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畢,你和他是熟人,還得麻煩你準備與他和談吧,放棄李滔……算了,恐怕他現在已經死了,和談需要籌碼,就以火族號召我們加入的那些計劃作為籌碼吧,我記得你說過,他對異族恨之入骨,應該會感興趣的。”東璧主扶起雙腿已經發軟的畢方庭,語氣中竟還透出一絲惋惜,迅即又對著通訊藤人,神情嚴肅交待道:“立即傳令所有軍團速來此結集待命,防止和談失敗!”
畢方庭忽然很后悔為什么自己不親自送這個“祖宗”出城,毒氣軍團可是掌握著西璧的一條秘道,如果剛剛悄悄地把他送出城,那里還有這么多恐怖的事情?這那里還是個“祖宗”啊,分明就是個閻王爺!
難道不是嗎?他的身份在黃山大白天下后,在蕪城,有關他的傳聞幾乎成了畢方庭每天都要聽到話題,這個祖宗、閻王爺所到之處――金陵城絕,蕪城絕,黃山絕!!!
現在難道要輪到星沙城的植物林了嗎?畢方庭一個哆嗦,寒毛林立。
“冥!立刻回來!”楚云升勉強生出一絲本體元氣,透過封印令,向蟲身喝令道。
整整五百多的植物人軍團,已經被它幾乎屠殺一空,只剩下少許奄奄一息的植物人,在植汁漂櫓的殘地上垂死掙扎。
而它現在竟然開始準備進攻跟著楚云升一起出來的人類,咄咄逼人。
沒有任何反應!
它還在繼續俯沖,首當其中的便是高辛的土屬性面具人以及老何啞女,其后是金甲女人,再后面是9隊中還存活著的人。
這些人立即全部嚇傻了,當這個魔鬼般的怪物剛剛出現,并橫掃植物軍團的時候,他們暗自慶幸不知道從那里冒出了這么一個救星,以為可以僥幸逃脫一命,然而現在這個救星竟然沖著他們殺過來了!
當時太混亂了。他們根本沒辦法像畢方庭和東璧主一樣,可以從高處一覽無余,只知道忽然間,所有來自植物人的進攻消失了。然后不知道那里冒出這么一個怪物,一鼓作氣,竟一己之力,幾乎鏟平了整個植物人第三軍團!
如此恐怖的實力,不要說他們。就是璧主親自來,也不可能擋得住,除非東西璧所有軍團所有人合力與之死抗。
“我命令你回來!快!”楚云升拔出老孫的佩劍,撐著身體,搖晃著站了起來,吼道。
卻絲毫不管用,它好像壓根沒聽見一樣,還在沖,高速地沖擊,晃晃的閃電槍。帶著死亡的氣息,殺殺逼近。
怪物越來越近,長槍上纏繞著的黑色閃電,噼噼啪啪,聲聲在耳,高辛已經被震駭地無法動彈,他也知道,他們動也沒用,根本跑不贏它的恐怖速度。
這時,面紗女人忽然挺身而出。仰面對視它,蟲身速度陡然一滯,停頓數秒,然后再次發力猛突。面紗女人頓時口吐鮮血地漂飛了出去。
楚云升來不及思考剛才一縷思維闖入他和蟲身的聯系的怪異狀況,利用這幾秒鐘的時間,咬緊牙關,運起全身的力氣,疾奔過來,堪堪用老孫的佩劍擋下蟲身的雷霆萬鈞地一擊。
噗嗤!
槍光掠過。楚云升衣襟破開,系著小草燈人的布帶也隨之頓開,一人一草,仰后飛出。
眾人尚未反應過來,只見不知何時又變成滿頭銀發飛舞的“啞巴”,艱難起身,手持斷劍,拍出一個什么東西,捏在手里,厲聲道:“你膽敢違抗我的命令!別以為我不敢殺你!”
一干人等腦袋“轟”地一聲,他說什么?違抗?命令?殺這個怪物?難道這個怪物是他弄出來的!?
滿地傷傷殘殘的人,集體陷入震撼之中,一個啞巴,他曾經只是一個啞巴啊!連金甲督領都打不過的啞巴,如今卻……
只有那面紗女人此時才認真打量起楚云升來,眼神帶著一絲或明或暗的波動。
蟲身血紅的眼睛卻始終兇狠地盯著人類,如頭盔面具般的腦袋紋絲不動,周身漆黑蟲甲幽幽浮光。
楚云升在眾人的驚駭地目光中,邁開步伐,一步一步逼近如魔怪的“怪物”,他冷冷捏住封獸符,用力一握,再稍一用力,便完全將之破碎!
卡吱!
蟲身痛苦地呻吟一聲,仿佛全身的骨頭都要粉碎一般,兩條堅固異常如剛似鐵的腿,噗通跪下,然而它的目光依舊死死地不甘心一般。
“它竟然向他跪下了!”
人群以及樹人林的東璧軍團像是炸開鍋一樣,一個如魔神般的怪物竟然向一個人類跪下了!
楚云升咬著牙,將斷劍架在它的脖子位置,他不知道蟲身要抵抗到什么時候,但又不想現在被逼而殺它,他不想就這么抹去冥,但如果完全失控的話,又必須早殺早好。
蟲身始終沒有向楚云升反饋信息,依舊殺氣騰騰,仿佛要將眼前的一切全部毀滅干凈。
“回答我!”楚云升壓低了殘劍,試著收回蟲身,卻發現果然完全失控了,無法將它收回符體!
蟲身一聲不吭,似乎無言地和楚云升在對抗,它的各個關節嘎吱吱作響,如有一股不屈的意志一般,令它竟然又重新握緊了閃電槍。
咔!咔咔!
楚云升仿佛聽到他曾在黃山血戰一樣的骨頭斷裂時,而這一次,發出這個聲音的不再是他,而是他對面的蟲身。
它不屈地一寸一寸地站了起來,周身之上,黑氣大盛,每一寸似乎都要付出它無比的艱辛!
“不要逼我!”楚云升大喊。
一股黑氣反抗飛楚云升手中的斷劍,帶起強勁的氣流,將他再次沖了出去。
忽如其來的變故,令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現在他們知道了,楚云升似乎對這個怪物失去了控制。
怪物又開始一步一步地逼近,雖然和剛才的速度比起來,猶如蝸牛,然而沉重的腳步聲卻像是踏在眾人心中的絕望。
也許今天主動要死,不是死在植物人手里。就是死在它手,沒什么區別了,該發生的奇跡也發生了,不該發生的奇跡也發生了。誰也不再有什么奢望了。
即便是“啞巴”,想必也是到了盡頭了!
咔嚓,咔嚓!
蟲身踩著剛剛之前被植物人射死的尸體,一步一步逼近。
楚云升躺在地上,也來不及再爬起來。斷然立決,立即向封獸符注入一絲本體元氣,準備摧毀封獸符,抹殺蟲身!
嗡……
他手中一團震動,封獸符竟在最后關頭,堅挺如鐵,任憑楚云升如何用力,紋絲不動,最后竟然刺溜一身,返回了他的身體。
蟲身此刻已經快要到了他的腳邊。只要它槍尖用力一挺,立即就能結束自己的生命!
此時,楚云升什么也顧不上了,只有一個念頭:他還沒到死的時候!
“出來!”他再次驚天動地大吼一聲,用盡全力,將身體向后彈起來。
這一聲,沒有再驚到畢方庭,他已經沉浸在后悔和恐懼中,卻令一直有些自信的東璧主一下子心驚肉跳起來!
這家伙第一聲“出來”,就弄出這么一個實力恐怖的怪物。現在又來第二聲,一個他還能全力拼一拼,若是再也來一個,他便立即得開始計劃馬上逃亡了。
天地間恍惚一暗。能量大亂,風起龍旋,一道極光匯聚一點。
等他們重新恢復天空弱光下的視線時,剛剛穿著殘破棉大衣,邋遢而萎縮的“啞巴”沒有了,取而代之。是身穿一襲熠熠流光、威若雷霆戰甲的“神將”。
狂亂地銀發從頭盔后飄逸飛舞,雙腳如釘入大地,左手持一張嗡嗡鳴叫的“神弓”,右手徐徐來開,那道足以令所有人魂飛魄散地極光,便是如箭體一般,由點成線拉開在弦弓之間!
“天下第一人!”
不知道誰忽然癡癡地說了一句,一個,兩個……人們一個接著一個接著從地上爬了起來,相互攙扶著,一片廢墟之中,呆呆地望著楚云升的戰甲背影。
這個傳說,自畢方庭來到這里后,有人將它當做編制的神話,有人將它視為閑暇的談資,確信其有的,幾乎寥寥無幾,人們更多將它當初一種理想,一種虛幻的精神力量。
而今天,當這副形如飛行器立體全息圖上的戰甲,這副形如畢方庭描述中的形象,以及這副磅礴地氣勢佐證,天下間,除了他,還有誰!?
還活著的老孫笑了,他是笑他自己的無知和愚蠢,笑他竟然將“天下第一人”當成了一個啞巴,視作自己的小弟,整日以“老十七”稱之,試問普天之下,有誰能如此!誰敢!
小草燈人驚奇地瞪大了眼睛,剛剛的眼淚還掛在眼角,她無法相信和曾和她一起蹬在茅草屋后,坐在冰渣上還嫌隔屁股疼的邋遢大叔,竟然是她最崇拜的天下第一人,這也太……
啞女小川垂下頭,她曾有過一絲絲的尋個這樣的“老實人”,安安穩穩過日子的樸實的幻想,在如此巨大的差距下,被撕個粉碎!
東璧主張了張了嘴,僅用他和畢方庭能聽見的聲音,罵了一句:“媽的,明明是個變態,非要裝得跟孫子一樣!……”
他豈知道楚云升此刻的艱辛,這張弓是拉開了,但它帶來的各種瘋狂地,幾乎淹沒了楚云升的意識。
那里面,有血戰殺場將軍的咆哮,有平定天下的一代帝王的權欲,有怏怏武癡的天下第一的夢想,有亂臣賊子的謀逆之心,有著各種各樣身份殘留在它體內的執念,厲厲呼嘯。
蟲身在它的箭鋒下,逼停而止,周身的黑氣,一絲絲掙扎著被弓吸入弓體……
冥微弱的,帶著顫抖的聲音終于傳了回來:……我好怕,他們殺了你,我好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