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處再生

70.盡力而為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弗利笑著向她走去,沒有半分喜愛之情,表情冰冷猙獰。

“居然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有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是小時候的我也會感謝你即將做的一切,或許這就是一把正確的鑰匙,讓很多人不用忍受那種不堪忍受的痛苦和孤獨。”

弗利知道青口凌美這段話的意思,他想起坐在車里這個日本女孩的樣子,和眼前判若兩人,他喜歡那個女孩,柔弱、孤獨、神秘又有著洛麗塔一般的容貌。

但她們不是同一個人,他無法將兩者視作一人。人究竟是誰,也許自己說了不算,全由周圍人的判斷決定。

他想到神經學課上那些事故中生還下來的案例,額葉損傷造成的人格巨變,直到死亡周圍人都不認可那個人原有的身份,父親,兒子,丈夫,科學家的社會道德實驗也無法認清他們具有原本的性格特征。

于是一個人便在他人的眼中失去了自己原先的樣子,變成了一個不存在的另外的生命。

我們是誰由別人說了算,這可真是個大笑話。但沒有人笑的出來。

“誰來做這件事,把膠片放到這里。”弗利指了指額頭。

“我。”

“你?”

“你來我家用你的手放進去,還是你要帶一個能坐進一輛車的機器人來?”

“可以放在手提包里的機器人。”

“好吧,好吧,好吧。”弗利知道接下來她不會再回答任何有用的問題。

“我要休息了。”

“晚安。”

弗利沒有說晚安,青口凌美如從自己家中開門外出一樣,弗利覺得她對這個房子了如指掌,仿佛女主人一般。

而這種感覺如何而來,他想只能說是一種直覺,比這更可怕的直覺此刻又再次被確認,成為一種事實。

一個手掌大小的蜘蛛狀機器人,通體乳白色,蜷縮起來的時候像一顆質地柔軟的雞蛋。張開時有7只爪子。

“哪家公司出的?”

“我們有自己的工程師。”

“所以肯定也未經FDA檢驗。”

“沒有這個必要。如果要有,也可以。”

“這個東西東西速度這么樣,精確度還有力量。”

要是在平時弗利一定好好研究下這個靈巧的小家伙,可是現在它很快就要對他的大腦進行手術,那些乳白色觸角將深入他的大腦,但是大腦卻毫無知覺,那里沒有感覺器官,大腦是可以不需要麻醉就進行手術的。

“從這里植入,可能會有一點點酸,如果你需要用藥物的話,我們可以讓這個過程毫無感覺。”

“為什么不用非侵入式的,你們造不出來嗎?”

“當然,我們可以造出來,最初的設計是僅需要百萬分之一瓦的隱形透鏡,眼神經是人腦的直接延伸,可有個避免不了的問題。”

“見鬼。”

“神經膠片的好處是,能量要求同樣很有效,不會耗盡,至少在使用的200年內。”

弗利捂著胃部,那里泛起一陣惡心,200年,人類大腦存活的期限。為什么要那么長時間。

“你們想的真周到,從入侵的案例來看人工智能遠沒有你們深謀遠慮。”弗利的口氣略帶嘲諷,他知道這不會給眼前這個女人帶來任何情緒影響。她已經進入專注的狀態,為精準完成目的,沒什么能干擾她。

“我不想知道它怎么進去的。但,讓我看看那東西。”弗利伸手示意這個要求不容拒絕。

青口凌美點了點頭,從手提包里拿出一個白色盒子,看上去像裝結婚戒指的盒子。

不知道怎么做的,也許是指紋或者指紋加心跳檢測,還有體質分析,總之這樣的密碼盒具有多重生物加密設置。

青口凌美像魔術師一樣對它吹了一口氣,盒子像融化了一樣變成一個圓形透明圈,中間微微發出藍光,仿佛夜晚星辰閃爍,要不是它發出光芒,恐怕肉眼都看不到它在哪。

“開始吧。”

弗利知道這條路從現在起就無法回頭,他必須再一次確認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至少是能做到最好決定。

他會給貝魯斯一個交代,他知道他的死是誰一手造成的,也知道他們的目的,用最簡單的邏輯就能將問題看清楚。

他確定何塞明天就能收到他的信,由白紙和鋼筆寫成,只有兩行字,但如果事情如他推測的那樣,兩行字足夠說清楚。

最恐怖的結果也許是艾菲婭說的所有人都不能相信了,如果是這樣的話,弗利已經想明白這個問題,如果他的推理沒有錯,他可以在手術結束后,親口告訴艾菲婭所有的一切,但在那之前,他不能見她也不能和她談論任何水母計劃的事。

因為自己的自私和沖動,有人為此死去,而艾菲婭在那一天晚上一定遇到了什么事,他不能再讓她遇到危險。

有些決定也許一切正常的時候他永遠不會做,但當遇到混亂的時候卻可能成為最重要的決定。

青口凌美希望他站在人類利益的角度思考,弗利沒有辦法想這種問題,有人希望他從這樣的角度做出合作的選擇。

事實上他一開始就明白從個人的角度他不可能做其他選擇,人沒辦法時刻想到全人類,就算生活在電影發達的好萊塢,弗利也沒有一刻想過自己會是英雄。

艾菲婭不能有事,約翰必須正常的長大,這就是他最重要的事,其他,其他只能盡力而為,卻由不得他。

人類按照喜歡和不喜歡來衡量對與錯,說白了,人類根本不能判斷是非。

“我不會是唯一合作者吧。”白色蜘蛛在他面前停下,仿佛在等待他把話說完。

答案在弗利意料之中。當然他不會是唯一一個,長大以來他唯一學會的就是別太把自己當一回事。

“好了,是不是沒有什么感覺。”

弗利只覺得好像有一絲熱而麻的感覺劃過太陽穴上方,但那更可能是心理作用。

“想象上應該會很可怕。”

“遠不及你明天的手術。”青口凌美冷靜的笑了起來。

“這個東西會永遠向你們發送數據嗎?”

“是的,一些腦電反應,事實上原本我們可以使用更多更沒有傷害性的方式,透鏡以及攜帶式fMRI,測量和重新構造大腦圖像。但這都有同一個問題。”

“合作者可以摘除或者不出現。”

“是的,植入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但能滿足最多條件,并且加上fMRI監控,我們的科學家應該能重構神經系統發生的事。”

“萬一,它看起來和平時沒有什么兩樣。或者我自己編造故事呢。”

“說謊的時候大腦反應會很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