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看看乳母手腕上的傷痕,面色沉了沉,“你這是什么傷的?”
“回太太的話,”乳母忙說道,“是六姑娘頭上戴的簪釵所傷。”
“你先起來吧,”太太先將按摩的那個丫環打發了下去,才又對乳母說道,“把當時的情況仔仔細細跟我說一遍,一個字也不要露。”
“你能確定六姑娘是被人絆的,”太太聽完乳母的回話之后,皺了皺眉問道,“而不是自己摔的嗎?”
“這個奴才不能肯定,”乳母搖了搖頭說道,“只是奴才覺得當時車子雖然震了一下,但還不至于讓六姑娘摔的那么狠,而且現在想來,她撞過來的樣子,與站不穩倒下來的樣子也不大一樣。”
太太想了想又問道,“你再想想看,六姑娘摔的樣子,是被人絆的,還是自己做出來的?”
乳母讓太太問的一愣,低下頭來想了一會兒才回話道,“應該是被人絆的吧?六姑娘人小,怕是裝不那么象?再說她要是裝的,現在也不會傷著了。”
“嗯,是這么回事兒,我也是想太多了,”太太搖了搖頭,又看著乳母說道,“我說過,只要你做的好,我就會賞,這次你為護七姑娘受了傷,我自也不會虧待于你,”說著吩咐一旁的李嬤嬤道,“賞她一兩銀子。”
如果放在蘭靜剛穿過來那會兒,聽到太太賞賜一兩銀子,自然會覺得少之又少,可是現在她已經知道了現代有些電視劇是如何的可笑,看著那里的古人們動輒幾十兩,甚至上百、上千兩銀子的用,還有經常掏出面額成百上千兩銀票的情節,弄得她一直以為古代的一兩銀子就相當于現代的一塊錢呢,可自到了這里之后,她才知道那些全都是胡扯。
太太日常是要理家的,蘭靜有時也在場,跟著也聽了一些,于是對這個時代的貨幣價值多少就有了些了解,自己阿瑪一個五品的官員,一年的俸祿也不過是八十兩銀子,八十斛祿米,分到每個月上連七兩都不到,雖然還有些冰敬炭敬之類的額外收入,但太太能一下子給一個乳母一兩銀子其實也是相當不錯了,難怪乳母眼中會帶出一抹喜色呢。
不過乳母喜歸喜,卻還是馬上跪下來推辭道,“奴才萬不敢受太太的賞,奴才護主不力,害得七姑娘受了傷,太太不責罰已經是對奴才的寬容了,奴才又怎么有臉受賞呢?”
“嗯,”太太點了點頭,臉上帶出了笑容說道,“聽你說話,倒是個明白的,你起來吧,雖然七姑娘在你的照顧下受了傷,但我取你的是你能以身護主的舉動。”
李嬤嬤這時也取了銀子回來了,對乳母說道,“太太給出的賞,從沒有收回的,你只管謝恩領了就是。”
“是,謝太太的賞。”乳母以著太太磕了個頭,這才站起身來。
“七姑娘喂過了嗎?”太太又問乳母道。
“回太太的話,”乳母收起銀子,恭敬對太太行禮回話,“已經喂過了。”
“行了,你先退下吧,”太太揮了揮手,“七姑娘留在這兒,我陪她玩一會兒。”
“太太,”乳母出去之后,李嬤嬤湊上前來問道,“依您看,這六姑娘受傷一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能是怎么回事兒?”太太摸了摸懷中蘭靜的小臉,冷哼一聲說道,“不是魏姑娘自己搗鬼,就是高氏鬧的唄,蘭淑是不會自傷,可是她還有個乳母在呢,其實她們怎么鬧我也不愿意去管,可她們卻又要拿我的小七來生事,卻是欺我太甚了。”
“就是說嘛,”李嬤嬤氣憤的說道,“哪有這樣的,自七姑娘下生以來,這三番五次的,都出了多少回事兒了?”
“太太。”正說著呢,趙嬤嬤在外面叫了一聲。
“怎么樣?”太太叫進趙嬤嬤來問道,“蘭淑傷的如何了?”
“回太太的話,”趙嬤嬤躬身回話道,“大夫已經看過了,說是沒什么大礙,可是魏姑娘卻偏說六姑娘會有破相的危險,已經叫人去請老爺了。”
“什么?”太太氣得一拍桌子,蘭靜在她懷里也被嚇了一跳,太太也發覺了,將蘭靜放到后面的炕上,吩咐李嬤嬤看著點兒,自己則對趙嬤嬤說道,“我不是說過,不要去打擾老爺嗎?你怎么也不勸著點兒。”
“奴才勸過了,”趙嬤嬤委屈的說道,“可是魏姑娘卻質問奴才,六姑娘如果出個好歹,是不是奴才擔著?奴才不敢應承,魏姑娘就叫人去請老爺了,奴才也知道不妥,所以趕著回來稟報太太。”
太太面色依然忿恨,“這個時候想來她的人已經找到老爺那兒去了,我知道又有什么用?看來這丫頭出身的就是上不了臺面,這丟人都丟到外面去了。”
蘭靜看太太的臉色都有些青了,知道她確實是動了真怒,想想這個魏姑娘也真是不懂事,就算是想告狀撒嬌,也要看清楚狀況啊,現在索相起復,明珠一黨又怎么可能會服氣?馬爾漢剛剛被調入京,正是要戰戰兢兢的時候,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是一點錯兒都不能犯的,偏偏這個時候魏姑娘還要鬧,真要是讓人在康熙面前,開玩笑的說馬爾漢如何的受制于婦人,而且這個女人還不是自己的正經妻子,只是一個侍妾,說不定就會丟掉這個大好的機會了。太太是心心念念都要回京的,聽到這個消息如何會不惱?
太太是蘭靜的嫡母,也是她在這個府里的倚仗,她自然是要幫太太的,想了想之后,看看李嬤嬤塞到自己手里的玩具,再看看太太,然后以手支地,就要站起身來。李嬤嬤見太太生氣剛要勸,就看到了蘭靜的舉動,忙伸手來扶,“七姑娘,您要做什么?”蘭靜把著李嬤嬤的手站了起來,然后把小手伸向太太,口口聲聲的叫著額娘。
太太看到蘭靜的舉動,壓了壓火,對李嬤嬤說道,“罷了,讓她過來吧。”
蘭靜在現代也是個喜歡蘿莉和正太的,裝起嫩來自然有一番心得,李嬤嬤依言松開手之后,她就挪動著小短腿搖搖擺擺的走向太太,走到近前之后,舉起雙手,將握在手中的玩具遞給太太,“額娘,給。”
太太對蘭靜搖了搖頭,強笑著說道,“小七自己玩吧,額娘不用。”
蘭靜堅持著將玩具遞向太太那兒,“額娘生氣,額娘玩。”
幾個字說得太太的眼圈都紅了,叫了一聲“好女兒”,就把蘭靜摟進懷中了。
李嬤嬤見狀趕忙道,“七姑娘真是個孝順的,知道太太生氣了,居然來哄太太呢。”
趙嬤嬤也馬上跟著說道,“就是,別看七姑娘小,可這般懂事孝順的勁兒,奴才說句不該說的話,比咱們府里其他的姑娘們都強呢。奴才剛才在魏姑娘那里,只見六姑娘光會哭鬧撒賴,不管魏姑娘怎么哄都不行,吵的不行,連大夫都怕了她呢。”
“那是,”李嬤嬤又說道,“太太養的,豈是她們能比得了的。”
太太搖了搖頭,面上卻帶著笑,“這話在我這里說說也就罷了,出去可不許胡說。不管是誰養的,都是老爺的女兒,哪里能容得你們說三道四的。”
這時蘭靜擠進了太太的懷里,手里摸著自己腿上被碰青的地方,當時受傷的時候,因為事發突然,別說乳母了,連蘭靜自己都沒發現自己受了傷,等進屋梳洗之后,乳母給她脫衣服擦身時,才覺出痛來,當然這痛也不是不能忍的,只是現在蘭靜卻是有意要提醒太太,所以她仰著頭看著太太,一臉委屈的奶聲奶氣的說道,“額娘,痛。”
太太伸手在蘭靜的腿上揉著,“額娘給揉揉,蘭靜不痛啊。”
蘭靜一看太太沒明白自己的意思,苦著一張小臉偎進了她的懷里,“痛,要阿瑪。”
趙嬤嬤最先反應過來了,“難道說七姑娘也受傷了嗎?奴才這就去魏姑娘那兒把大夫叫過來。”
“慢著!”太太叫住了她,想了想之后,對李嬤嬤說道,“你去一趟,帶些玩具,跟魏姑娘說,蘭淑受傷了,我本想送一些補品過去的,但又怕和她的用藥沖了,所以就將小七的玩具送些過來,蘭淑白天受了驚,怕她晚上不好睡,有這些個玩具或許能讓她分分神,如果老爺在的話,你要做出吃驚的樣子,但什么話也不要說,只問問魏姑娘,蘭淑的傷看好了沒有?是不是可以讓大夫過來給蘭靜看傷了?”
“奴才明白了,奴才這就去。”李嬤嬤一臉興奮的點頭答應著離去了。
“趙嬤嬤,”李嬤嬤走后,太太又吩咐一旁的趙嬤嬤道,“你也不要在這里呆著了,剛才你在魏姑娘那里可是聽到她要去請老爺的,你就當還沒回來,這就到高氏那里去,問問二姑娘她們幾個可受驚了,如果高氏要問你魏姑娘那邊的事兒,也不必隱瞞。回來后先問問,如果老爺已經過來了,你再進來回話。”
“哼!”等趙嬤嬤也退出去之后,太太冷哼一聲說道,“魏氏,你也太膽大了,連我的吩咐也敢不聽了,這回我可不能再讓你得意了。”說到這兒,太太看向蘭靜,“不過,要讓老爺心疼,你這點兒傷可是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