線落進了湖底的淤泥之中。
“我就說只有泥漿”
大伊萬話音未落,眾人便注意到這泥漿里似乎摻雜著無數的白骨!站在岸上的人面面相覷,心底同時冒出了一個嚇人的猜測!
“這下樂子可就大了”石泉喃喃自語,早已沒了發現彈藥庫時的興奮。
在所有人的等待中,時間足足過了十多分鐘,湖中積攢的泥漿一點點的升高,最終在距離彈藥庫入口不足一米的位置徹底停了下來。
“先清理哪個?”石泉轉頭看向大伊萬,征求著對方的意見。
“趁著這些泥漿還沒結冰,先清理泥漿吧!”大伊萬聲音格外的干澀,剛剛發生的一幕完全出乎了他們的預料,任誰都沒想到,這座彈藥庫里竟然還有這么多的尸骨!
“海寧,弄一張足夠大的撈網,需要什么材料,你直接帶著阿薩克去城里買。”
石泉毫不猶豫的下達了命令,等對方應下,轉頭又朝何天雷說道,“打開德國人留下的水泥管道,讓河道里干凈的水流過來,等差不多的時候開啟抽水泵,盡量把淤泥都洗出去。”
“明白!”
何天雷二話不說,點上幾個人一起幫忙,駕駛著維修車挖開了白樺林里被阻斷的水泥管道。
冰涼干凈的河水流入河底的淤泥,進一步稀釋泥漿的同時,也攪動著腥臭的湖底避免剛剛涌出的泥漿結冰。
不久之后,灌溉水泵再次啟動,黑色的污水流入河道下游,將富含養分的送到了幾百米外的原始森林。
等海寧帶著阿薩克等人駕駛著兩輛貨柜車離開,忙完的維修車開到了彈藥庫的正上方,何天雷和鄧書香將帆布卷一路鋪到隧道洞口用膨脹螺絲固定在好之后,維修車上的強風機瞬間啟動。
呼呼作響的狂風順著隧道口義無反顧沖進彈藥庫,將里面殘存的水漬盡最大可能的風干,然后順著不遠處的農田附近,那幾個偽裝成水井的通風口,趕在結冰前將水汽帶走。
帶著鄧書香再次回到白樺林,何天雷仿佛澆地灌溉的老農一般,盯著湖中的水位線,控制著水泥管道的流速,眼看著水位線即將接近彈藥庫的出入口,便招呼眾人把原木插進兩條水泥管道中間的縫隙里減小水流。如果水位線低到另一邊的灌溉水泵空轉,便再次抽出原木開大水流。
如此往復循環之下,湖泊中的淤泥一點點的減少,其中夾雜的白骨也越來越明顯。等到傍晚海寧帶著兩輛貨柜車回來的時候,灌溉水泵抽水口的周圍,已經積攢了一圈碎骨。
這些殘留下來的碎骨大多是比較堅硬厚實的頭骨和盆骨已經零星的腿骨,剩下的要么早已在水中泡爛腐朽,要么就是實在太小,已經隨著抽水泵被送到了遠處的森林。
這處理方法雖然確實粗暴了些,但總比關在暗無天日,陰冷黑暗的彈藥庫里等待徹底腐朽要好的多。
維修車的強風機開了半天一夜都沒停下,海寧更是連夜設計,趕在天亮之前,用買來的材料焊出來一個足夠大足夠堅固,也足夠密的鐵耙子。
串聯起來的探險車現將沉入湖底的兩臺坦克底盤拽上來,隨后在海寧指導下,將形似小推車卻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鐵耙送到了稀爛的淤泥邊緣,在兩輛串聯在一起的太拖拉的拖拽之下,艱難緩慢的從湖底的一頭走到另一頭。
隨著這個底下裝著兩個摩托車輪胎的鐵耙子被拉倒岸邊,細密狹長的鋼筋耙齒籬出來了一層沾染著淤泥的人骨!
包括那些俘虜在內,所有能幫上忙的全員上陣,仔細的將這些白骨撿到裹尸袋里,然后由岸邊的艾琳娜操縱絞盤拉倒岸上,最后在經過冰涼的湖水沖洗之后,由四個女人將其整齊的擺在了鋪開的帆布上。
鐵耙在探險車的拉動下在湖底的淤泥里一次次的往返,石泉和大伊萬等人也忍著寒冷撿了整整一天的尸骨。
直到灌溉水泵抽上來的湖水從黑色變成渾濁的黃色,中途數次開焊的鐵耙也終于再也撈不上來一顆人骨的時候,所有人這才捶打著酸疼的腰背脖頸站起來。
阿薩克帶人押送著腳步虛浮的老頭子們,回到屬于他們的卡車享用遲來的晚餐。石泉等人則站在湖邊看著幾乎鋪滿帆布的裹尸袋默然不語。
“老板,統計出來的數據要看下嗎?”凍的小手小臉通紅的劉小野拿著個沾染著泥點子的統計表,屁顛顛兒的跑過來問道。
石泉摸出一包皺皺巴巴的香煙,抽出一克塞進嘴里點燃,用力吸了一大口,這才慢悠悠的說道,“你簡單說說就行了。”
“一共打撈出來頭骨具,盆骨具,另外的腿骨胸骨若干,但肯定湊不齊。”
劉小野緩了緩,繼續說道,“以頭骨的數量為最大值計算,這里面男性占了人,如果按年齡來算,未成年的有個。根據從一些骨骼上找到的彈孔來開,艾琳娜判斷他們死于槍殺。”
“你們回去早點兒休息吧”石泉抱了抱走過來的艾琳娜,“這邊交給我們處理就行。”
艾琳娜點點頭,拿走石泉手中抽了一半的香煙塞進嘴里,一邊往房車的方向走,一邊說道,“明天還要探索彈藥庫呢。”
石泉點點頭,重新點上一顆煙,看向一邊同樣在噴云吐霧的大伊萬,“這些人怎么處理?”
“等明天找個景色漂亮的地方埋了吧。”大伊萬抬手指著斯維薩城區的方向,“指望他們能善待,哪怕緬懷一下這些遇難者,難度幾乎相當于復活蘇聯。”
“蘇聯要是真能復活,烏克蘭能活下來的人恐怕超不過一萬人。”石泉嗤笑一聲,接過何天雷遞來的一瓶伏特加仰脖子喝了一口,隨后澆在了已經結霜的帆布上。
這些遇難的人和他非親非故甚至不是一個種族更不是一個國家,但他們卻和自己的先輩同胞承受了相同的悲慘磨難。于情于理,敬上一杯酒,心里總歸能舒服點。
連通河道和湖泊的水泥管道已經被再次堵死,干涸的湖泊底部,殘存的淤泥在冬夜的低溫之下快速凍結,在春天結束夏天到來之前,這沼澤里不管還藏著什么,再想撈出來就只能等天氣轉暖才有可能。
月亮落太陽升,又是一夜過去,這天一大早,剛剛吃過早餐的老頭子們便被咸魚和海寧帶著兩個涅涅茨漢子驅趕著,在不遠處的白樺林里揮舞著鶴嘴鋤和工兵鏟挖掘墓坑。
打發走了這些好奇心旺盛的老頭子,石泉等人稍作準備之后,關閉了這幾天一直在工作的強力風機,沿著挖出來的小徑走到了彈藥庫的入口處。
依舊是何天雷打頭,鄧書香和阿薩克用搟面杖抬著拖著包括照明工具和電纜在內的裝備緊隨其后,石泉等人則走在了最后邊。
隨著隧道內部被一盞盞照明燈點亮,眾人最先看到的便是兩輛將路堵死的坦克。
“少見貨色”
大伊萬心情愉悅的用撬棍敲了敲坦克上半干的淤泥,“四號坦克底盤的彈藥運送車和架橋坦克。”
“確實是少見貨色”
石泉彎腰打量著這兩臺坦克的光禿禿的負重輪,時不時的還用手中的撬棍敲一敲上面的淤泥,“左邊這臺的負重輪少了兩個,右邊的主動輪少了一個,而且履帶也沒了。”
“外面不是還有兩個廢鐵嘛,足夠拼出來完整的了。”大伊萬渾不在意的說道,整個人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更深處的隧道里。
等到鄧書香和阿薩克再次架好露營燈,眾人在何天雷的帶領下再次前進,隨著燈光和線纜逐漸往隧道里延伸,顯露出來的東西也越來越多,但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的是,不管是半履帶或者輪式的卡車,還是更小一點兒已經被掀翻的寶馬摩托,除了銹蝕帶來的損毀之外,它們大多都有著各種的損傷。
小到少條輪胎,或者履帶,大到被拆的只剩個殘缺的底盤。但除了打頭的那兩臺四號坦克底盤改裝的功能車之外,剩下卻大部分都只能被劃到“破銅爛鐵”的范圍里。
長達三四十米的隧道被這些垃圾擠的滿滿當當,就連兩側各種房間里也沒有什么太過于值錢的玩意兒,除了早已泄漏的油料和銹蝕的彈藥之外,更多的房間里堆放的全是大大小小的油料桶。
只不過眾人根本無從猜測,這些被淤泥填滿的油料桶在封存的時候到底是裝滿了燃油,還是在幾十年的浸泡中才逐漸的泄漏干凈。
越往隧道深處走,停放的車輛殘骸也就越多、越密,同時也越發的雜亂無章,以至于到最后,石泉等人不得不踩著各種車體殘骸艱難的前進。
當來米的隧道走到盡頭,開始向左右兩側延伸的時候,一支粗大的炮管迎頭撞入了眾人的眼簾。
“這里怎么會有這個東西?!”石泉目瞪口呆的問道,壓根兒就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沒想到它竟然在這里。”大伊萬仰著脖子,同樣詫異于眼前看到的龐然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