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陸順笑著說:“老柳,這是我們黨中央根據國際形式搞的政治宣傳了,我們國家在努力與英國交涉,想盡快用最理想的辦法把香港的主權回收回來,對臺灣就更想和平收復了,我們中華民族,泱泱大國,在過去的200年里受盡了屈辱,多虧了毛主席領導我們翻身做了主人,雖然走了點歪路,但現在中央又調整了方向,以后人民群眾的日子會好過起來的,到時候城鄉差距漸漸消除了,我們不一樣可以跟城市居民一樣過豐富多彩的業余文化生活了。”
老江呵呵一笑說:“楊鄉長,你是在春江見過大世面的,當然就看得開了。我幾十歲了還只到貴民地區去過一次,那還是十年前的事了,也不曉得變化大不大。南平新街已經鋪了柏油路,好寬好平的,汽車在上面跑比床上還穩當,不曉得我們鄉里公路上什么時候才鋪得起?”
張文謹說:“是的是的,要是我們鄉級公路上鋪了柏油,坐車就舒服了,要是是抖落一身骨頭!前一段時間河西片不記得哪個村的一個老頭,坐在汽車上有顛,硬是把腰椎骨都顛斷了,你們說可憐不可憐!”
楊陸順一想初二要上縣,就問:“不曉得初二搭車緊張不緊張,我準備上縣去。”
老柳嘿嘿一笑說:“郎股子跟岳母娘拜年啊,好事好事!你跟汪妹子真是絕配,也只有配你這有文化有才氣的后生子,才不浪費了汪妹子如花似玉的容貌!換了其他男人,都是一朵鮮花插在牛屎上!”說著沖其他人擠眉弄眼地笑了起來,張文謹他們也很合作地笑著,一臉的猥褻!
楊陸順忙說:“莫扯遠了,頭一回上門,怕耽誤時間就不好了!我也從沒初二搭車。”
老江搖著頭撮著牙花子說:“那你就要有心理準備,初二按規矩是出門日,人多得不行,車就那么幾趟,擠得死......”不經意蹦出個死字,連忙把自己的嘴打了幾下說:“看我這臭嘴,亂說話!我勸你黑早就去車站等車,看擠得上去不。”
老柳硒了一聲,對老江說:“一看你就沒真出過門,黑早在車站等也擠不上去!我們新平是過路站,人滿了停都不停,你擠什么?想擠你邊都挨不上!我原來也上了當的,最好的辦法就是到萬山紅的起點站去打票上車,那就穩穩當當不耽誤時間,還有前排位子坐。”
張大慶連連點頭說:“柳主任說的才是正路,到萬山紅打票還要趕早,要不去晚了也輪不上。”
楊陸順心里一急說:“那我要搭早班車去,不就要凌晨四點出門啊?”
張大茂挺同情地說:“楊主任,按你在建華到萬山紅的路程看,是得四點出發,如果路上泥濘不好走,我看還得提前點時間!”
楊陸順懊惱地說:“早曉得這樣,我就不說趕早去了,這不是折騰人么?三、四點趕路去萬山紅,天氣又冷,還要走黑路子,自討苦吃!”
老柳嘿嘿一笑說:“為了小汪妹子,這點苦算什么?我聽說她家只有她一個閨女,真要跟她談,你還得做好吃大苦的準備!”
楊陸順笑著說:“她家又沒田土作,有什么苦比插秧收稻苦呢?”
老柳哈哈大笑起來,說:“我的楊大鄉長,你是不清楚城里女婿的日子,插田割禾根本不算苦,一個大男人幫岳母娘家做雜七雜八的事才叫苦,你永遠不曉得什么時候有事,永遠搞不清楚什么時候沒事,也不知道做了人家滿意不。不但要手腳麻利做事利索,還要眼里有活自己還要找得到活,什么事都不要人喊著做,當街上人家的女婿,就是一個不出工錢的長工喲!”
楊陸順楞了楞,不信地說:“沒那么嚇人吧?俗話說上門就是客,就是在自己家里沒這么麻煩,何況在別人家里呢?再說不是還有兒子媳婦嗎?”
老柳開始裝煙,硬塞了根給楊陸順,吧嗒著煙說:“在職務上你是領導,我們大家都尊敬你、服從你,但在當人家女婿上,我們哥幾個都可以給你出主意想點子的,畢竟我們都當了人家十幾二十年郎股子了。”
楊陸順看了看幾個圍在火盆邊的人家屋里的郎股子,看著他們談虎變色的樣子,不禁哈哈笑了起來,說:“看你們苦瓜著臉,也不想想人家養了二十年的閨女給了你做媳婦,你們去伺候伺候岳母娘也是應該的嘛!”
老柳幾個相互交換下眼色,都為楊陸順盲目自信而擔憂,可又不好打擊他的熱情,老柳只得說:“看小汪那么有教養,我想她父母應該也是通情達理的好人,不會象小市民那樣對你。”
楊陸順想起從前在大學幫張教授做家務,心里當然很有底,說:“其實城里人沒那么多事,買買煤球、換換破舊損壞的水喉什么,這也難不倒人的。”
老柳見他不怎么感興趣,轉個話題,開玩笑地說:“今天過年,大家都高興,我們請楊主任暫時放下領導的官架子,與民同樂好不好?”
楊陸順親昵地拍了老柳胳膊一下說:“好你個老柳,總是拿話擠兌我,我什么時候在大家面前擺領導架子了,什么時候又獨樂了?”
老柳戲謔地說:“你跟小汪妹子一起談愛莫非不是獨樂?難道你還想跟我們一起眾樂不成?”大家都哄堂大笑起來。
楊陸順羞赧地說:“老柳,這談愛的事怎么能拿出來呢,你原先跟你愛人搞對象時還到處宣揚啊!”
老江說:“楊鄉長,你怕是沒見過老柳的愛人吧?莫看三十大幾了,還是他們肉聯站的一朵永不凋謝的......”他賣了個關子,見老柳一副得意揚揚的樣子,猛地說:“狗尾巴花!哈哈”大家都哈哈笑著。
老柳抬腳做勢要踢人,雖然裝出惱火,可實際得意得很說:“老江,是不是看著我屋里的黃臉婆比自己家的強啊?莫看我屋里那口子,比起站里的黃花妹子不差蠻多,我柳大茂一世人沒強過別人,只討了個漂亮媳婦,舒服得很!”
張文謹腆著臉說:“老柳,你現在還快活得起來?這么大個肚子不礙事?”還伸手去摸他那個圓滾如球的肚皮。
老柳瞎了一聲說:“在會礙事呢?人是活的,總會想辦法吧?換個個不就行了,我還省了好多力氣呢!我就不信你們幾個十幾年都保持一個姿勢,哄鬼鬼都不信!”
楊陸順聽他們說起這些,有點羞澀,說:“你們這些老男人就別帶壞我了!兩口子事說出來有什么好聽的。”
老柳幾個就鬼模鬼樣地怪笑著,張大慶說:“楊鄉長,你現在是抓計生的喲,專門管廣大勞動婦女的肚皮,我可要提醒你注意,農村婦女閑來沒事最愛拿男女間的事開玩笑了,你現在得好生適應,免得到時間成為那些婆娘取笑的對象喲!”
老柳吭哧吭哧地笑著說:“大慶沒騙你一點,那群騷婆娘到了一起就拿房事打趣,那叫說得出,我這大老爺們聽了都臠心沖鼓,詳細得到了每個步驟!”
楊陸順愕然,說:“真有那么厲害?我也是農村土生土長的,怎么不清楚?”
老江說:“那也不奇怪,你又沒出過工分,一心苦讀圣賢書去了,如果出過隊里的集體工,那你就清楚了,不少小知青當年被扒了褲子,追得滿田頭亂竄!”
張文謹原來就是生產隊的干部,一說這些就來勁,使勁眨巴眼睛說:“扒褲子算什么,我在火箭村當小隊長時,一個知青吹噓自己打過高射機槍,被那群騷娘們壓在地上,用手翻他那玩意,叫他打高射機槍,說不打就不放,你說那種情況怎么打得出,硬是翻了半個小時、家伙都翻腫了!痛得那小子喊親娘親奶奶才饒了他。”
幾人聽了笑得喘不過氣來!老柳說:“我原來還在老河公社肉食屠宰場時,一個剛進場的小青工,喜歡跟那些殺豬的三八紅旗手胡亂,用豬鞭去戲弄她們,那些紅旗手一氣之下,幾個人把那小子褲子扒了,用塊大豬肉切條縫隙,就往那小子那話兒上套,嚷嚷著讓他快活一把,那小子也只怕是個沒經人事的,居然沒套幾下就射在了豬肉里,哭喪著臉嘟囔他的第一次獻給了閹豬子肉,打那后見了三八紅旗手就叫姑奶奶!”
楊陸順何嘗聽過這么低級趣味的東西,笑得眼淚花子直冒,明明知道影響不好卻心里癢癢直想聽,就沒再制止。
于是哥幾個你一個我一個地講個不停,一些稀奇古怪的笑話讓楊陸順大開了眼界,胯下之物居然蠢蠢欲動而不覺知!幾人說了會實在沒新鮮名堂了,就開始打楊陸順的主意,想盤問點什么東西。
老柳說:“楊主任,聽說大學里蠻多搞對象談愛的?你也說點讓我們見識見識?”其他四個就在一旁喊要得。
楊陸順在大學傻乎乎地只曉得讀書,還真不關心這些東西,哪里有什么東西讓他們見識呢?
老柳不泄氣,就問:“那你畢業回了新平,跟小汪妹子談愛,總可以說透露點吧?”
楊陸順怎么舍得把自己的戀愛史暴光,任憑他們幾個怎么求馬廄是咬定牙關不松口,頗有點壯烈!
最后老柳無奈地說:“又是一個堅貞不屈的共產黨員,就是上刑場也不泄露黨和國家的機密!”沒了感興趣的話題,時間也快2點了,漸漸大家都有點困倦。
楊陸順看了看手表說:“這個時候了,估計沒什么領導會來搞突擊檢查了,大家也都累了,我看你們就回家跟家人團圓去吧。”
老柳幾個假意推辭了推辭,裝做禁不住命令的樣子飛快地走了,原本說好清理值班室衛生的張文謹也忘記了,留下一地的煙頭、瓜子殼、糖果紙、橘子皮,楊陸順反正處于亢奮狀態,便就拿起掃把仔細地把值班室打掃得干干凈凈,又用抹布里外擦拭一遍,才滿意地把電視機和電話機抱進后面小房間,一看那值班室的鋪蓋,雖然是新換的,可昨天已經有人睡了一夜,他是喜愛清潔的人,自然不想睡人家睡過的鋪蓋,就只得把碳火弄得旺旺的,一個人清清靜靜地坐到了天亮,直到接班人員來了,才拖著疲倦的身子回了建華二組。
回家后,老父老母早已經起床在忙著準備年飯,年三十因為楊陸順值班,離家最近的五姐姐一家人就陪老人過的三十,一早他們就回了自己的家。
雖然只有三個人吃飯,飯菜準備得還是很豐盛,但就缺乏過年氣氛了,他爹情緒還是蠻好,小六子才進政府就當上了副鄉長,年前村委會的一班子人就提前給他們老兩口拜了年,還帶來了很多拜年禮品,其實他爹并不稀罕禮物,主要是張了臉面,村干部們原來都是老楊頭老楊頭的喊,六子一當上了副鄉長,馬上就變了,村支書年歲長點就喊楊老哥,其他年歲小的,大叔大伯一個比一個叫得甜,屋里的衛生也是村里幾個干部搞的,支書還承諾今年的責任田由村里組織勞力幫忙搞春插秋收,屋前房后的菜地出的菜專門有人來收,省了他爹挑去街上賣的辛苦。
他爹喜孜孜地看著出息了的六子,老懷大開,不住跟六子干杯喝酒,但他一想起六子居然跟鄉長吵架,心里就有片陰影,說:“六子啊,你現在是一方領導了,什么事都要三思而行,怎么能跟鄉長吵架呢?你二十八日晚上的事,我第二天就聽說了,俗話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怎么說你也要尊敬領導啊!人家官大嘛。再者你比人家鄉長小了二十歲,他都當得你爹了,罵幾句就忍不得啊?人家會罵我這老不死的沒教好娃啊!你在外面是領導,在屋里還是我的崽,過年后我就帶著你去跟鄉長賠禮道歉,承認錯誤去!不服管那還了得?都學你跟領導吵架,那政府的事還做不做,都去叉麻紗了!”
楊陸順提起王鄉長就冒火,但也不敢太在爹面前放肆,就說:“爹,我已經跟領導承認了錯誤,也接受了批評,我曉得是我不對,我以后保證改了,您老就別插進去了,怕講不清楚!”見他爹還要羅嗦,趕緊揀老人喜歡的話題說:“爹,我今天陪您二老過年,明天就去縣上汪溪沙家拜年了。”
這下老頭高興了,忙說:“那你只管去,晚上你四姐一家會來吃晚飯,明天家里人就多了,你只管好生拜年,討岳母娘高興,早點把那妹子娶回家!我都快七十的人了,連孫子都還抱不上,急呢!”
他娘也高興地直抹眼淚,說:“六子啊,那妹子我看了也還是不錯,白生水嫩,又是街上妹子,娘看著喜歡,只想早點迎進門,我真想當婆婆了。”
他爹不樂意地說:“你個老婆子真是的,六子娶媳婦主要是替老楊家傳宗接代,那才是頭等大事,你就只想著做婆婆,想媳婦伺候你啊?你怕還是原來,你媳婦是國家職工,要上班的,沒時間伺候你!”
他娘說:“我就是想做婆婆,還有錯了啊?都只剩口把氣了,人家命好的三十六歲就做婆婆,我六十三都過了,就不興我做啊!”
看著爹娘拌嘴,楊陸順就忍不住笑,著的是老小老小!晚上四姐姐一家五口趕著板車來了,板車上堆著不少年貨。對姐姐姐夫們楊陸順是非常感激的,多年來全靠他們顧著老人,趕緊給姐姐姐夫拜年,給三個侄兒女發壓歲錢。
四姐夫現在看楊陸順簡直就是又敬又畏了,沒想到窮教師搖身一變就成了副鄉長,比西游記里的孫大圣還本事,不由又暗暗后悔沒讓小軍繼續讀書,萬一考上了大學也弄個干部當當,不就光大門楣了么?不過一想小軍現在泥瓦匠已經出了師,一年也掙得不少錢,也覺得還不錯,考大學只是個希望,賺了現票子那是看得見摸得著的。
一聽楊陸順要趕早去萬山紅搭車,沒帶半點猶豫就爽快地答應了,如果要換了從前教書的楊陸順,只怕他還得好好琢磨琢磨,楊陸順也給了他三盒菊花煙。
初二凌晨三點,楊陸順和四姐夫就出發了,他爹硬要六子帶了一大堆年貨,兩只活的黑雞婆,自家灌制的肉腸,臘肉一塊有五斤多,熏制得焦黃的干魚一對,荔枝、桂圓、白糖、紅塘、干糍粑,裝了有一大麻袋,怕有二十幾斤,楊陸順怎么推辭也不行,說也必須帶去,還虎著臉叫四姐夫監督他把年貨,無奈只得帶著上了路。
因為前段日子又是雨又是雪,河堤上泥濘不堪,搭幫有驢拉板車,才不至于走不動,饒是這樣二十幾里路也發費了兩個小時,趕到萬山紅農場的車站,售票窗口已經有十幾人在排隊等著打票,楊陸順反正有人看東西,就直接排上了隊,雖然都是陌生人,可大家都喜氣揚揚,一會兒就廝混熟悉了,人們說著相互喜慶的話,打發無聊的時間,直到六點,售票口才有了動靜,一個睡眼朦朧的售票員不停地打著呵欠開始了售票,楊陸順很順利地買到了有座位的票,就直等著進站了,四姐夫這才算完成了任務。
原本是六點半的早班車,等到七點才見司機和售票員一臉臭不耐煩地上車,那售票員用塊圍巾把臉包得嚴嚴實實,大聲叱喝著搭車的旅客,善良的人們很寬容他們的惡劣態度,都說他們也不容易,別人都在家過年他們還要上班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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