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后眾人沒有散去,在莫見評的帶引下去了金桂圓酒店的舞廳,在楊陸順眼里這諾大的舞廳裝飾豪華,貴氣逼人,前面低洼處應該就是跳舞的舞池了,不知道是什么鋪就的地面,在五彩燈光下爍爍生輝,爵士鼓、電子琴等樂器安靜地放置一隅,這就是區別,一般小舞廳基本是用喇叭播放音樂,高檔的舞廳就是樂隊伴奏了。原本招待跳舞客人的小圓桌、皮沙發被移到了墻邊,中間擺放了一張長方型大桌,周圍不多不少二十張椅子。舞廳里靜悄悄的,只有服務員在麻利地上著果品擺飾和酒水飲料。
楊陸順好不奇怪,隨大家坐下后輕聲問身邊的伍輝,伍輝笑著說:“是袁總包了場,讓我們好生聚聚,只管包舞廳就花了這個數,不包括酒水果品喲。”說著伸出三個手指晃了晃,楊路順再無知也清楚這代表了三百元,不由暗暗咂了下舌,把眼光望向笑靨如花、顧盼生輝的袁奇志。
眾人坐下后并沒馬上開始舞會,而是開起了茶話會,用歐陽飛的話說這是酒會,因為桌上主要飲品的葡萄酒。
看得出這是袁奇志精心安排的,她也就成了這群人的中心焦點,其實當初在學校時她就是人們的焦點,走到哪里都以她為中心,事隔多年居然還是沒什么改變。大家輕松愉快地交談著,輪流著把自己的工作單位家庭情況簡單說了說,男同學們都是名頭顯赫的單位,一個個口頭顯得很謙虛,可還是看得出他們的驕傲和自豪,歐陽飛就說:“我在單位是小字輩,承蒙領導看得起,到了我那里吃頓飯派個車還是做得到的,當然不能跟伍輝比,他是正科級干部,權力自然比我大得多了。”
伍輝也忙謙遜:“哪里哪里,我只是名頭大而已,要說實權還是歐陽班長大,南風地區物資局局機關的副科長,何止是派個車那么簡單喲。還有唐軍兄,春江市商業局的局辦秘書,也是路路通的人物啊!”
唐軍更是含而不露,臉上的成熟與年齡完全不符合,有模有樣地四方一揖,說:“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以后還請同學們多照應。”
婚姻情況就只有楊陸順一個人結了婚,在玩笑聲中楊陸順好不尷尬,解釋道:“我是農村子弟,家里的獨子,父母年紀大了就急著抱孫子,俗話說孝順孝順,其實主要是順沖老人,沒奈何就結婚了。”
莫見評笑著說:“楊陸順好艷福,他愛人真漂亮,我見過照片了,應該人比照片更漂亮吧!”
大伙就鼓噪著他講戀愛故事,楊陸順借口不想耽誤其他同學講話拒絕了。
女同學大多結婚育子,那年頭大學生不多,女大學生更是稀罕,男人找愛人,都回選擇各方面比自己稍遜的女子,就知道她們的愛人是多么的優秀了,不是身處好單位就是有一定的家庭背景,等她們把底子一露,又讓男同學們好一頓羨慕。小麻雀觜快:“現在我們事業才起步,可各人有各人的造化,以后誰出息了,就得幫老同學一把,我想這也是袁總搞同學聚會的初衷吧。”
袁奇志一直很認真地聽,見點到她頭上,便笑著說:“我的本意還是想跟老同學見見,聯絡下感情。”說著水汪汪的眼睛隨意溜過眾人,最后停在了楊陸順臉上,并展齒一笑,繼續說:“三年同窗是我們的緣分,不能因為參加工作天隔一方就淡薄了,那多可惜呀。既然小麻雀說到了相互幫助上面,也是非常好的提議。如果以后我們在坐的人出了個大人物,何嘗不是我們這屆同學的榮耀呢。”她的眼光一直沒離開,看得楊陸順心跳加劇,不由低頭猛吞了一口葡萄酒,卻不留意嗆著了,差點全噴了出來,還好趕緊捂住了嘴才不至于出洋相,仍把一張白凈凈的臉憋得通紅。
袁奇志強抑著沒笑出聲來,就把話題往楊陸順身上扯:“你們看楊陸順,原來就是個悶頭讀書的書呆子,現在也成了一級政府的官員,真是前途不可限量呢。”
小麻雀也開玩笑說:“是啊,早曉得楊陸順這么英俊瀟灑,我當初就應該找他談對象的!”她這話立即逗得大家哈哈大笑,楊陸順忙搖著手說:“那我不敢高攀!”卻無人注意袁奇志神情有絲黯然。
歐陽飛說:“小麻雀,你莫吃著嘴里望著鍋里,你愛人我可是見過的,身高一米七五,那確實是相貌堂堂,儀表不凡,而且還是地區人事局的辦公室副主任,我如果是女的,哭著喊著要嫁給他呢!”大家又是哄然大笑,一扯到男女關系上,大家的話就多了起來,你一句他一句沒完沒了,漸漸地也就分了群,女人湊一起說女人的話題,孩子長得怎么樣、婆熄小姑關系處理得好不好、再就是穿什么衣服好看等等。
男同學在一起無非就是談論社會上的改革情況,發表自己對時事的見解,說說自己單位上見聞趣事,少不了相互個位相互吹捧,倒把楊陸順這個基層干部撇在一邊。
楊陸順又再一次感受到了冷落,在老同學眼里,自己最終還是一個鄉里人。聽他們的談話沒有了當初畢業時的豪言壯語,盡是些升遷之道、為人處世之道,惟獨沒有人再提及為人民服務搞好國家建設,一副副嘴臉在燈紅酒綠下顯得那么齷齪猥褻,而袁奇志也扎堆在女人中間,估計也是談些無聊世俗的話題吧。他無聲地嘆息著,又把一杯酒灌進了肚子,無奈葡萄酒甘甜清冽,麻醉不了他失落的情緒。
也許是他的沉默引起了旁人的注意,歐陽飛笑著說:“楊陸順,我們緣分高啊,都在南風地區,我別的幫不上不,你鄉里缺化肥等緊俏農資物品,我還是幫得上忙的。噯,你們其他人還有什么門路沒有,支持支持楊陸順的農村工作嘛。”說著呵呵笑了起來,滿臉的輕漫。楊陸順連忙道謝,雖然心里不痛快,卻也牢記了他的話,說:“歐陽班長,你可要說話算數喲,莫到時候我這農民兄弟真找到你那里,你倒問我是哪里來的泥腿子。”
歐陽飛似乎很滿意楊陸順的恭維,雖然嘴巴在回話,眼睛卻望著其他人,哈哈笑著說:“看你說的,身份丟一邊,咱們總歸是老同學嘛。”他們幾個又嘻嘻哈哈說笑什么去了。
莫見評一個人在忙著記錄些什么,楊陸順湊近一看,原來在整理資料,看來是要搞本通訊錄。粗粗看去,其他同學基本都是在地區級、春江市工作,只有他是鄉級單位的,嘿嘿,在學校他還算個優秀學生,到了社會走上工作崗位差距就凸現出來了,如果自己還是教師,只怕今天也沒資格接受邀請了。其實這次也不應該來,唉,不是要給張老祝壽還真不愿意來的。他又悄悄覷了覷人群中最顯眼的袁奇志,到底是個體老板,時時刻刻都顯露著精明干練,他使勁晃了晃頭,似乎要把不好的印象甩了去,可怎么也回憶不起當初的容顏,也暗暗警告自己已經結婚快要做爸爸了,不要再胡思亂想,這才恢復正常心態,沒了顧慮便也從容起來。
大概舞會時間到了,從外面走進幾個衣著統一的人拿起樂器,一個服務員走到袁奇志身邊恭敬地說著什么,袁奇志只是點點頭,那服務員走到樂隊跟前說了幾句話,樂隊在爵士鼓點的引領下,開始了奏樂,舞會正式開始!
歐陽飛原來在大學就瘋狂追求過袁奇志,現在她又單身一人沒有顧慮,所以他第一個邀請袁奇志跳舞,袁奇志也不拒絕,兩人腳步一滑就翩翩起舞,煞是優美動人,也把其他人是舞癮勾了起來,恰好男女人數相等,男人就很紳士地邀請女士,小麻雀倒也不矜持,竟然主動邀請楊陸順跳舞,在眾人的笑聲中跳起了慢四。好在楊陸順受過沙沙的培訓,不然真成鄉巴佬了,舞步中規中矩很是瀟灑,讓不少女同學眼睛一亮。
單身美貌的女人是男人追逐的最佳對象,男人們爭搶著和袁奇志跳舞,楊陸順雖有心與佳人起舞,但自慚形穢不敢主動,可眼睛卻不受控制地追尋著她的倩影,在閃爍地五彩燈光下,益發覺得她美貌異常,只可惜袁奇志似乎根本沒注意到他是眼光,只是專心跳舞,偶爾與舞伴悄聲說笑幾句。
好容易一輪跳完,大家都已經是汗流夾背,紛紛脫下外套,袁奇志傲人的曲線又成了一道風景,男人們自然竭力保持風度,可無不偷偷覬覦著,小麻雀無不羨慕地說:“我的團支書,你是怎么保持身材的,看你的楊柳腰盈盈一握,有什么訣竅嗎?你看看我,都快沒腰了。”
袁奇志笑笑沒言語,小麻雀沖著男人們喊:“看看你們的德性,女人們說話你們豎起耳朵聽什么?沒見過漂亮女人啊。”
男人都面露尷尬,歐陽飛漫聲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小麻雀不給面子:“逑得到么你?當年你還沒碰夠壁呀。最聽不得你們大老爺們酸了。”這下戳中了歐陽飛的心病,再怎么好風度也掩飾不下去了,可又發作不得,哼了一聲轉過了背,惹得女人們一陣大笑,袁奇志不免也有點羞澀,有意無意脧了楊陸順一眼低下了頭。
楊陸順正好也在看她,不覺心頭一空,眼睛再也收不回來。好容易等得音樂再起,歐陽飛又要去邀請袁奇志,小麻雀似乎在跟他叫勁:“歐陽班長,你這是第三次了,好歹也讓大家伙都輪到吧,該楊陸順跟袁書記跳了。老加什么塞啊!”說著就要來拉楊陸順。
楊陸順不愿意失了風度,便主動走出去邀請袁奇志,學著歐陽飛的姿勢,微微一鞠躬伸出了右手,袁奇志便伸出左手任他握著,并肩走進了舞池。
小麻雀好象故意氣歐陽飛,居然鼓起掌來,大家笑了一場也就各自找舞伴進了舞池。
楊陸順輕握著袁奇志的手已經有點激動了,兩人一摟抱,再被那幽幽的女人香一熏就暈乎了,失神剎那居然踩著袁奇志的腳,在女人雪雪呼痛聲中才清醒過來,羞得臉紅脖粗,好在燈光昏暗閃爍不易察覺,袁奇志從他僵硬的腳步就知道他緊張,渾然沒了開始的瀟灑,心里沒由來一動,嘴里卻說:“六子,你和你愛人也經常跳舞嗎?”
楊陸順聽她提及沙沙,心里大是慚愧,可又很是感激,這么多年了,終于又聽到她叫自己六子,聲音都有點變調地說:“袁支書,我那鄉下沒什么娛樂活動,偶爾也跳一回。”
袁奇志嘆息著說:“哦,難怪你的舞跳得那么好。”
楊陸順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輕輕說:“袁支書的舞才叫好呢。”
兩人各懷心事,直到一曲終了也沒再說話。回到座位上楊陸順就后悔了,他還沒問給張老祝壽的事情,只好再等待時機了。
跳舞是件辛苦地事情,大家跳了兩輪后都感覺到了累,坐下又閑聊了一會,莫見評安排了明天的活動,便散了去。
回到房間,楊陸順洗澡后就準備休息,沒想到莫見評準備了夜宵,把伍輝也拉了過來,說是三個好兄弟得好好喝次酒,一人一瓶春江大曲,不喝完不算朋友,一瓶酒完了,楊陸順也醉了。
等楊陸順清醒過來,已經是第二天下午,艱難地從床上爬起來,走不到兩步又惡心想吐,不由暗罵莫見評害人,抓過桌上的杯子狠狠灌了幾口水,再次軟倒在床上,明天就是張老的壽誕,可禮物都還沒準備,真是喝酒誤事呀,他使勁揉捏著太陽穴減輕頭痛,房間里靜悄悄的沒人,看來莫見評去參加聚會活動了。桌上有碗飯菜,可現在的情況又怎么吃得下去?容不得他多埋怨,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等他再次醒來,已經是華燈初上,莫見評一個人在看電視,見他醒了笑著打趣他說:“看你高高大大,酒量卻比不得我,怎么搞得好農村工作。”
楊陸順埋怨道:“你還說,哪有你那樣灌酒的,我昨天替你喝了不下二兩,能不醉么?害得我都沒替張老準備壽誕禮物!都這時候了,也沒跟老同學們告別,失禮得很啊!”
莫見評從兜里掏出個小冊子丟給他說:“這沒什么,你醉了嘛,大家都來看了你,只可惜沒一起照合影。這冊子是大家的通訊地址,好生留著,多少也有點用處。至于明天張教授的壽誕,你就別操心了,袁奇志已經準備妥當。她今天回家看望父母,明天再來。餓了吧?洗個澡我們吃點東西,你都一天沒進粒米了。哦,你先給張老打個電話,莫讓老人等急了,下午我給張老提前打電話通知了的。張老還是蠻緊張你的,聽說你醉了,很是擔心。”
楊陸順聽了心中一熱,鼻子酸酸的就想流淚,趕緊借打電話掩飾,電話一接通聽到張老慈祥熟悉地聲音,他的眼淚嘩地就下來了,說話都說不完整。旁邊的莫見評見了暗暗感慨:袁奇志真把他看透了,是個重情重義的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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