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范

413 心灰意冷

正文413心灰意冷

感謝無名指的束縛的平安符

定北王沒有動作的時候,琉璃同時也保持著安靜。梅氏隱藏了一輩子,老爺子一直以為他娶回來的續妻雖有著小心眼卻沒有大毛病,如今面目一旦撕開,他當然會承受不住的。琉璃不急,她知道老爺子眼里揉不得沙子,肯定會有向梅氏攤牌的一天,但是琉璃也等不得太久,時間一久,誰知道他會不會念及情分放她一馬所以,琉璃在等待他攤牌的時候,也在作另一手準備,如果他遲遲不動,那她就會逼著他動了。

等待的時間里,月桂不時地向琉璃傳遞著有關于香英的消息,琉璃從前從未曾關注過這么一個人,在她看來,梅氏身邊的人都不值得她正眼相看的。可是月桂這兩日帶來的消息讓她捕捉到了一些與她預想不合的地方,因為香英居然正式被定北王調去榮熙堂書房了。

“香英是王爺早年的通房丫頭,因為只侍侯過幾個月,后來也一直沒被抬舉,所以這么些年大伙倒把這層給忘了。夫人也一直把她當下人看。前兒夫人把她派去書房侍侯,也特地交代了夜里要退回上房后堂的。可是這兩日,王爺倒把香英留下看顧書房了。”

月桂在說到這段的時候,很有些興味的樣子。

琉璃瞪了她一眼,拿簪子在桌上畫起圈來。定北王原先住在正房,書房里也就沒有設管事娘子,如今他既然搬去那里住了,添上香英也沒什么。她顧慮的不是這個,而是定北王的舉動,他明知道消息是梅氏透露出去的,可是一不責問二不懲罰,只是大張旗鼓的讓人堵門,又高調地搬去書房住,這是在暗示梅氏他已經知道了。這是正在敲打她嗎

這樣可不妙。就算定北王最后還是想通了沒手軟,這樣不也給了梅氏時間和機會作準備嗎琉璃將手上簪子一拍,豎眉站了起來。

香英站在梅氏房門口,深呼吸了好幾口才掀簾踏進門去。

梅氏面沉如水坐在椅上,看不出悅色,也看不出怒意。

香英垂眼福身:“夫人。”

梅氏哼了聲,說道:“你倒是能耐,過去不到兩日就管起王爺的書房來了!顧嬤嬤說的真沒錯,知人知面不知心,最讓人不放心的還是你們這些人!”

香英不作聲。知道說什么也是無益。

她在書房里當差了兩日。與定北王之間說話不超過五句。昨日他突然就留她下來看屋子,連她拒絕的余地都沒有。也許,只有梅氏才會以為定北王這是想與她重續舊情吧都入半截土坑的人了!她苦笑起來。如果說他沒有立即處置梅氏是因為顧念著夫妻情分,想等著梅氏自己從實交代的話。那他把她留在身邊,就是在離間她和她。。

他是下決心要處置梅氏了。若他猜得沒錯,他已經掌握了推測到泄露的人就是梅氏,而她是梅氏身邊最得她用的心腹,只要她指認她出來,那梅氏就再也沒有脫罪的可能。她不提醒她,也就是想看看在定北王制造出來的這層煙霧之下,她會不會也會有一點體恤到她這么多年的付出,從而放過她。默許她留在他身邊。

如果她能夠平靜接受這一切,那么她一定會跪下來告訴她實情,和她商議對策的,只要她能夠體恤她一點,她還是可以為她收拾爛攤子。

她在跟自己賭。可梅氏這一句話,就已經明白地告訴她,她賭輸了。她已經替她想好的對策,終于還是變成了一席沒有機會說出口的廢話。

“你怎么不說話!”

梅氏一拍桌子,桌上茶碗跳起來,發出咚啷一聲響。

香英忍不住笑了下,盯著地下,說道:“奴婢不知道說什么。”

“你笑是什么意思!”梅氏站起來,又驚又怒。“你以為去了書房就能跟我對著干了是不是我告訴你,你就是爬到王爺床上也還是個奴才!只要我不準,你就一輩子也別想當他的姨娘!”

香英雙手交于腹下,神色平靜,仿佛梅氏指著鼻子罵的不是她,而是別人。

哀莫大于心死,對梅氏,她應該死心了。她的兩個兒子全都已經成家,個個結的都是豪門貴女。女兒也已經滿了十三,以王府縣主的身份將來定然也是一世繁華。她還有兩年就四十歲,就算定北王真的還會親近她,甚或是她也還真的生得出他的孩子,這對梅氏來說能夠構成什么威脅呢她就是生下庶子,能分到的也只是王府極小的一部分家產,遠遠影響不了祈允靖兄弟的收益,可梅氏還是不肯放過她,連她僅只是被定北王留在身邊管管瑣事也不能容許。

想到這里,她就只有苦笑的份了。

“你,給我滾!”

梅氏見到她唇邊安靜的笑,心里的怒氣更盛了,她再也不是原來那個對她百依百順的通房丫頭了,她如今居然還敢在她盛怒的時候沖她笑!這不是裸的挑釁嗎這不是炫耀嗎!如果不是因為定北王——如果不是因為他,她真想掐死她!

香英走出門來,唇角又揚了揚,出了正房,仍往榮熙堂書房去。

被梅氏這么一罵,她反而覺得輕松些了,她不想再在她面前逆來順受,這一小小的反抗,令得她也覺得十分解氣。

轉出正房院子,才上了游廊,前面穿堂口忽然轉出來一個人來,擋住了她的去路。

她抬眼看了眼這人,面上頓時僵了僵,而后無言地站定。

“嬤嬤這是要到哪里去”月桂站在對面,盈盈笑道。

香英道:“回哪里,你管不著。”

月桂攤手攔住她:“嬤嬤慢走,我們王妃想與嬤嬤說幾句話,還請移步一見。”

香英頓住了。琉璃要找她

月桂側開身子,說道:“嬤嬤請吧。”

香英看著朝慶堂方向,雙腳像粘在地上一樣移不動了。琉璃為什么找她她找她做什么

月桂站在前面,一副堅持到底的樣子。

她吐了口氣,抬腳了:“請帶路。”

月桂領著她轉出穿堂,卻往左別開了朝慶堂,而是往西跨院的方向而去。不過既來之則安之,她也不問去哪兒,隨著她又繞了幾個彎,最后到了三房所在同慶堂門前。月桂回頭看了她一眼,又引她進了里頭。

香英不是頭回來同慶堂,進了門,她見琉璃身邊的兩名貼身侍衛站在正堂門口,便知琉璃是在正堂了。過了西邊游廊,穆氏跟前的丫頭踏出門檻看了眼,立刻又轉身進了內。

月桂一直領著她進了門,才退到座中央的琉璃身旁。

香英余光見著琉璃一身華衣居于上首,穆氏陪坐在旁,她不敢多看,深深沖上方一揖,便站定在那里。

等她再抬起頭來,屋里人都不見了,只剩仍然高坐在上的琉璃,就連月桂也已經不見了蹤影。

這么多人同時退出去居然悄無聲音,琉璃身邊的這些人,竟然已經被她訓練到如此循規蹈矩的地步。

她心里起了幾分凜然,將頭又低了一點。

琉璃盯著她看了會兒,說道:“我聽說你調到王爺身邊了,召你過來問問,有什么要添補的沒有。”她說完,凝神了一會兒,又接著道:“你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跟我說,在合理的范圍內,我都可以滿足你。”

香英揚角微動,又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她頜首道:“奴婢不缺什么,不必王妃費心了。”果然,他這么樣一做,就連這個堪稱最厲害的女人也以為他是要與她重續舊情了。說起來,女人之間的情分算什么再堅固再長久也經不起男人從中的一陣攪和。他是要把她推到絕路上去嗎

琉璃看著她,唇角也不覺地動了下,“你在長房這么多年,侍候老爺夫人也有功,這個時候提出點要求,并不過分。何況——”她啜了茶,說道:“你又是王爺的人,我既然當著這個家,怎么著也得給王爺點面子。”

香英默了片刻,只得開口了:“既然王妃執意讓奴婢說,那奴婢也確有一事相求。”

琉璃揚揚眉,盯著她,等她往下說。她雙膝一軟,跪下來,平靜說道:“奴婢求王妃賜奴婢一塊埋骨之地。等奴婢死后,能夠入土為安。”

琉璃縱使心中早有了準備,此時也禁不住僵滯。她盯著她看了半日,發現這不過是個極平常的中年婦人,興許年輕時候也曾美艷過,但可惜那股美艷已經隨年月的侵蝕而崩碎了,眼前的她頭上已有了幾絲白發,但是她的面容,也有著歲月堆積出來的沉靜。

“為什么”她問。這不像是梅氏身邊的人該說的話。她本就是定北王的通房丫頭,如今定北王因為知道了梅氏的惡行,而又重新拾回了對她的情分,等梅氏一垮,往后她的好日子就來了。琉璃不相信她會不知道梅氏都做了些什么,她眼下這么樣跟她求墳地,是跟她裝矯情,還是有著她不知道的什么內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