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越泡沫時代

188. 競技之心

但是意外的,森高千里并沒有那種被耍弄的不悅,反而比任何時候都心平氣和,連最開始縈繞在心中的那種被否定了的郁郁之氣也消散了。

像是被這突如其來的運動給消耗掉了那些雜念。

“走了這么久,請你喝點東西。”巖橋慎一說。

這一次,森高千里沒有猶豫,直接跟上了他,巖橋慎一也放慢腳步。兩人不知不覺,變成了只差一個肩膀距離的狀態。

說是請客喝東西,其實只是在最先看到的那臺自動販賣機那里,買了兩瓶運動飲料而已。

先前被巖橋慎一巧妙地激起了勝負心的森高千里,在這場比試過后,再看待他的時候,覺得和他的距離被拉近了。

即使他是決定比賽何時開始的人,她也沒有敗下陣來。剛才的比試給了森高千里自信,讓她拋卻了一直以來對巖橋慎一的猜測與試探,變得心平氣和了。

“你就是當寶礦力的形象女孩才出道的吧。”

巖橋慎一若無其事的和她聊天,森高千里也大方回答:“是的。”

“我拿到資料的時候,看過你關于寶礦力甄選的相關,評審說你的形象富有活力。先前你垂頭喪氣的,現在我才覺得,那種有精神,看上去很健康的感覺又回到你身上了。”

那是因為從作詞被他否決,再到轉變路線,一件件事都在打擊她,讓她在自我否定當中失去了自信。沒有了最重要的東西,那樣一來,自然黯然失色。

兩人穿過馬路,去了車站。巖橋慎一買了兩張去上野的票。

即使是平日的上午,去上野的車廂也不清閑。到了有樂町,兩位主婦模樣的女性下了車,巖橋慎一和森高千里挨著坐下來。

走了那么大一段的路,這時也感覺到身上有點乏。

電車走走停停,搖搖晃晃,相鄰的兩個人,不時用胳膊碰到對方,一到這時,森高千里就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巖橋慎一全不在意,仿佛連坐在他身邊的這個人的存在都不在意,盯視著車窗外的景色。森高千里也有學有樣,時而看看窗外,時而打量車廂里的人。

有時也盡量不動聲色地偷偷看一眼巖橋慎一,對他這個人感到好奇。

巖橋慎一感覺到她的視線,也不點破。

買了到上野的票,可真到了上野,也沒有個要去的目標,還是無所事事的閑逛而已。平日的上午,一個年輕男人帶著一個年輕女孩在路上游逛,怎么看怎么都“不正經”。

太陽越升越高,光是這么普通的散步,就覺得很熱了。

從車站到對面去,走不了幾步,就是阿美橫商店街。這個時間,是鬧市已經蘇醒,開始跟著太陽的溫度升溫的時間。阿美橫商店街的店員勁頭十足,煙火氣也比其他地方更足。

“不給女朋友買一點嗎?”

突然遇到這種問題,巖橋慎一顯得游刃有余,“等會兒再來買。”這種態度與其說是厚臉皮,不如說是全然不放在心上。

什么女朋友……森高千里腹誹,眼睛盯著他的肩膀。

“從這兒走著也能到淺草去吧。”這時,巖橋慎一回頭看她,隨口說了句。

聽了這句話,森高千里皺了皺鼻子,先覺得走不了那么遠的路了。把她這表情收入眼中,巖橋慎一才慢條斯理的說:“……我開玩笑的。”

森高千里又感覺到自己被他給捉弄了一番,有一點無語。

從離開錄音室起,她就在被巖橋慎一牽著鼻子走,可是,從開始好勝的較勁兒再到現在,她除了感到“無語”,竟然不覺得排斥了。

巖橋慎一看見前面有家茶館,領著她進去,“喝杯冷飲再走。”

這個提議她舉雙手贊成。

一進門,冷氣撲到身上,令人精神一振。巖橋慎一在角落里坐下,森高千里跟著坐到對面。

“剛才這一路過來,你有想到什么嗎?”冷飲還沒上來,巖橋慎一先丟給她一個球。

森高千里措手不及,眼看著那個球從她手邊脫走,骨碌碌滾遠了,這才回了一句:“想到什么?”

“你不是想要自己作詞嗎?要作詞,對生活的積累是最基本的。也未必要讓你去經歷什么與眾不同的事,談什么刻骨銘心的戀愛,要產生共鳴,生活小事,隨便什么都有可能被放進歌詞里,連剛才跟著我走了那一大圈……”

巖橋慎一一笑,舉起栗子來連自己也打,“也可以當成反面角色寫進去。”

“……”才不要寫你。

“再說,你考慮清楚我的問題了嗎?我問你,你的歌詞到底要面向什么樣的人呢?這一點非常重要。歌詞要鎖定一個受眾群。有穩定的受眾群,才有長期的發展。”

巖橋慎一說,“這點應該很淺顯,以你的聰明,能夠明白才對。”

“我聰明嗎?”森高千里沒想到會被他夸。

“挺聰明的,看你寫的歌詞就知道,用詞遣句都有點狡猾了。”

“好像不是什么好話。”

“是不算好話。”巖橋慎一承認的太爽快,反而讓正在心里想著“果然不會被他夸”的森高千里不知如何是好。

“但是,”他話頭一轉,“這跟說你聰明這件事也并不沖突。只不過,這種小聰明用在歌詞里是不行的,讓人覺得缺乏真誠。”

“缺乏真誠……”森高千里若有所思。

“那么,”巖橋慎一把圈子又轉回來,“現在你想到有什么想要對我說的話了嗎?”

“現在不說,過后可沒有機會再說了。”巖橋慎一不是在嚇唬她。

他和森高千里之間,擺明了存在著某種溝通不良。要是不趁著剛才繞這一個大圈子醞釀出來的友好和諧氣氛,趕緊把事情說開了,離開這兒,過去這一天,問題照樣存在。

到時,今天特別把她帶出來可就前功盡棄,不僅如此,耍過一次的花招,第二次再用,也派不上這么大的效果了。

森高千里聽出他的話外之音,體會到他今天的用心。

“巖橋桑,”森高千里總算開口,“您對我的定位是什么?如何看待我?”

然后是……

“您為什么想到讓我穿MINI裙呢?”雖然問的是這樣的問題,但是,這次她并沒有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