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測終究只是猜測,它再精準也永遠不如實地去挖挖看來的實在。
不過在動手之前,臨石泉還和博物館的負責人見了一面。這次見面是卡佳奶奶幫忙安排的,而目的則是讓他拿到一張博物館開具的許可證明,這也是卡佳奶奶唯一能幫到他的地方。
有這張證明在,未來的一個月時間,石泉就可以不受遺址保護區限制合法的在拉多加湖生命之路所涉及的范圍內進行二戰遺址考察。
當然,也只是考察而已,所謂“考察”和“挖掘”唯一的區別只在于找到的東西能否帶走。
金燦燦的興登堡金幣打著轉拋上半空然后又打著轉準確的落到石泉的手心。石泉拿著考察許可禮貌的告別了年過半百的負責人。
嗯,考察,我就看看,不碰。
房車就停在博物館停車場,兄弟倆跑到湖邊花高價租了一條觀光快艇直奔位于拉多加湖里離得最近的那枚黑色箭頭。
用了半個多小時抵達小島,石泉留著何天雷在快艇上等著,他自己則爬上無人小島溜溜達達的靠近第一個目標。雖然這是一枚黑色箭頭,但在沒確定其代表的埋藏物是什么之前他并不準備讓何天雷過來幫忙。
這座小島的面積比當初發現托爾男爵遺物的那個燈塔小島還要小,滿打滿算都沒有兩百平米,小島上除了幾顆叫不出名字的闊葉樹之外全是黑色的碎石以及幾乎將碎石覆蓋的鳥糞。
抽出小花鏟小心翼翼的拔開混雜著鳥糞的泥土,一枚銹蝕的十字型金屬尾翼露出地表。
看著這個比紙杯口略大的金屬圈,石泉咽了口唾沫慢慢收回花鏟,然后用指尖輕輕碰了碰,等到地圖視野里的黑色箭頭消失他便如同被蝎子蟄了似的趕緊縮回了手指頭。
得虧沒讓何天雷上來,這東西是一枚德軍的SC10通用航彈,也是德軍最常用的10公斤級通用航彈。當年,德軍的轟炸機就像竄稀一樣在拉多加湖冰上公路上空丟下了成百上千的這種帶著恐怖哨音的小炸彈。
這玩意兒根本就沒必要挖出來,萬一排爆的時候不小心給引爆了,只要在這座與其說是小島不如說是礁石上站著的,有一個算一個誰都跑不了。
“走吧!往那邊開!”
重新登上快艇上,石泉一刻不停的伸手指了個方向,完全沒理會開快艇的那位金發小哥兒張口欲出的疑惑。
花錢的是大爺這句話放在全世界哪都說得通,金發小哥暗嘆快艇上這倆怕不是神經病,一個戴海盜眼罩的不管問什么根本不帶搭理他的,另一個能出聲兒的則根本對拉多加湖的美麗景色一點兒興趣都沒有的樣子只顧投胎似的趕路。
而且這一路開過來也不知道他是認識路還是不認識路,看似隨手一指想怎么開怎么開,可只要自己方向稍微偏點兒就會及時糾正,沒想到最后還真讓他找到了一座小島。當然,甭管開快艇的小哥怎么想,看在盧布的份兒上最后還是按照石泉的手指導航把快艇開到了第二座小島邊上。
依舊是何天雷守著快艇,石泉獨自一個人登上了小島。
這座島比之剛剛那座可大了不少,而且上面竟然還有不少露營過后留下的篝火痕跡,看樣子這地方應該經常有人過來玩。
而這次箭頭的位置也更加詭異,竟然就位于其中一個篝火堆痕跡的正下方,甚至就連深度也只有不到50公分!
點這堆火的人到底是運氣好還是不好?
石泉猶豫半晌發現最終還是得自己來,他實在是找不出理由喊何天雷過來排除可能存在的爆炸物。
小心翼翼的挖掉表層的浮土,最先和石泉手中的小花鏟接觸的竟然是一塊形狀并不規則的青石板。
“這啥情況?”
雖然石泉并沒有掀開這塊石板,但在他的手碰到石板的瞬間卻成功的讓地圖視野里的第二枚黑色箭頭飄散成了一團霧氣。
難道說扳動這塊青石板都有危險?那它下面到底是啥
這還是他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石泉雖然被勾起了好奇心,不過他也清楚現在可不是冒險的時候。對照地圖記下這個緊挨著當年的冰上公路的小島,石泉重新掩埋好青石板帶著滿腹的疑惑重新登上了快艇。
“你們不打算在這里露營嗎?”開快艇的金發小哥兒終于忍不住好奇的問道。
“為什么要在這兒露營”
“那你來這兒到底是干嘛的...”
金發小哥嘀咕了一句這才解釋道:“這座小島上的日出和夕陽在整個拉多加湖都是非常有名的漂亮景色,而且它還緊挨著當年的冰上公路航線,所以有很多游客會在這座島上露營。”
“算了,先回出發的那片沙灘吧。”
石泉想都不想的擺擺手,他除非是瘋了才會在這座島上露營,剛剛那枚黑色箭頭雖然消失了,但箭頭消失可不代表危險沒了!
一直到臨近中午飯點,兄弟倆再次回到了博物館停車場的房車里。
“先吃個飯,等下午咱們開車去對岸。”
“真要開過去?這可有點兒繞,租個船能快不少呢。”
何天雷說完舉起剛剛在博物館門口買的香腸酸黃瓜三明治咬了一口,這東西味道只能說一般,但至少能填飽肚子。
“繞點也要開車過去。”
石泉一手拿著同款午餐,另一只手輕輕點在地圖視野里最后那枚綠色箭頭的位置上,“我在博物館有了些猜測,要去科博納港驗證一下,順便還要去大伊萬說的那個發現了蘇聯紅軍船帽的小島看一下,這一路往東北方向要走挺遠呢。”
“泉子,你覺得大伊萬說的那個女英雄的事兒靠譜不?”
何天雷是親眼見過那個卡佳奶奶的,可這老太太委托的任務明顯就是個沒辦法完成的工作。因為但凡腦子正常,第一想法肯定是她的那些戰友都掉湖里去了。這要想找著可并不比大海撈針簡單。
估計也正是因為這個她自己都清楚的原因,卡佳奶奶才在安德烈的推薦下疾病亂投醫似的主動找上了借住在烏拉古董店的石泉。
“咱華夏老話,盡人事聽天命吧,能找到就找,找不到的話咱也對得起良心了不是?”
石泉這話說的極為坦然,其實他比何天雷更加不看好這次的委托,相應的也就更加客觀和理智。
“但愿能有個好結果吧!”
兄弟倆不再多言三兩口吃完這就出發。沿著拉多加湖西南角繞行了100多公里,兩人終于趕到了科博納港。
當年拉多加湖上的生命之路就是以這里為起點,不管是藥品、面粉還是子彈,都被當時的冰上運輸隊用汽車、雪地摩托、騾馬、狗拉雪橇甚至滑著雪橇的獵人或者伐木工一點點一件件的運到了被圍困的列寧格勒。
同時這里也是接收從列寧格勒轉移來的沒有戰斗力的難民、傷員、甚至珍貴的油畫、黃金等任何有可能被德國佬搶走或毀滅的物資的第一站。
70多年后的今天,戰火硝煙下的繁忙不再,科博納港就像一位退休的老人一樣在這座沿著科博納河修建的小城最西端悠閑的熬著時間。
不同于拉多加湖對岸的奧西諾維茨游人如織,這座碼頭上只有漁船不緊不慢的進進出出,一如二戰結束后那幾年的平靜,甚至緊挨著碼頭不遠的一座露天博物館里門口至今仍掛著前蘇聯的國旗以及斯大林的照片。
進入這座免費的露天博物館,臨河岸邊整齊的停放著當年蘇軍高炮部隊用來攔截德軍飛機的武器以及一些冰上運輸隊使用的運輸工具。
看的出來,這些紀念物更多的也許只是用來提醒本地人記住這座小城曾經的榮耀和那些脫胎于血與火之中的英雄而并非給來這里的游客準備的。
在博物館溜達了一圈,石泉再次當了一回冤大頭花高價租來一條小船把他送到了沿著河道一路往西和拉多加湖交匯的河口。
這里有一片沿著河道星星點點分布的小島,大的有上百平,小的連一輛奧拓都停不下。
依舊是何天雷留在船上等他,石泉獨自登上了一座雖然只有三四十平方,但卻高出水面十多米的巖石小島。為了爬上去,石泉著實費了些力氣。不過等他站在這座小島上的時候瞬間便知道這枚綠色箭頭代表著什么了。
DShK—38式高射機槍!
或者也可以叫它德什卡重機槍!
如果描述的再準確一點,這是一挺支架被澆筑在一米多高的鋼筋混凝土底座上的防空用德什卡重機槍。
石泉是真沒想到,就這么個平常根本沒有人會注意到的位置,毛子竟然也給當年駐守在這座小島上的防空兵立了一座真刀真槍的紀念碑。甚至水泥底座上的介紹還詳細的寫著當年駐守在這座島上的防空兵屬于哪只部隊以及詳細的駐守時間。
這里就像剛剛去過的博物館一樣,它根本不是給外人看的甚至都不只是立給自己人看的,這是一座立給良心看的紀念碑!
“不過這鐲子到底抽什么瘋?”
感嘆過后,石泉打量著手腕,按理說不應該,這鐲子之前可從沒有過定位到毛子們的紀念碑上的記錄。
別的不說,他去過的每個俄羅斯城市幾乎都有用各種型號的前蘇聯坦克做的紀念碑,他可從來就沒見這鐲子饞過。
隨意抬起手拍了拍混凝土底座上的重機槍石泉就準備往回走,可他這步子剛邁出一半就又收了回來。
再次轉身舉著胳膊仔細的把重機槍能摸到的地方盤了一遍,地圖視野里的那枚綠色箭頭仍舊倔強的不肯消失!
“這特么啥情況?”
石泉一臉懵逼,這是鐲子不好使了還是自己摸錯東西了?再或者是因為之前兩次劃水沒動那兩個黑色箭頭惹我鐲子哥生氣了?
石泉壓下慌亂左右看了看,待確定周圍沒有人之后直接一個墊步爬上了一米多高的混凝土底座。
站在混凝土底座上,一如半個多世紀前靠這支重機槍守衛科博納港上空的紅軍防空兵一樣握住手柄,石泉總算看到了之前他沒看到的東西。
只有站在這個高度才能看到,這支重機槍的圓環狀高射瞄具底部,竟然用黑色絲帶牢牢的綁著一枚“保衛列寧格勒獎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