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舟記

第一百五十九章 我畫好了

別看慶郡王龍世興縱情聲色,但是此人也稱得上是多才多藝,琴棋書畫,星相術數,觸類旁通,平日里經常在郡王府糾集一幫文人雅士舞文弄墨。

秦浪很奇怪計宏才怎么會被邀請,好像除了計宏才之外,沒幾個朝中官員,更奇怪自己會被請進來,估計一切都是預先安排,越看越不像是巧合。

不過來到宴會大廳的時候居然遇到了王厚廷。

王厚廷當然沒資格受邀,他是隨同師父鏡水先生郭臨風一起前來的,郭臨風是郡王府的貴賓,今天也不是空手過來的,專門給慶郡王帶來了自己的得意畫作。

秦浪過去跟王厚廷打了個招呼,王厚廷在這里見到秦浪也是非常驚喜,他將秦浪引見給師父認識。

鏡水先生郭臨風五十多歲,頗有些仙風道骨,不過神情頗為倨傲,據說他是目前大雍屈指可數的畫修宗師,據說畫修一脈從李牛馬登臨摘星境之后,就再無人可企及六品大宗師境界。

只是向秦浪微微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因為鏡水畫院那張骷髏壁畫的緣故,秦浪對郭臨風多留意了一眼,不過看出此人性情傲慢,也沒興趣跟他多做交談,轉身回到了計宏才身邊。

安排給計宏才的位子在角落里,實在是不符合這位從三品官員的身份,雖然計宏才長得不怎么好看,可畢竟級別擺在那里,秦浪是真沒有想到他在郡王府這么沒有存在感,從這一點上來看,今天又不像是計宏才可以安排。

不過今天的宴會的主題是切磋畫技,并不以官位論高低,被尊為上賓的是郭臨風這種宗師級的人物。

計宏才雖然是從三品官銜,可他這個人平時低調慣了,在朝廷內也沒什么存在感,在書畫方面也只是一個業余愛好者,秦浪實在不明白老計為什么來湊這個熱鬧,也許對繪畫是真愛。

此時從外面又進來了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現場多半人都起身相迎,此人乃是八部書院的大學士秦道子,他和郭臨風一樣都是畫修宗師境,兩人同為五品三甲,也是大雍目前最有希望突破宗師境躋身六品大宗師境的畫修者。

計宏才明顯有些興奮,雙目灼灼生光,低聲向秦浪道:“這兩位可是咱們大雍最強的畫修宗師,慶郡王真是有牌面,居然可以同時請動他們兩個。”

秦浪不以為然道:“五品而已,有什么稀奇。”

計宏才道:“你小子說話不怕閃著舌頭,畫修一脈自從李牛馬破碎虛空之后,再無一人可修成六品境,這兩位是最有希望的。”

秦道子的到來引起現場的轟動,在場就有不少他的擁躉,眾星捧月一般將他護送到上賓席位坐下,當然也有沒起身的,計宏才和秦浪這種坐在角落的人自不必說,鏡水先生郭臨風也沒有起身,目光和秦道子隔空相遇,兩人都顯得頗為不屑,果然同行是冤家。

慶郡王龍世興姍姍來遲,他今年三十七歲,因為貪圖享樂,縱情聲色,所以身材有些發福,相貌雖然端正,可面部有些浮腫,雙眼的眼袋很重,所以顯得比實際實際年齡要蒼老一些。

這次眾人全都起身相迎。

龍世興客套了幾句,來到主桌坐下,今天請這些畫師過來主要是為了切磋畫技,酒過三巡,龍世興端起酒杯道:“本王請大家過來其實是想討一幅畫像。”

此言一出,現場鴉雀無聲,龍世興請吃飯果然有所求,可是要人給他畫像還不簡單,現場就有不少專攻人物畫的高手,這其中以秦道子為最。郭臨風雖然也是五品三甲的宗師,但是郭臨風主攻山水,可這次先帝駕崩,遺像卻是專門請了郭臨風。

給皇上畫像對畫師來說是一種最高級別的肯定,秦道子本以為這個任務會落在他的身上,卻沒有想到最后還是從赤陽的鏡水畫院請郭臨風入宮,搞得秦道子心中極其不爽。

龍世興道:“本王備好筆墨紙硯,各位大能現場揮毫如何?”

眾人紛紛推舉郭臨風和秦道子,有兩位宗師級的人物在,其他人哪敢獻丑。

秦道子和郭臨風目光對視,彼此都看出對方暗藏的挑戰,兩人彼此都不服氣,相互看不起,無論哪個行當都存在著同行相忌的規則。

龍世興讓人擺上了四張畫案,他早有準備。這其中的兩張畫案肯定是屬于郭臨風和秦道子的,至于其他的兩張,還真沒有人敢班門弄斧。

兩位宗師在眾人的推舉下理所當然地來到畫案前,其他的兩張畫案仍然空著。

慶郡王龍世興看到沒有認敢主動上前,其實這也是他預料中的事情,他的目光從眾人臉上一一掃過,現場眾人紛紛低下頭去,生怕慶郡王點中了自己。

慶郡王忽然道:“秦浪,你來吧!”

秦浪一怔,他望著計宏才,計宏才一臉的無辜,撇了撇嘴,表示這件事跟自己沒有半點關系。

秦浪心說跟計宏才沒關系才怪,今天就是計宏才邀請他過來的,雖然在門口遇到了一點麻煩,可誰能保證不是計宏才在故意演戲,而且他們又坐在角落里,慶郡王怎么可能留意到自己?再說了,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兩人過去壓根就沒見過。

計宏才道:“去吧,王爺叫你,這可是莫大的榮幸。”

秦浪只好起身走了過去,這榮幸他可不想要。

今天來郡王府的都是書畫界的名家,這些人基本上都是在野閑人,很少關心朝政,除了王厚廷基本上沒人認識秦浪,一個個盯著秦浪,奇怪這小子是從哪兒冒出來的,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慶郡王為什么要點他的名字?

秦浪先來到慶郡王面前,恭敬行禮道:“天策府秦浪參見郡王殿下。”

慶郡王打量了一下他道:“你就是秦浪啊!本王早就聽說過你的名字。”

秦浪真是哭笑不得,你剛剛點了我的名,居然還不認識我,這慶郡王是真糊涂是假糊涂?

慶郡王道:“去吧,和兩位前輩同場競技,對你可是一個難得的學習機會。”

秦浪微笑道:“多謝王爺給我這個機會。”他轉身走向畫案,經過郭臨風和秦道子身邊的時候,分別向他們行禮,郭臨風還是一幅倨傲的樣子,秦道子倒是和藹,向秦浪報以一笑,兩者相比,秦浪感覺還是后者更有大家風范。

慶郡王讓人在現場點燃了一炷香,他要求在一炷香的時間內給他畫像,這不但考校畫師的畫技同時也考驗了畫師的速度。

慶郡王招呼眾人繼續飲酒,其實今天的現場作畫更像是一場淘汰賽,眾人認為慶郡王通過這種方式來選擇自己喜歡的畫師。唯獨秦浪并不這么認為,不知慶郡王究竟抱有怎樣的目的?為何要點自己的名?

秦道子和郭臨風站在畫案前又對望了一眼,交織的目光迸射出隱形的火花,繪畫講究成竹在胸,他們和慶郡王認識都有多年,就算閉上眼睛也知道慶郡王長得什么樣子。

兩人都是五品三甲的宗師,也都是清高之人,對慶郡王搞就這種現場作畫比賽其實是反感的,但是已經被推到了這種處境之中,也不得不勉為其難地應付一下,雖然不情愿,但是誰也不想輸給對方。

一炷香的時間,對兩位宗師而言也可以完成一幅過得去的肖像畫作,當然想要成為神作還需充裕的時間來雕琢,兩人同時閉上眼睛,這就是宗師風范,氣定神閑,首先在腦海中構圖,然后再下筆。

眾人對兩位的宗師風范紛紛嘆服不已,再看秦浪,那小子已經拿著筆開始畫了,眾人露出幸災樂禍的笑意,今天這小子要丟丑了,不知他怎么得罪了慶郡王,慶郡王居然讓他上去當陪襯,根本是要趁機羞辱他。

這其中王厚廷是真正抱有同情心的一個,作為秦浪的朋友,他可不想看到秦浪被人恥笑,但是心中明白,此事已經無可避免,今天的事情過去之后,秦浪必將成為畫界的笑柄。

此時香已經燃掉了三分之一,眾人的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兩位宗師的身上,秦道子和郭臨風同時睜開了雙眼,同時拿起了羊毫,氣沉丹田,準備揮毫潑墨一氣呵成之際,卻聽到身后傳來一個聲音道:“我畫好了!”

說話的人是秦浪,此話一出滿堂皆驚。

秦道子和郭臨風還沒來得及下筆的,誰也想不到這小子會來這么一出,搶風頭嗎?年輕人終究好勝心太強,這可不是什么好事。

王府管家下去拿畫,看了一眼秦浪的那幅畫,表情顯得有些古怪,想笑又不敢笑,忍著笑道:“你確定?”

秦浪點了點頭。

王府管家搖了搖頭,這才拿著秦浪的那幅畫給王爺送去,眾人都非常奇怪,不得不說這小子已經成功搶到了風頭,至少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他給吊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