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妹且坐這兒稍事歇息,”十三阿哥他們出去之后,蘭靜卻并沒有馬上就跟烏喇那拉氏談及她們女人之間的話題,而是將正賴在自己背上的歡馨抱到身前,對烏喇那拉氏笑笑說道,“等我哄睡了這個皮丫頭,咱們再好好敘談。”
“福晉不用理奴才,還是顧著大格格要緊。”烏喇那拉氏忙恭敬的對蘭靜行了個禮。
“你看你又來了,咱們可是一家人呢,”蘭靜搖了搖頭,不贊成的看著烏喇那拉氏,“在人前也就罷了,這是在私下里,還叫什么福晉,就跟剛才關柱在的時候一樣,叫姐姐。還有,你趕緊坐下,你現在的肚子可是金貴,可絕不能有一絲差錯。”
“是,姐姐。”烏喇那拉氏臉紅了紅,雖然改了口卻并沒有坐下,而是輕手輕腳的取出被褥,在炕上鋪了起來。
蘭靜沒有再阻止烏喇那拉氏,而是沖她笑了笑,然后低下頭來,輕撫著歡馨額頭上的散發,寵溺的對她笑著,“臭丫頭,玩累了吧?”
“嗯娘。”歡馨撒嬌的往蘭靜的懷里鉆。
“快睡吧,睡醒了,才可以繼續鬧騰。”蘭靜給歡馨調整了下姿勢,讓她倚在自己的臂彎里,環著她輕輕的搖著,又舒緩的哼著催眠曲。
歡馨其實并不只是玩累了,還有這個時段本來就是該到她午睡的,她剛才拽十三阿哥辮子的時候,其實就已經是因為想睡覺而在賴嘰了,十三阿哥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把男人們都帶出去的,也因此蘭靜并沒有用多久時候,就把她給搖睡了。
輕巧且溫柔的將歡馨放到炕上,又給她把被蓋好,蘭靜和烏喇那拉氏放低了聲音走出里間,輕輕的吩咐歡馨和米蟲的奶娘進去侍候著之后,蘭靜拉著烏喇那拉氏的手,與她一同走到廳堂里,并坐到椅子上,然后笑著問她道,“關柱這小子,剛才說話也沒說清楚,你懷身子有多少時候了?可有什么不適的反應沒有?”
“據大夫診脈,大概已經有兩個月了,”烏喇那拉氏臉上帶著靦腆的笑意,手不自禁的去輕撫著自己的肚子,“倒也沒什么不適的反應,所以才會一直等到今天才發現。”
“沒什么不適的反應就好,”蘭靜點頭笑著說道,“這樣就可以多進補一些了,等會兒我讓人給你送補品來的時候,也順道將我懷歡馨和米蟲時吃的膳食方子一并給你帶過來,再請個太醫來看看合不合你用。”
“這可是太好了,”烏喇那拉氏趕忙說道,“奴才......我本來還想著找機會跟您要這些方子呢,看著大阿哥和大格格長得這么好,就知道您的方子必是很好的。”
“那就這么說定了,”蘭靜對烏喇那拉氏笑笑說道,“太醫院的王太醫對這方面最為擅長,那時候我就一直是由他診脈的,等回府后,我就讓人拿了我們爺的貼子去請他。”
“我就不跟姐姐客氣了,”烏喇那拉氏對蘭靜笑笑,“雖說府中的大夫也是不錯的,可畢竟我是第一次經歷這個,總還是希望能更穩妥些。”
“這才是一家人的樣子。”蘭靜拍了拍烏喇那拉氏的手,又跟她聊了一些懷孕之時應當注意的話之后,沉吟了一會兒,最后還是決定問出來,“弟妹,我六姐那邊究竟出了什么問題?”
“這......”烏喇那拉氏有些遲疑,并沒有馬上回答。
“你放心吧,”蘭靜安撫烏喇那拉氏道,“我知道你是顧忌著阿瑪剛才說的那番話,其實我也不是一定要管這件事兒,我只是想了解下情況,也好做到心中有數。伊爾根覺羅夫人對六姐不太滿意,這我是知道的,可六姐畢竟是皇上發話才嫁過去的,只看這一點,她面兒上好歹也得過得去吧?至于六姐一直未能生下一兒半女的事兒,那是因著額娘以及伊爾根覺羅大人的離世,使得他們夫妻總處于守孝期內,更何況,那伊都立又不是沒有妾室,她們不也沒生育嗎?這到底是誰有問題,還不一定呢。”
雖然六姑娘不愿意對蘭靜說什么,蘭靜見她那個樣子也不再去多問了,可是對她的事兒,蘭靜卻不能不關注,不管怎么說,她和自己都是姐妹,拋開兩個人的關系不談,拋開蘭靜想幫她一把的意思也不提,只說如果別人欺負她太甚的話,其實也就是等同于對兆佳氏府和十三阿哥府的藐視,蘭靜就不能完全對它視而不見,再不濟也要象她對烏喇那拉氏說的,至少要做到心中有數。
“也不是這樣,”烏喇那拉氏先是沉吟了一下,然后才開始說道,“伊都立的小妾其實有懷身子的,只是沒有坐住,在近五個月的頭上掉了,同時也讓那個小妾壞了身子,險些連性命都丟了。”
“所以?”蘭靜知道烏喇那拉氏還有下文,就挑著眉等著她。
“所以,”烏喇那拉氏沒出蘭靜的預料,接著往下說道,“伊爾根覺羅夫人似乎是認為,那個小妾的孩子之所以會掉,是因為六姐給她下了藥,而伊都立其他小妾們會至今沒懷上孩子,也是六姐做了手腳的緣故。”
“哦,”蘭靜皺起了眉,“她這么說,可是有什么證據嗎?”
“那倒是沒有。”烏喇那拉氏搖了搖頭。
“豈有此理,”蘭靜臉沉了下來,“捉賊拿贓,捉奸拿雙,這沒有證據的事兒,伊爾根覺羅夫人怎么敢就這么信口胡說?”
“姐姐請息怒,”烏喇那拉氏忙勸蘭靜,“伊爾根覺羅夫人并沒有把這個話說出來,只是我從種種跡象這么分析的。”
“以弟妹如此穩重的人品,她若是沒有這個想法,想必你也是分析不出來的,”蘭靜冷笑一聲,“而這話既然已經傳到你這里來了,想必伊爾根覺羅府中就更流傳甚廣了,只是這話也要分怎么說,伊爾根覺羅夫人可以懷疑是六姐在伊都立的子嗣上做了什么手腳,咱們當然也可以懷疑是有別人對六姐做了什么手腳,憑什么別人沒生育就是六姐做了什么?那六姐沒生育,又是誰做了什么呢?”
“姐姐說的是,”烏喇那拉氏點頭說道,“當時我們爺聽了這話,也曾經想去找伊爾根覺羅府理論的,只是被阿瑪按下了,阿瑪說,伊爾根覺羅大人在世的時候,有些話倒還好說,可現如今是伊爾根覺羅夫人掌家,她又是姓赫舍里的,雖然索額圖大人壞了事,但赫舍里氏還是跟太子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讓我們不要把事情鬧大,省得十三阿哥夾在中間不好辦,也別讓您知道后發怒動了胎氣,所以就由我登門去與伊爾根覺羅夫人談談......”
蘭靜聽烏喇那拉氏說到索額圖的時候,就有些明白自己阿瑪的心思了,他肯定還是想著索額圖對他的提攜之恩,在索額圖失勢的時候,馬爾漢沒能幫上什么忙,現如今對上索額圖的女兒,他自然也就不能象對別人那樣的針鋒相對。當然,除此之外,為十三阿哥著想也肯定是有的,并且還是一大部分原因,只是聽到后來,蘭靜對上述這些都顧不得想了,她只注意到了一個問題。
“等等,”蘭靜打斷了烏喇那拉氏的話,“你說什么?怕我知道后發怒動了胎氣,這伊都立妾室掉孩子,并不是最近才發生的事兒嗎?”
“不是,”烏喇那拉氏搖了搖頭說道,“是在您懷大阿哥和大格格八個多月的時候,所以阿瑪才會特意囑咐我們不要讓您知道的。”
“那時伊都立不是還在為他的阿瑪守孝嗎?”蘭靜聽了之后,果然就發怒了,“這守著孝,卻把孩子守出來了,做出這種事來,他居然還好意思宣揚嗎?”
“他倒是并沒有宣揚,”烏喇那拉氏說道,“只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伊爾根覺羅夫人再不喜歡六姐,也不可能把她以及她的人軟禁起來,雖然六姐并沒有說什么,但是她身邊的丫環卻還是把話透過來了。”
“六姐沒說什么?”蘭靜的眉頭又皺起來了,“那她是什么意思?”
“唉”烏喇那拉氏嘆了口氣說道,“福晉之前可能還覺得奇怪,阿瑪為什么會對六姐的事兒如此不關心,其實并不是阿瑪不關心,而是因為六姐不用我們關心,她說,這是她自己的事兒,且讓她自己先解決,實在解決不了,她肯定會來求助于娘家的,但在她沒求助之前,請我們不要再去多做什么。”
“這是什么話?”蘭靜想到六姑娘之前對自己的態度,眉頭不禁皺得更深了,“六姐的性子現在怎么變成這樣了?”
“或許是因為在伊爾根覺羅府中郁積過多吧,”烏喇那拉氏搖了搖頭,“只是她有這個話在前,我們就是想做什么,也不好做了。”
“王側奶奶知道她的事兒嗎?”蘭靜想了又想,覺得這里面應該是還有事,于是又問烏喇那拉氏道。
“肯定是知道的,”烏喇那拉氏點頭說道,“而且她知道的肯定也比我們多很多,只是她不說,我們也是莫可奈何。”
“召她來我見見吧。”蘭靜平靜的說道,“總得把六姐的心思摸清楚了,才好決定我們下面要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