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明朝當海盜

132 心血

“唉!”俞大猷又是一聲怒嘆,“咱們領兵打仗,舍命殺敵!明明打了勝仗!卻落了一身的罪名!!只怪那該死的”

“噓”曹邦輔做出收聲的手勢,“罵皇上都可以,罵不得他。YXGSK閱讀bn”

“呼。”俞大猷沒了脾氣,一屁股坐在曹邦輔身側,不怒反笑,“罷了!我也習慣了!潮起潮落的!只要刀口永遠朝向敵人,準沒錯。”

“唉”這下換曹邦輔嘆息了,“也就是有俞總兵這樣的忠良之士,這蘇杭才保得住啊。”

“過獎,咱們就是領兵打仗的,還是要靠總督、巡撫運籌帷幄。”俞大猷苦中作樂笑道,“曹巡撫親上前線,蘇州補給又跟得上,咱們當兵的豈有打敗仗的道理?”

“不得不說,狼兵的確驍勇。”曹邦輔跟著點頭道,“萬幸,狼兵留下了,硬仗都是他們沖前面與倭寇血戰,咱們的兵這才敢隨著往前沖。”

“張總督,總算沒白來浙江啊。”

“多希望走的不是張總督”

二人正說著,傳令兵著急忙慌奔到帳外道:“曹巡撫、俞總兵,浙江巡撫領四千精兵前來助戰!”

曹邦輔俞大猷一個對視,臉色都不怎么好看。

領功的時候,嚴黨的人倒是來了。

這類事倒也習慣了,關鍵的是,還遠未到領功的時候啊!

未等二人作答,胡宗憲一行已掀簾而入。

來者以胡宗憲為首,浙江都司指揮使參將在側,三人微笑進賬,胡宗憲也不等對方起身,便自行找了位子坐下,二將倒沒敢落座,只站在胡宗憲身后。

滸墅關,橫看豎看都是蘇州的地盤,蘇州怎么聊都是南直隸曹邦輔巡撫的轄區。浙兵浙將就這么進來了。

胡宗憲也不客套,直接作揖道:“恭祝曹巡撫七戰七捷!”

“”曹邦輔咽了口吐沫,看看四周,他也不客套。直接說道,“胡巡撫,咱們都是明白人,我只說一句現在還遠不是追擊的時候。”

胡宗憲眉頭微皺:“可趙御史有令,速速追擊。血刃倭寇。”

“趙御史?”曹邦輔一驚,“他這么快就回來了?”

胡宗憲笑道:“皇上有旨,由趙御史督軍東南。曹巡撫身在前線,得到消息是要慢一些。”

曹邦輔眉頭鎖得更深,皺紋也陷得更多:“可有文書?”

“我來得急,御史下令也急,后面再補就是了。”胡宗憲這便要起身,“倭寇盤踞何處,曹巡撫快快下令,速速追擊。”

曹邦輔眼色一沉:“胡巡撫。按規矩,我還沒收到任命文書,這軍令我是不該從的。”

胡宗憲眼睛一瞇:“我還會騙你不成?”

“不敢。”曹邦輔用更低沉的聲音說道,“趙御史畢竟未來前線,也從未見過拼殺,現在,絕不是追擊的時候。我軍七戰七捷之時,更應謹慎作戰,若草率出兵,稍有不慎戰敗。此前的戰略難免付諸東流。未有御史親令,曹某擔待不起。”

“我明白了。”胡宗憲微微點頭,轉望俞大猷,“這位威堂堂。必是俞總兵吧?”

“末將在。”俞大猷行禮。

“張經在時,趙御史久催出兵,張經說是令俞總兵去拓林討賊,俞總兵卻按兵不動,可有此事?”

“胡大人”俞大猷滿臉都是一個“冤”字,“咱們是上陣打仗的。不懂別的,我當時手上只有三百人,拓林倭寇兩萬人,就是天兵天將也沒法出兵啊!”

“總之,你拒令不從,可有此事?”

“哎呀”俞大猷一個大漢,就差哭出來了,“胡巡撫,此事已經給末將降罪了,末將現在是戴罪立功,你說個痛快話,是要砍了我還是怎地?”

“你看,你很清楚,你是在戴罪立功!”胡宗憲繼而笑道,“如今本官率兵追擊倭寇,你去不去?”

“這”俞大猷瞪著兩眼睛看了看胡宗憲,又看了看曹邦輔。

再怎么樣,自己也是蘇松的總兵,不是浙江的,怎么看都該聽曹邦輔的命令才對。

可另一方面,胡宗憲才是趙文華的親信,趙文華已經搞過自己了,所謂的戴罪立功,不一定殺多少倭寇才算立功,只要趙文華認為你立功了,這才算立功了。

曹邦輔與胡宗憲都沒說話,都屏息看著俞大猷。

俞大猷幾乎已經哭了。

“胡巡撫!要不你賞我一頓棍子吧!”俞大猷想來想去,終是拒絕,苦苦哀求道,“現在真不是追擊的時候。要不我陪胡巡撫先看一圈情況,說一說為什么不能追擊?”

“總之,不去對吧?”胡宗憲冷冷問道。

“我一個戴罪的蘇松總兵,胡巡撫網開一面啊!”俞大猷就差下跪了。殺敵再狠,面對這么一個胡宗憲也是沒一點脾氣。

“好!你是好樣的!”胡宗憲微微一笑,起身出帳,“他們不去,咱們自己去!”

三人就這么離去,領著數千浙兵出關,準備痛打流水狗。

胡宗憲騎馬行在中軍,具體領兵事宜由指揮使和參將負責,自己只要在這里督戰,沾到一些軍功就好了。

在他身旁,一身著灰色錦袍的青年并排騎行,正是胡宗憲如今的首席幕僚夏正。

夏正輕聲輕語說道:“汝貞,咱們再靠后些吧。”

若是有旁人聽見必然驚訝,一介布衣幕僚,竟然直呼巡撫的字號。

可胡宗憲絲毫不以為意,口氣反倒相當尊重。

“不過千余戰敗的倭寇,沒這個必要吧?”

“小心駛得萬年船。”夏正堅持道,“浙兵逃跑時的樣子我是見過的,毫無預兆,無須道理,由最前面的人開始,大喊逃命,然后一排一排,像海嘯一樣四散奔逃,沒人攔得住。”

胡宗憲忍俊不禁:“若是沖鋒的時候有這般威猛就好了。”

他隨后輕輕拉了拉韁繩。不聲不響地降速,還是從了夏正的建議。

兵士從他們身旁不斷超越。

胡宗憲慢悠悠騎在馬上淡然問道:“那個曹邦輔和俞大猷,君意如何?”

“曹邦輔我也不太了解,俞大猷卻是成名已久。與倭寇數得上來的作戰中皆有他的名字。只是此人運勢實在差勁,每次都在不該勝的時候勝了。”

“哈哈哈。”胡宗憲大笑道,“別看我剛剛冷言冷語,心下卻十分欣賞這人。”

“是個直性子,不動歪腦筋。”夏正點頭道。“關鍵,誰都可以用,是真的做事打仗的人,這類人還是要留的。”

“這個自然。”胡宗憲接著問道,“你說這人運勢奇差無比,那我問你,他是該盼著咱們勝呢,還是敗呢?”

“一定是要勝的。”夏正嘆道,“浙兵若勝了,這二人相安無事。最多被御史罵兩句,浙兵若是敗了他們想活都難。”

二人正說著,突聞前方遠處傳來了一句極其洪亮響徹山野的浙江話。

“逃啊!!!”

未及反應,遠遠望去,根本沒有一排一排轉身的情況,而是全體轉身,互相推扶著急呼四散。

胡宗憲見狀又驚又怒:“怎么還沒打就逃了?!!!”

前方不遠處,幾位隨軍將領揮舞刀鞘搶柄敲打怒斥逃兵,卻哪里有半點效果,被打的兵打個滾接著逃。任誰說什么都沒用。

再看前方,百余倭人持刀喊著什么殺來,怒氣洶洶,明明還有距離。明明就是小股部隊,還未交戰便將浙兵嚇得亡命而逃。

夏正沖周圍吼道:“敵人只有一百!為何狼狽要逃?!”

沒人理他,逃命要緊。

此時,指揮使也沒了半分辦法,策馬奔到胡宗憲身側:“刀劍無眼胡巡撫先行歸營”

胡宗憲老遠望了眼兩里地之外的倭人,怎能甘心:“這就算敗了?”

“倭人設伏。曹巡撫隱瞞不報,我們也沒有辦法”

正說著,兩側林中箭如雨下,當真有埋伏!

指揮使慌忙護住胡巡撫大呼道:“先撤!先撤!!”

胡宗憲也沒有半分辦法,只好與夏正等人在諸多將領的簇擁下倉皇而逃。

滸墅營地,曹邦輔俞大猷見這陣仗,火速出兵接應,倭寇見了俞大猷,倒是沒有再追,有秩序地退去,俞大猷也不敢深追,只與倭寇遠遠對峙,殿后撤兵。

看著胡宗憲狼狽回營,曹邦輔并不同情他,反而很同情自己,如果能看到他的心,那這顆心臟一定是在滴血的。

胡宗憲從出關到大敗,不過用了一個時辰。

就這一個時辰,自己與總督周疏、總兵俞大猷一個月的心血都付諸東流了,倭人剛剛意識到明軍的厲害有所畏縮,僅此一役,便又被浙兵養肥了膽子。

雖七戰七捷,但荒郊野外始終是倭寇的地盤,雙方現在打的是消耗戰。無錫有南直隸的補給,滸墅的后方則是天下名城蘇州府,明軍不愁后援,倭寇的人力糧草卻捉襟見肘,如此一點點蠶食過去,步步為營,方為制勝之法。

而倭寇等的便是明軍耐不住出散兵,打野戰。曹邦輔可以肯定,如果此番蘇松大軍隨胡宗憲追擊,絕對遇不到埋伏,倭人自會避之鋒芒,大軍一路追到昆山都不會有半點埋伏,只是回頭的時候,會發現滸墅已經淪陷,蘇州已經尸橫遍野。

胡宗憲,你把勝利想得太簡單了,你真當張經沉兵四個月是玩鬧么?你從未上過前線,甚至未入過營帳,怎能理解張經與倭人背后的智將經歷了怎樣的暗斗!怎知張經是如何部署,方引蛇出洞!怎知王江涇大捷背后隱藏著多少計謀與兵法!

如今,再沒人有張經那樣的威望,那樣的心性,那樣的智謀,我等唯有步步為營,固守推進,你卻為一己之功,破了我們一切的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