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升能在前兩條絕口不提當年殺絕異族的誓言,為得就是換取余寒武上位。
這條太重要了,不但關系到余寒武的性命,也關系到他幾代人計劃的成功與否。
房間內靜悄悄的,眾人都緘默著,雖然對此事各家都有各家的打算,但沒人愿意第一個站出來替別人做出頭鳥。
沉默中,楚云升用余光掃了一眼,令他奇怪的是,袁期陽和景記兩人都暗暗地松了一口氣,似乎這兩人,都不愿意坐這天下共主。
景記的想法楚云升多少能猜測出一點,但袁期陽……,難道真的是因為原雪澗所說的那個女人?
不過,他們倆不愿意,不等于別人不愿意,比如說一旁的曹正義,欲言又止,想說什么,但大概是畏于楚云升往日的威懾,始終不敢第一個張口。
“老曹,你先說,我要聽你們一個個表態!”楚云升皺了皺眉頭,指著曹正義,點名道。
二十年的時間,在楚云升的臉上留下了深深的歲月痕跡,但在曹正義的臉上卻并不明顯,不光是他,除了幾個并不在意年紀的人,其他人在容貌上保持的效果不知勝過楚云升多少倍,也不知道他們用了什么辦法?
此間,見楚云升指名道姓的要自己先說,曹正義心頭猛地一緊,先是連連搖頭,表示自己沒啥意見,但見楚云升仍盯著他不放,沒辦法了,只好硬著頭皮,用小到不能再小聲音道:“老爺子,這娃和您是?”
他這話一說出來,頓時就遭到身邊其他幾個同樣不希望余寒武上位的勢力所鄙視,就連塞弗耳也不敢相信堂堂云宗主政之一,竟然說話聲音如同蚊子,而且,所說的內容還是人所共知的事情。明顯就是害怕武源而不敢說實話,只是在沒話找話而已。
“徒弟!”楚云升卻十分認真而嚴肅說道:“我唯一承認的。”
他前面所說的還好,大家都心知肚明,但后面一句。立即讓場面嗡嗡嘈雜起來,目光全都投向曹正義與他身邊的袁期陽,暗中帶著一絲絲幸災樂禍的嘲笑。
楚云升的這句話顯然當場否定了袁期陽繼承人的正統性,只一瞬間便將這些年來云宗能夠與天空之城爭奪大位的正統資格徹底抹去,渣都不剩。
布武使埃德加的話。和武源親口說的話,份量相比,可想而知!
曹正義有點尷尬,面色蒼白,但袁期陽卻是單單的一笑,楚云升不知道,這個已經長大且十分英氣的“男孩”,這些年來,因為這個“名”,而背負著多大的壓力與桎梏。連最心愛的人,都痛苦地無法在一起。
“楚先生,他可能是位好弟子,但年紀實在太小了,天下共主的位子太重太沉,只怕以他的年紀應付不來,所以我代表金陵城,希望你能還是考慮一下景記,他是景逸的遺腹子,這事估計您也知道了。從血緣上來說,我想沒人會不服。”這時,一個挽著發髻的女子,一身戎裝的女子。走出人群,指向一邊的景記,平靜地說道。
她在話中留了一個心眼,不說天空之城,而稱金陵城,顯然也是在打感情牌了。
楚云升眉頭微微地動了一下。有人反對并不出他的意料,也早想好了對策,當下便冰冷冷地說道:“祝?祝凌蝶,我們有很多年沒見了吧,想不到,你還是這么年輕,對了,我記得你應該是和景恬差不多大吧?你能活下來,她卻不能,所以,明白嗎?他不行,你們說他是遺腹子,我不相信,除非景逸活過來親口告訴我!!”
說到最后一句的時候,楚云升的聲音很大,很冷很冰寒,而真正的意思也很清楚:這話,實際上不是說給祝凌蝶聽的,是說給其他各方勢力聽的,金陵城沒有資格,因為楚涵一家就死在那里!
天空之城這些年一直捏著景記這個“大殺器”,卻始終得不到天下共主的位子,其原因和根子也正在于此,楚涵一家死在天空之城是無法更改的事實!
祝凌蝶一下子愣在那里,她沒想到楚云升會說出“讓景逸活過來”這樣有點耍橫的話,但偏偏這話就堵能堵住她的嘴,不是因為楚云升比她聰明多少,而是楚云升準備了很多應對方案,并且最為重要的是,他如今完全憑自己認定的想法一意孤行,勢必要讓余寒武登位,所以她就算再怎么說,到楚云升這里都是白搭了。
“還有誰再想說什么嗎!”楚云升恢復了平穩的語氣,繼續問道。
“武源大人,我代表荊棘島的年輕一代,向你表達一下我們的想法。”一個年輕人,穿著黑色的制服,站了出來,絲毫不膽怯地朝楚云升行了一個軍禮,道:“我們已經商量過,如果您來坐這個位子,我們沒什么話說,但如果讓一個出身低微的賤民來坐,我們難以服氣!您當初親手將楚遺少帥交給荊棘島,如果您真的不愿意坐這個位子,我們力薦少帥為您分憂!”
年輕的軍官輕蔑地看了余寒武一眼,向側面退后一步,姿態優雅地伸手讓出身后另外一個英武的年輕人,一樣精神的黑色制服,高大的身材,威武不凡,尤其是那雙眼睛,總讓人覺得那瞳孔的背后有著一團燃燒的火焰。
他僅僅站在那里,和一身如楚云升一樣穿著簡單甚至破舊的余寒武比起來,簡直就是一天一地,云泥之別!
誰配得上天下共主這個位置,如果僅從外表上來看,更是一目了然!
顯然,余寒武也發現了這點,下意識的向后推了一步,知道自己比不上這個人。
楚云升卻一把拽住他,冷笑著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繞開茶幾,雙眼如同利劍一般盯著那兩個年輕軍官,一步一步走到他們的面前,冷笑道:“出身?你們現在都開始比起出身了?”
說著,他接連指了好幾個人,道:“他,他,他。……,都是你們的老大,去問問他們當年是什么出身!?是什么來頭?你夠什么資格跟老子談出身!”
接著,他話鋒一轉。目光凌厲地射向另外一個年輕軍官,以嚴厲的口吻質疑道:“你就是我當年交給霍家山的那個孩子!?”
年輕的軍官同樣也一直在打量著楚云升,眼神堅定卻也有著一絲復雜,重重地點了點頭。
“霍家山在那?出來!”楚云升雙目一寒,掃向人群。來去尋找,但始終不見蹤影。
“霍署長沒來,少帥可全權代表他。”起先的那個年輕軍官,驕傲地說道。
“沒來?”楚云升眉頭一皺,一步走到自稱是當初的“蟲之子”的年輕軍官面前,道:“你真想當這天下共主!?”
年輕的軍官眼神中閃爍著光芒,道:“我想知道我的父親到底是誰?”
他極其聰明的沒有正面回答楚云升的問題,而是另辟話題反問了一句,并且反問的十分尖銳。他的身份因為證據不足而一直不被其他勢力所承認,就是在荊棘島也有許多持有不同的觀念。但他相信霍爺爺不會騙自己,光是自己身上的一些與眾不同的異變就讓他充滿這種自信,自己肯定和楚云升有著莫大的關系,否則當年不可能那般鄭重的托孤!
只要楚云升不撒謊,他的身份就能被承認!
“我無法告訴你。”楚云升語氣終于緩了一緩,大蟲是他另一個痛,它在世的時候,視蟲之子為自己的孩子,但楚云升卻不能告訴眼前這個年輕軍官這個事實,略做思量。楚云升慎重地繼續道:
“我曾告訴過霍家山,你有兩個父親,一個是你生父,在我們父發現你的時候。他和你的母親已經死了;另外一個是你的養父,它愛你勝過它自己的生命,它也我至親之人,但我不能告訴你它是誰,我不想任何人再打擾到它的安息。”
楚云升明白,如果大蟲還有靈的話。一定很想很想見自己與蟲之子,但他不能去見,更不讓蟲之子去見,當初在申城他就犯下彌天大錯,去郊外的墳地祭奠父母,最終竟使得他摯愛的父母雙親骨灰不得安寧,這樣的事發生過一次,就足以令他悔恨一輩子了,又怎么再讓它發生在大蟲身上!
“我不是你的――?”年輕的軍官顯然沒想到自己最在意并苦苦求證的竟是這樣的一個答案,眼神中閃過一絲極大的失望與陰霾,強咬牙道。
“不是!”楚云升知道他想說的什么,當即清楚地說道:“不過你可以繼續使用楚這個姓氏,你的養父是我摯愛的兄弟,和我一個姓。”
“少帥,不管您是不是,我們都支持您坐天下共主的位子!”原先的那個年輕軍官臉色一凝,沉聲道。
“你們?”楚云升眉頭一皺,猛地回頭望向殤,就在剛剛,殤通過蟲子特有的精神波動,向他傳輸了一波信息:門外廣場上有大規模的人群結集!
“是的,我們!”那年輕的軍官冷峻地點了點頭,邁出步伐有力地走到窗戶前,舉開,指著外面道:“武源大人,袁少宗主與我們的少帥乃是新生一代的兩大精神領袖,尤其是少帥,以三元天巔峰的實力曾親手斬殺過神人,現在既然袁宗主無意天下共主的位置,那么允許我們支持少帥來坐這個位子!”
順著他的手指,窗外人頭攢動,不用殤再匯報,楚云升也能看得見他們一個個年輕的面孔,此時似是得了某種秘密的信號,人群中立即有人朝著塞弗耳的辦公室方向,大聲呼喊:
“少帥!”
“少帥!”
“少帥!”
起初只是一部分人,但漸漸的隨著聲音越來越高,便有越來越多的新生一代加入進來,聲勢大壯,高聲呼喊著這個名字,情緒十分激動,更有一股撲天滅地的氣勢!
“這幫子小王八蛋是不要命了!”出人意料的,第一個做出反應的不是楚云升,也不是其他咄咄逼人的勢力,而是代表植物林前來參會的畢方庭。
他原來是打死也不愿意來見楚云升,但璧主走到城外的小鎮中,卻不知為何死活不肯進來,老孫他們又在植物林鎮守地下遺跡,因此,在璧主的死命下,他是不得不硬著頭皮前來參會,雖然打定了主意,不管楚云升說什么,植物林一概同意,絕對不沾楚云升的半點屁事,開完會他就立馬閃人,誰料到這節骨眼上,新生一代竟然上演了“逼宮”這一套!
當然,本來他也不用急著竄出來的,畢竟雖然有那么多人在外面喊,但他們臉上也沒刻字,誰知道除了荊棘島還有那方的勢力?可是,植物林和別的勢力區別太明顯了,在外面廣場上逼宮的新生一代人群中,他的幾個去蒂花仙子高高的飄著空中,十分的扎眼,如果給楚云升造成他也有份參與這幫小王八蛋逼宮預謀的話,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著回到植物林!
因此,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他這一輩子就一個觀念,沒人比楚云升更加危險,他寧愿得罪所有勢力的新生一代,也不愿面對只在他身前不到幾米的“祖宗”!急急地便站在窗口就沖著外面,大聲吼喊:“植物林的小王八蛋都給老子聽著,趕緊閉嘴,有多遠給老子滾多遠!”
然而,他的聲音比起外面激昂的人潮聲,就像鬧市中一只螞蟻放了一屁一樣渺小,即便他又用了通訊器,但已經來不及了,人潮紛紛涌向辦公室,如同洪水一般。
突如其來的新生一代的“逼宮”下,辦公室中的各方反應也是千奇百怪,有的立即使用通訊器聯系外面,有的則極為冷靜地看著楚云升,沒有任何動作。
余寒武極為緊張地看著自己的師傅,如果可以讓他選擇的,他是不想成為天下共主的,可是師傅,師傅說的事情,他又不得不聽,此刻更是緊張的不得了!
年輕一代的激烈反應,是超出楚云升原本意料的,他想過很多勢力會向他“開火”,但偏偏沒想到新生一代竟然會聯合起來向他逼宮,他對著二十年后的時代實在是了解的太少了!或者說,壓根就不屬于這個時代!
這里面,肯定有著辦公室中某些人的謀劃,即便沒有,起碼也是某種程度上的默許,以他們的權利掌控,不可能一點風聲都不知道,知道了如果嚴加控制不縱容的,又怎么會出現新生一代聯合逼宮的一幕?
但他們究竟是想自己難堪,還是想讓事情按照他們的安排發展,又或者是試探自己底線……楚云升判斷不出來,因為事情的復雜程度已經達到超出“走一步看三步”的謀劃,說不定人家十步以上的方案都想好了,別的不說,丁顏又怎么會允許天空之城的新生一代去支持荊棘島?背后肯定是有著自己抓破腦袋也想不出來的原因。
但不管是什么,余寒武做天下共主的決定,他是絕不會更改的,不管辦公室里的這些人到底想怎樣,他只管照著自己的方式達到目的,再不會妥協,哪怕是血腥鎮壓,他也在所不惜了!
因為,他的生命能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心意一決,楚云升朝著余寒武看了一眼,說著誰也聽不明白卻血壓飛飚的一句話:“寒武,記住師傅說過的話,一輩子都要記得,可以有殺意,但不可有殺心!”
剎那,人影爆起,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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