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向

18.5 六親不認

破碎的霓虹燈管上跳躍的火花,地面上粉碎的賭桌尖銳的斷茬勾著一張鈔票,在風中倔強的搖擺。

凜冽的冬風中,

熾白跳步行走間,抬手間將一把把飛刃捏住從容收回。——順風跳躍的時和飛刃是同向的。所以熾白和飛刃相對速度較小,手指拿捏飛刃接受的短時沖擊力不大。

將飛刃回收后,周圍已經是群鼠俱寂。同時熾白的積攢的火氣消了兩三分。

熾白則是先走到灌木叢那,來到那位倒霉的幫主面前,拔出了短矛。

手掌上放射出細胞再生術的光芒,肌肉生長的劇烈瘙癢也讓這個何幫主很不舒服。然而被熾白死死地踩在地面上,他是根本動彈不得,當然也不敢亂動,害怕刺激那位兇意再起。

熾白電子音雖然不大卻其耳邊如巨鐘余撼般響起:“我問你個事。你如實回答。”

何幫主:“饒命,軍爺饒命。小人真的不知道什么時候得罪你。”

熾白:“三天前,那場打砸是怎么回事?”

這位何幫主目帶驚懼,印堂死灰,面色帶著失血的蒼白:“對不起,少爺,少爺對不起,我就說,我不該去找讀書人們的麻煩。我該死,我是‘田族不識巨城’。我一定去好好賠罪。”(田族不識巨城:源自六百年前田宅那檔事。)

熾白冷然道:“誰指示你的?”——這是隨口一問,然而就是這一問,問出來新的疑點。

何幫主眼中慌亂,瞄了熾白身后,熾隸那個方向,掩飾道。:“沒人指示,沒人指示,是下面的……哎呦!”

熾白諷刺道:“是不是想拖到警察到場來救你,想拖時間?我現在脾氣很差,禁不起磨。”

熾白手里的鋼矛再次刺入了這個幫主的大腿上,半秒將鋼矛拔出來,滴血的矛尖對準了這個何幫主的胯下。

何幫主急切地喊道:“是熾家,不,是熾家有人讓我做的,沒打算做什么,就是讓那個熾家外面回戶的孩子,做不成事。我們沒其他打算,沒其他打算。我錯了,軍爺我錯了。”——他被熾白駭的六神無主,完全顧不得自己曾經注重的體面了。

熾白愣住了——繞了一圈,是自己的鍋?

熾白緩緩轉身,朝著水池那邊走過去。

而水池那邊,是全身被凍得發青的熾隸,瑟瑟發抖的站了起來。

熾隸眼看著機械甲戰士一步步走來,心里不由得發憷。

“這?惹上了這等人物,該如何是好。”熾隸心里苦澀自嘲:“江湖二流高手和全副武裝的戰職者差距大到了如此程度!看來兩百年來的江湖是驕狂了?”

熾白:“你是熾家的人吧,給我解釋一下。”

熾隸看著面前被陶瓷甲籠罩的戰職者,陪著小心說道:“請問軍爺是熾白少爺請來的人嗎,還是……啊,我說,我說!”

熾白的長矛矛尖滑到了他大腿內側。

感受兩腿被鋒芒的涼意所指著,熾隸忍不住下瞄,且忙不迭的解釋道:“我們熾家內部有些家務事,影響了閣下,實在抱歉。”

熾白的電子音中出現了好奇:“為什么你們家的家務事,會影響陽和的學員們?什么家務事,說!”熾白的鋼矛矛尖直接落了下去,戳破了皮膚。

熾隸感覺到刺疼,連忙咬牙說道:“軍爺,這,這主要是,我們家族繼承權空缺,鄙家族,有人,有人希望熾白少爺,能,能,能夠,放棄繼承權。”

在寒風中,熾隸哆嗦的說完后,看著面前的戰職者,宛如期末考試結束上交成績單等待老爹發落的苦逼學生一樣。

數秒后。

熾白的面甲變得透明,同時用本音道:“好吧,你告訴我,你能出多少錢?”此時熾白背對那位何幫主也看不到這一幕的。而周圍七十米范圍內沒有其他人,七十米外則是被領域干擾了光學信息,無人可以拍攝到熾白這瞬間熾白的真容。

熾隸:“你?!嗯?!”隨后難以置信想要伸出手,指向熾白,然而被熾白目光中一絲寒意,嚇得縮回了。

熾白短矛矛尖大幅度上揚,伴隨破空聲,抵住熾隸喉嚨,威脅:“滅口這件事我很擅長,知道嗎?”

熾隸目光盯著猛然跳上來寒芒,恐懼地點了點頭。

熾白面甲重新變成黑色,頗感興趣且用與自己無關的語調道:“這么說來,熾家有那么一些人,擔憂繼承權讓給了熾白。所以故意讓你來找找茬,對嗎?”

熾隸臉上非常勉強的擠出微笑,連忙道:“是,是,不不,我們不……”吞吞吐吐,承認卻又害怕繼續惹怒這個殺神。

熾白微微點了點頭,又問道:“熾來極不知道嗎?”

熾隸:“我沒告訴老爺,但是老爺對我的行蹤了解,可能,可能……”這個回答讓熾白有些意外,但是想想的確是在情理之中。

熾白:“為什么會認為熾白有搶奪繼承權的可能呢?”

熾隸看了看面前帶著面甲的熾白,低聲提示道:“因為,羽曙星小姐。”

熾白在面甲下的面龐變得哭笑不得。因為擔憂羽曙星可能的支持,所以熾家有人開始提前使絆子。

但是無論起因如何,那幫元鳥蛋販還真的是被利用了。

蛋販和社會活動組出現了利益沖突,在這些江湖人士手上具有可操作性。

這些江湖人士通過商販的矛盾,搞砸熾白的社會調查活動,原因不在于熾白社會活動有多大威脅,就是想要通過這件事情證明熾白沒有能力搞組織活動。

如果熾白接受熾飆鳳安排的家族商業任務,他們搞事則是在熾白的商業任務上。

“所以自己被整并不局限于什么活動,只要讓熾白有‘無能’風評即可”

熾白不由氣樂:“這幫沒出息的家伙,為他們那三兩個破公司,費這么多心思,搞歪門邪道。”

不過送上門的竹杠,那是必須要敲的。

熾白盯著熾隸:“你跟那些人回話,熾白那邊,我會勸說他放棄繼承權,讓他們把錢準備好。”

熾隸松了一口氣,連忙點頭同時對熾白賠笑,當然他沒敢說熾白名字:“軍爺,您志向高遠,我……”

然而他話音還沒落下,熾白直接報了一個六親不認的價格。

熾白:“二十個億,三個月給我送來,不準許少一分。”

熾隸頓時愣住了,他喃喃地問道:“少,額,軍爺,您,您不是說笑吧?”

熾白瞥了一眼:“我知道旁系是哪些人,跟他們說,不給錢,就別怪我手黑了,我這人不喜歡廢話!懂?”

旁系的資產,的確有七十億,但是流動資金沒有,給兩個億,那就會讓資金鏈面臨嚴重問題了——熾隸很想和熾白解釋這個道理,但是熾白那不講道理的鋼矛,直接抵住他的脖頸,這處境如貓爪下的耗子,他哪里敢說一個不字,只能咧嘴點頭。

這四十多歲的人笑得跟門口迎客的窯姐一樣,別提多惡心了。

熾白收回了鋼矛,從墻壁上跳躍離開。——俠以武犯禁,警察們很快就要來了。

熾隸披上了大衣,看了看熾白離開的方向,腦袋發懵,回蕩著熾白今晚這瘋一樣的行動。

過了好久,他哆哆嗦嗦道:“造孽啊!”

天啟歷544年,新年第一天。

學校的人不足正常時期的三分之一,大部分都回家過年了,但是今年的新年中,學校的氣氛是忙碌的,至少老師是全員在學校開會,學生會的骨干們也都在學校。

因為學校外面鬧出的風波過于龐大了。

在學校的教務處內,穿著正裝的教務主任拍了拍桌子說道:“熾白,老實交代,你十二月二十七號在那里。”

熾白瞅了瞅這個教務主任,手捂了捂嘴做了個哈欠狀,報告道:“報告導師,那天,我在睡覺。”

教務主任見此,目光生火,厲色問:“有誰可以證明?”

熾白:“請問,誰有權,讓我證明?”

教務主任拍桌子,指著熾白鼻子訓斥道:“你最好說實話,現在外面的警督正在申請拘捕令,學校正在幫你洗脫你的嫌疑。你不要一副抗拒不合作的樣子。”

熾白打開了手臂上電子屏幕一邊看一邊‘不解’問:“額?我有什么嫌疑?”

熾白將界面翻到最近報道上,嘀咕道:“我在社會上的調查活動,遭到不明勢力的騷擾,我對警察的處理方案不滿,難道警察準備直接到學校來壓迫我?嗯,看來我請律師團隊請對了。”

熾白打開了文件,最上面是一封律師函——羽曙星已經搶先一步,將社會活動組內的被勒索的事情,上告行省級別的法院,

狀告的內容:治安部門和地方幫派勾結。而且下面的文件上法院已經受理了,

熾白指著法院受理的條款,一本正經道說道:“按照當事人回避規則,城市治安部門現在已經是本案牽涉方,一切對我的行動都必須有高層授權。”

熾白板著撲克臉對臉色鐵青的陽和教務主任,用毫無情緒,但是能將對面氣死的語氣說道:“尊敬的導師,多謝您對我的關心,感謝學校多年對我的教育,我會拿起法律武器捍衛我的合法權利,不會讓學校的同學,社會各界關心我們的正義之士失望的。”

熾白走出教務部,到達了學校四號教學樓的一間地下室,這地下室是社會活動部租的,屬于臨時的新總部。總部設在這里,還真的應了‘地下組織’這個名稱。

看到熾白返回,數位工作人員抬起頭,對熾白行了一個極為尊重的注目禮。

韓義走了過來,頗為關心悄聲問道:“部長,現在的情況如何?”

熾白將記錄剛剛交談視頻的磁盤遞給韓義,嗤笑道:“(教務處)跟我打官腔。呵呵,一唬二詐三誘,哪條我沒見過!太嫩了點。”

熾白走到書架邊緣,抽出了一本法律書,對韓義叮囑道:“防止被騙,就要多學學法律。只要搞清楚上面的游戲規則,你就明白政客們話里哪些是虛哪些是實。”

韓義點頭稱是,這時候他已經完全代入了秘書的位置。不僅僅是韓義,現在所有的社會活動部的高層全部認可熾白的領袖地位。

領袖魅力,即在突發事件中,大部分人都束手無策的時候,將所有的計劃都超前一步計算到,全部有效執行,讓大家感覺得到勝利的希望

在這次社會活動部,遭到未知勢力破壞時。

韓義這些年齡很輕的群體中,一開始有人在嘆息,有人在憤怒,想要宣泄不滿。

而大部分人一開始對熾白安靜的妥協不滿,只是想要表達憤怒。但是其實他們自己內心都沒有信心,相信這個事情能圓滿解決。

但是現在,熾白展現了驚人的手腕:

先是保護了所有人。

直接針對江湖,調集了未知的力量,把最下面的執行的小商販給砸了,把中層幫派給砸了,而且據說上面江湖頂端的人也噤若寒蟬。

再針對白道,一波波官司,先發制人打到上面去,把警督失職和不作為給搶先告了。

尤其是幾天前,熾白看似是軟弱應對警察,實則該錄像、錄音的一個都不少,堪稱厚黑學典范。

過去他們討厭厚黑,但是現在這種厚黑是自己一方的人,這讓這些原本純白的學生們現在莫名地心安。

能謀算超過眾人一步,可以發小財,而謀算的預案,超過所有人數十步,那么就能收獲眾人的信心。

“滴滴滴”,電話響起,韓義接通電話后,微微欠身,將電話遞給熾白說道:“部長,是熾隸。”

熾白點了點頭,笑著說道:“呵呵,錢袋子還想蹦跶幾下。”隨即拿過了電話。

韓義見此露出疑惑,

隨后他遲疑地問道:“熾家愿意支持我們嗎?”——他作為年輕人有時候還是對很多事物抱有幻想,他認為熾白和熾家有關系,這次的事情也許能夠得到熾家的幫助,來解決眼下的問題。

熾白拿起電話聽著話筒中熾隸說了幾句話后,嘴角輕哼一聲,突然抬起頭,手指微微對著地下室內對外監控屏幕上,微微一指。

韓義不解的順著熾白指向看過去,一開始沒看到什么,然而幾秒鐘后好像看到一個肉眼極難發現的黑點轉著布朗軌跡砸下來。

那是一架無人機,現在在領域的電子壓制下失控了,現在直接一頭撞到了學校的辦公室中,玻璃碎片從七樓嘩啦啦散落下來。——這無人機是熾隸那邊某些人發送訊號控制的。

熾白(無所謂狀)對著話筒那邊失語的熾隸道:“熾家關我屁事!這件事,你們不要抱有任何僥幸!”

看著屏幕的韓義聽了這話,不禁扭頭傻樣看向熾白

熾家旁系的這架無人機的目的是監察熾白。

可是,用無人機監視一位長城,這可是愚蠢的事情。這個陽和學院可沒有領域塔,熾白是信息霸權,天空中的無人偵查機,熾白是想黑就黑。

韓義看了看熾白身上閃爍的法脈線條,有些好奇,問道:“您這是什么法術位?”

熾白有些神秘微笑道:“信息電臺法術位,一個非常古老的法術位哦。”

韓義點了點頭,然后搖了搖頭茫然且謙虛謹慎地點了點頭,表達自己“受教、明白”。

熾白瞥了他一眼,——直到很久很久以后,韓義才知道這眼神的意思是“你不懂裝懂。”

“長城”職業換個角度來說,韓義反應不過來的。

這就如同,對現代人說‘高分子有機聚合物復合硅基顆粒裝甲’大部分人是一臉懵逼,直接說外掛沙袋,大家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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