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凍得通紅的雙手哆哆嗦嗦地打開那扇熟悉又陌生的屋門,迎接她的非但不是暖氣的熱流,反而隱隱的還透著一股子潮氣。南方的冬日,有一種寒冷是讓人無處躲藏的,無論置身室內還是室外都如同處于冰窖。鄭瀟瀟木訥地走進這個曾給她帶去無數歡笑的房間,將空調溫度一口氣調到了三十度,可身體還是止不住地瑟瑟發抖。這一天的時間里,她的情緒猶如在崇山峻嶺中奔涌的江水,時而咆哮,時而低吟,時而一瀉千里,時而九曲回腸
這兩年來,宋朝已經無形中活成了鄭瀟瀟的主心骨。當她不知道該如何抉擇的時候,她會習慣性地將問題拋給宋朝;當她遭受挫折或者經歷失敗的時候,她更愿意安慰自己:“不怕,還有宋朝。”她的未來是以宋朝為方向的,因為她一直死心塌地相信,努力上進的宋朝就是那個值得她托付一生的人。
過往,她為宋朝的種種辯護和稱贊如今都似一把把利刃狠狠的扎在了她的心里。即使當年與張鵬分手,她都不曾這樣痛苦過。是的,當感情被消磨殆盡的那一刻,離開對一個人來說或許不是災難,而是重生。可是宋朝不同,他們的感情沒有消失。他在不久之前還是她鄭瀟瀟眼中最優秀的男生,她還在為他正式面見父母后成為自己的正牌男友而洋洋自喜。鄭瀟瀟一度認為,他們的生活是在一點點改善的,他們離著理想中的康莊大道已經越來越近了。
“為什么,為什么在這個時候,你卻偏偏選擇放手?為什么在我正燃起希望的時候,你卻用這樣殘酷的方式將它澆滅!”鄭瀟瀟倒在床上,感覺心痛到已經沒有辦法呼吸。她的思維是凌亂的,除了對事實的難以接受以外,她也對自己以后的路該何去何從感到巨大的恐慌和深深迷茫。
鄭瀟瀟向公司請了三天病假,將自己反鎖在房間里。她的呆呆地靠著床頭,一動不動,腦子里卻一刻不閑地上演著一出大戲:
“我頂著父母的壓力,跟著他從地下室熬到現在,他憑什么這樣對我?”她恨,恨得牙根發癢。
“不對,房租是他交的,還有半年多呢,他沒有理由就這樣離開吧。”這樣的想法就如那星星之火,很快又將她滿心的枯草一燎而光。
“可是如果他不想分手,又為何這么久音訊全無,連離職這么大的事情都不通知自己?”
“有沒有可能是他遇到了什么困難,擔心給我帶來麻煩。對了!”鄭瀟瀟靈光一現,“前段時間不是有一家規模超大的理財公司出問題了么?會不會創信也出問題了,所以他躲了出去。”鄭瀟瀟因為這個想法,心中不禁漾起一陣欣喜,但即刻便消失了:“不對,那天去創信的時候,公司的員工都很正常,完全不像是出了事的樣子。”
“為什么啊,到底為什么!”鄭瀟瀟緊蹙著眉頭,呼吸越來越急促,額頭兩側的太陽穴仿佛在被針刺一般。
她摸出手機,想要給老鄭和林羽打個電話,可是反復點開了號碼之后卻沒有勇氣撥出去。她大概可以想象出來,老爸聽過消息后會是怎樣一個狂躁和憤怒的狀態。更何況,她也覺得自己無臉訴苦,路是自己選的,父母曾經提醒過她那么多次,她不僅油鹽不進還處處替宋朝維護,這樣的結果,不更是向老爸佐證了他常說的那句“你經驗太少了,遇事一點數兒沒有”的觀點么?
至于曲曉潔,跟她說了又有什么用呢?鄭瀟瀟想:“她隔著那么遠,最多大罵一通,也幫不上什么忙。再說,杜海文和宋朝還是那么好的朋友,上次吐槽已經讓曲曉潔對宋朝產生了莫大的成見,萬一最后發現一切都是誤會,宋朝卻因此蒙上了莫須有的罵名,那他一定會對自己很失望吧。”
如果要在這個世界上選一種最擅長自欺欺人的動物,那一定非戀愛中的女人莫屬了。過了很久之后,當鄭瀟瀟跟郝黎明再度提起自己的這段思想斗爭時,郝黎明一口汽水噴到了桌子上,哭笑不得道:“都說戀愛中的女人智商為零,你算是我身邊活生生的標準答案了。”
但是此時,鄭瀟瀟就是沒有辦法說服自己認清現實。她無限放大著自己幻想中的可能性,即使在外人看來根本就是癡人說夢,可卻被她視為了救命的稻草,死死的抓住不肯放手。是的,鄭瀟瀟將自己的悲傷沉淀了三天之后,做出了一個重要的決定:她一定要找到宋朝,即使要分手,她也要聽他親口對自己說。呵,親愛的讀者,看到這個場景,你會覺得熟悉么?沒錯,她最終走上了張彤的老路。當然,當她自己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她已經是我們徐珂梵同志賢惠淑良的未婚妻了。
做了這個決定,她第一個想到的便是花花和小雅。對呀,這是他們倆的共同好友,宋朝躲著她,但未必會躲著她們呀。
事實證明,宋朝確實沒有躲著她們。可是獲知她們是受了鄭瀟瀟之托來當說客的時候,便再無回復,朋友圈也隨之關閉了。
花花盡管生性溫順,可面對這樣的結果,臉上還是難以抑制地露出慍色,而小雅在相比之下倒顯得平靜許多。“瀟瀟,不值得。”小雅對她說,“男人狠起心來,那是世界上最冷、無情地東西了。憑他現在這個態度,你根本找不到他,就算找到了,對你來說也沒有任何好處,無非是給他機會在你的傷口上再撒一把鹽。”
“我只是想要一個解釋,我不想這么不明不白地分手。”鄭瀟瀟的決心并沒有因為小雅地勸說而有絲毫動搖,她目光空洞地眺望著遠方,口中地每一個字聽上去卻很堅定無比。
小雅端量著眼前這個倔強的身影,只感到一陣陣地揪心,“老天啊,你為什么總是對癡情的姑娘這么殘忍,為什么非要把她們的童話撕碎。”但是小雅知道,這樣的痛苦,除了她自己誰也無法幫她真正走出來,花花是這樣,自己是這樣,她鄭瀟瀟更加不可能例外。“姑娘。”她在心里暗暗祈禱道,“希望你浴火重生的那一天快點到來。”
可是在鄭瀟瀟跟她們告別,即將踏出大門的那一刻,小雅還是沒忍住,又嘗試著努力了一把:“瀟瀟,宋朝應該剛到杭州不久就有情況了。你記得你考試前的那一晚么?宋朝沒有接你跟花花的電話,唯獨接了我的電話,因為我是用一個新號碼給他打的。瀟瀟,對不起,也許我該早點提醒你。我知道等一個變心的男人是什么滋味。不值。”說到最后兩個字,小雅的語氣已經接近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