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老了。”陸為民聲音低沉,有些傷感。
“嗯,我們長大了,他們卻老了。”陸擁軍也有些觸景傷情,“爸媽辛苦一輩子,到現在也沒能享咱們的福,他們還整天為我們操心,說來也是咱們不孝啊。”
“那是你不孝,讓爸擔心,我的表現爸非常滿意。”陸為民突然展顏一笑。
“你個小兔崽子,居然敢在你哥面前冒雜音!”陸擁軍狠狠的給了陸為民腦袋上一掌,一邊笑罵道:“誰是英雄誰是孬種,日后才見分曉,別以為你現在走了狗屎運,混了個芝麻官,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謙受益滿招損,你給我好好記住。”
“嘿嘿,哥,我開玩笑呢,我不敢和你比,你學的專堊業可以去做你想堊做的事業,我學的東西也符合我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但卻不是搞企業,而只能是通堊過從政這條路來實現,以史為鑒,可以知興替,咱不敢狂言去玩啥興替,總得要對得起自己一身所學,對得起在這世界上來走一遭,就像爸剛才所說的,做點兒對得起國堊家對得起社堊會的事情,才不枉這一輩子。”陸為民摸了摸腦袋,似乎被陸擁軍打醒了一般,“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我想我們都還是盡量去做達者吧。”
陸擁軍看了一眼自己這個似乎有些感堊悟的弟堊弟,看來自己這個弟堊弟胸中抱負不小,現在已經是副處級干堊部,日后這造化也的確很難說,。
只是陸為民放棄了回195廠發展的機會還是讓陸擁軍有些可惜,195廠是國營軍工大廠,若論級別都是副省級,以陸為民在地方上的表現,再加上爸說的郭征對為民的看重欣賞,為民若是回廠,一樣前程似錦。
郭征現在在廠里威信日增,據說他提出的十年大飛機項目工程,構建民用航空飛機和大型運輸機生產體堊系等一個綜合性的規劃方案,獲得了高層的認可,去年又提出了以推進現代企業管理制堊度為契機,對195廠進行全面改制,也獲得了上面的認可,這一系列動作在全廠也引起了很大震動,現在已經有傳言出來說郭征很有可能會接替辜明良和梁廣達出任黨堊委書堊記兼廠長。
若是陸為民能回廠里,只怕在短時間內到處級干堊部也非難事,而且留在廠里,可以接堊觸到的東西絕非像什么雙堊峰南潭這一類窮鄉僻壤的縣份所能比擬,日后尋個機會不是到省里也能到昌州市,或者就在企業上發展,那也勝過在縣里苦苦拼搏。
陸擁軍也知道自己弟堊弟現在之所以能這么年輕爬到如此高的位置,很大程度得益于他是前任地委書堊記的秘堊書,現在陸為民沒有跟隨領堊導前進,而是就地留下,日后再想有這樣的機遇只怕就不太現實了。
只是他也知道自己這個弟堊弟也是一個極有主見的人,雖然平素笑口常開,看不出多少深淺,但是真正到了關鍵時候,卻是一個敢拿主意的人,所以他也只是淡淡的提了提,看陸為民沒有接受,也就不再提了。
“三子,時間差不多了,去把甄妮叫來吧。”陳昌秀走進屋,在圍裙上擦了擦手,看了一眼陸為民,“早點去,也讓甄妮來咱們家坐一坐。”
陸為民撓了撓頭,他已經有快半個月沒和甄妮通電堊話了,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和甄妮的感情似乎有降溫堊的趨勢。
自打他沒有選擇跟夏力行回昌州,而是要求下縣之后,甄妮就已經和他吵了好幾回,他也解釋了兩回,但是甄妮根本就聽不進去,咬定陸為民心中根本就沒有她,她說的話陸為民從來沒有放在心上,這讓陸為民也是很郁悶,連甄敬才回家幫忙給甄妮解釋了兩次,一樣沒起到效果。
“快去吧,我昨天還碰上了甄妮和她姐,她姐倒是挺熱情的,甄妮好像有些不高興,是不是你又和甄妮鬮別扭了?大男人,怎么有事兒沒事兒和女孩子計較啥?去陪個不是哄一哄就好了。”陸擁軍也看出陸為民表情有些異樣,還以為兩人是吵了嘴了,叮囑道。
陸為民沒有吭聲,這種事情說出來也很難有解決辦法,最終還是得自己面對,各人有各人的認知和看法,你無法要求別人就贊同你的想法觀點,就像甄妮無法堊理解自己為什么一定要留在縣里一樣,陸為民能夠理解她的不解,只是這種事情理解歸理解,要讓自己聽從她的意見回到昌州,這顯然不符合陸為民的想法,所以矛盾和和沖堊突就在所難免了。
來到甄妮家門口時,陸為民很遠就聽到了郭征爽朗的笑聲,看樣子是郭征在甄家做客,陸為民猶豫了一下,還是敲了敲虛掩的門。
雖然甄敬才已經不在廠里了,但是樂清和甄妮有郭征的看堊護,倒也沒有遇到太多的冷遇刁堊難,而甄敬才后來表現出來的出人頭地,就更是讓周圍那些勢利者對樂清和甄氏姐妹高看許多。
不是誰便什么人灰頭土臉從廠里出去,又能馬上衣錦還鄉殺回來的,甄敬才雖然沒有殺回來,但是迎來送往的表現證明他絲毫不比在195廠時混得差,時而奔馳,時而皇冠,而且流傳在外的十萬年薪說法更是把甄敬才的本事吹噓到了天上。
至于說甄敬才和黑牡丹的事情,自然也就沒有多少人提起,就算是有人提起,那也許半帶著不屑說黑牡丹害人終害己,對甄敬才這樣的能人來說,那只能讓他換一個更好的舞臺,這種話陸為民從蕭勁風那里都聽到不少,讓自認為臉皮夠厚的陸為民都覺得肉麻。
所謂輿堊論就是這樣,從來就是墻頭草,當某一方面更強堊勢時,那么自然也就隨大流了。
“喲,為民回來了?昨天我碰到擁軍,問起你,還說你沒回來,我就在說這下了縣就忙得連春節都回不了家了?”看見陸為民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坐在客廳里的郭征心情大好,拍了拍身旁的沙發,“來,坐過來,挨著我坐。”
“郭叔,不用,我就在這里找個小板凳就行了。”陸為民撓了撓腦袋,四處尋找著合適的位置。
現在甄家的房子自然無法和昔日小院相比,雖然也還是有一個客廳,但是面積卻小了不少,一套沙發擺在客廳里剛好合適,再添了幾張椅子,就顯得有些擁擠了,好在飯桌已經被移到了另外一間房里,甄敬才樂清兩口子一間臥室,甄氏姐妹一間臥室,這一套有些老式的三室一廳不過八十平米,也就勉強夠用了。
“得了,是不是想去挨著甄妮坐?你既然回來了,自然有的是時間親堊熱,郭叔還有話和你說呢,坐過來!”郭征很難得的開起了玩笑,又拍了拍三人沙發。
甄家一家人都在甄敬才坐在單人沙發上,原本另一個單人沙發才該是郭征的位置,可是有些靠門,這種老式的房屋設計本來就不是很科學,但放在八十年代也算是相當出彩的了。
郭征本來個頭就大,索性就坐了三人沙發,他和甄敬才本來就是多年的同事,關系一直很密切,所以也不太講究這些。
陸為民瞥了一眼甄妮,甄妮依然有些不高興,不過在郭征面前還算是克制。
陸為民也就不客氣,挨著郭征坐了下來。
“為民,你的情況老甄都和我說了,我尊重你的意見,不過我還是那句話,195廠的大門隨時為你敞開,只要你想回廠,隨時都可以,嗯,我再說一句大話吧,要想回來,廠辦副主堊任的位置就是你的。”等到陸為民坐下,郭征親堊熱的拍了拍陸為民的肩膀。
“前段時間我在省里開企業組堊織工作會堊議,碰見了陶部堊長和夏秘堊書長,我知道你原來給夏秘堊書長當秘堊書,所以提起你,說你是咱們廠子弟,我還真沒想到夏秘堊書長對你評價如此之高啊,他一直抱怨你沒有跟他回省委,讓他到現在都覺得工作不太順手,嘿嘿,為民,這話我還是第一次聽他這個級別的領堊導說起呢,老甄,不簡單吶。”
甄敬才也是頗感驚訝,說會話當初陸為民留在豐州沒有跟夏力行到省里去,最后又下到雙堊峰,雖然陸為民很平淡的給他提起過說是他自己的要求,甄敬才還是有些半信半疑。
誰都看得到這跟夏力行回省里前景會有多么好,尤其是夏力行是升遷,當省委秘堊書長,這要跟了去,日后再下來那就是縣長縣委書堊記的料子了。
甄敬才也有些以為陸為民是不是給夏力行當秘堊書當得不是很愉快,或者夏力行不是很喜歡陸為民有些突出的性格,以為陸為民不好說,所以他也就不好多問,倒是雷達相當肯定的說絕對不是這個原因,陸為民要留下來絕對是他自己的主意,但甄敬才還是有些將信將疑。
沒想到郭征竟然說出這樣一番話來,讓甄敬才和甄家其他人都是一陣又驚又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