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真說他能治,說的篤定無比,但是卻留了一個心眼,只說八成希望。
他看過了吳佳慧的傷勢,不重,但傷的卻是要害。脊柱那個位置,就算是武者受了傷,也要癱瘓在床,更莫說是一介女流吳佳慧了。
治傷容易,但是把傷了的神經養好,這卻難了。
最重要的是,就算把神經養好了,后期吳佳慧能不能醒過來,這卻幾乎是一個無解的難題。
古真說他有辦法,唐田只能信他。
“你給我一個期限。”
唐田說:“我要看見她醒過來,醒過來作數。如果你治好了她,我許你一世榮耀。”
最后一句話,讓古真整個人渾身一顫,震的毛孔都張開了,如今的唐田可不是以前的唐田了啊,現在他說的許你一世榮耀,那便是真正的榮耀。
古真鄭重的一抱拳:“必當鞠躬盡瘁。但是,我只能做到醫者的職責,在昏迷中的她……主要還是看她自己的意識,想不想醒過來。她如果沒有那樣的決心要醒來,就算是華佗在世也無醫。”
“我懂,你放手施救吧。我要走了,如果她什么時候醒過來了,打電話告訴我,我會第一時間趕來中州。”
此言一出,周圍的人都是大驚失色。
馬力連忙問道:‘走?唐大師你要走哪去?’
胡開山等人也是耳朵豎了起來,現在正是唐田享受八方榮譽之時,這個時候走實在是不理智啊。至少也得等到整個漢南都知道唐田這兩個字的時候再走啊。
唐田道:“我要走遍這大江南北,會盡各路高手。我要找到江湖所在,我去尋求武道巔峰。”
此言一出,眾人都安靜了下來,久久無語。
武癡!
實至名歸的武癡啊。
他已經是中州無敵者了,竟然絲毫不停歇,依然要去尋找更高層次的挑戰。
一個人,竟然能將名利看淡到如此地步,簡直是罕見啊。似乎……他并無心中州最強者的名號,他來中州,也只是想挑戰高手罷了。
形意拳者,生來就是戰斗之輩。在戰斗中活,也在戰斗中死。
馬力深吸一口氣說:“那唐大師第一個目的地是去哪里,春熙集團馬上為您安排飛機。”
“此去裊裊,沒有目的地,也沒有駐足之處。隨心而走遍祖國河山,隨意而踏遍千山萬水。尋高人,找江湖。行萬里路步行足矣。”
唐田背著手,幽幽的說。
胡開山連忙道:“師傅,帶上我。”
“老師,帶上我。”三個老頭亦出聲。
唐田輕輕搖頭:“我孤身一人,天為被地為床。孜然一身無牽掛。帶你們作甚?好自為之吧,我教會了你們,接下來的路也得你們自己走。”
四人啞口無言。
“唐大師什么時候走……”
有人問。
唐田輕笑一聲:“說走就走!”
言罷,猛然折身走進搶救室里,看了眼手術臺上安靜躺著的吳佳慧。
深吸一口氣,猛然俯下身子在其光潔的額頭上蜻蜓點水的一吻。
正欲離開,唐田不經意間又看見了那皓臂上的刺青大字——我錯了。
你沒錯。
唐田心中喃喃。
也許‘我錯了’三個字,并不是關于唐田的事情,或許有其他的意思。但這三個字,在不同的人理解來,卻又有不同的意思。
總之,唐田認為她沒錯。
回想起擂臺之下她的訣別:唐田,下輩子我一定改掉所有你不喜歡的缺陷,下輩子你一定要喜歡上我……
眼眶有些泛紅,唐田夾雜著一絲慚愧趴在她耳畔輕聲呢喃:
“不需等到下輩子,今生,你什么時候醒來,我什么時候愛你。我遲鈍了三年,對不起。”
言罷,轉身離開。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有時候,愛不是日積月累的長久等候,也不是日久生情的甜膩。
愛,有些時候,在那一個瞬間就會產生,在那一個瞬間就會出現并且銘記一生。
當她舉起手槍朝自己開槍的那一刻起,唐田發現自己心都碎了。
出了搶救室,走廊里人頭密集。眾人看見唐田穿著那一身帶著暗紅血跡的灰撲撲棉袍,連忙讓出一條道路,所有人都知道……那件衣服砸死過人!
“唐大師。”
“唐大師好。”
“唐大師,有什么需要盡管言語。”
“唐大師,吳小姐一定會醒過來的。”
沿途走,沿途數不清的中州武者、漢南富商,都緊張的不斷打著招呼。
唐田一一看過他們,點頭示意。大踏步走出醫院。
一出醫院的大門,卻見醫院的院子里人山人海。整個中州八成的武者全部匯聚于此,齊刷刷的看向了唐田,原本嘈雜的現場瞬間鴉雀無聲。
這里有八成之人。
另外兩成……在中州大比場觀看,觀看清理那尸山血海!
整個中州,萬人空巷。繁盛的中州,所有人,無論是做什么的,全都在這里。
唐田站在臺階上,放眼望去,烏壓壓的一片人頭,每個人都在目光灼灼的帶著狂熱的眼神看著自己。
饒是唐田淡薄,此時也有了一點小驕傲。
喟然一嘆,幽幽邁步走下臺階。
‘嘩啦啦’
數不清的武者默契而又無聲的讓出一條道路,靜靜的跳腳注視著唐田從這通道里走過,沒人敢發出聲音,這是對強者的尊敬。
唐田走出了醫院大門,卻見外邊沿街到處都站著武者。整條馬路上烏壓壓的一片人,看不到首尾,所有人都靜悄悄的看著自己。
抬頭一看,附近的大樓上所有窗戶打開,每個窗戶里都探出好幾個腦袋靜悄悄的看著自己。
往前走了一公里,就快出了中州,沿街還仍然站著數之不盡的武者,站在道路兩旁看著唐田。就那么靜悄悄的看著,誰也不說話,他們的眼神里只有狂熱和崇敬。
唐田一回頭,后邊一大幫熟悉的面孔趕來。是胡開山等人,包括那些在走廊里陪同唐田等待的大人物們。他們是來送送唐田的。
消息傳得很快,唐田在搶救室里說的要走,瞬間傳遍了大街小巷。
遠處的武者從四面八方趕來,堵住了后路,靜悄悄的跟在唐田身后走。
靜悄悄的看著,靜悄悄的走著。
靜悄悄的環境里有人喊了一嗓子:“唐大師,你要追尋什么?”
唐田本來不愿作答,但猶豫了半天,還是說道:“武道巔峰。”
“武道巔峰是什么。”
又有武者喊了一嗓子。
唐田沉思片刻,回頭說:“武道巔峰,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也許那就是神仙吧?”
中州,萬萬人沉默。
這時,又有人用嘹亮的聲音吼道:“唐大師,你嘛時候成為天下第一?”
唐田哈哈一笑,回頭郎喝:“你說呢?”
“明天!就在明天!”
唐田在中州縣城外的山路上駐足,回頭,看著這繁花似錦的中州。見中州萬萬人站在身后,鴉雀無聲的看著自己。忽然心潮澎湃,深吸一口氣想要說什么。猶豫了一會兒,卻輕笑一聲轉身離開。孜然一身,背著手大踏步離去。
無數人站在中州縣城外,靜靜的看著這‘神話’的背影遠去,良久,人群忽然爆炸開來,萬萬人齊聲高喊:
“恭送唐大師!”
馬力看著這萬萬武者們此刻竟然如此默契,心中激昂慷慨,這在散亂一盤沙的中州是開天辟地的頭一回。
所有的武者,都走火入魔般的崇拜那個創造出神話的男人。所有武者,都沒有夾雜任何目的,都只是為了想要尊敬他而尊敬他……
勝七星子,斬何其榮、何其多、賈克金。屠戮中州八千人!
馬力眼睜睜的看著這個男人一步步創造出神話,他卻發現,依然看不透那‘武道就是他一切’的唐田。
心生感慨的看著唐田離去的方向,幽幽嘆息:
“此來中州數日,中州只有你的傳說。此出中州,待你回來的之日……你又將會多少榮耀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