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樹銀花合,星橋鐵鎖開。
沈秋檀隨著人潮慢慢游覽,沿途百戲遍布,吞刀、履火、角氐、幻術、雜技不一而足,熱鬧非凡。
游龍舞獅隊伍連綿成長龍,鑼鼓喧天,燈火光燭天地,沈秋檀漸漸的遠離了人群,來到了渭河岸邊。
她接過白芷遞來的兩盞河燈,隨著人流,將燈緩緩放入水中。
夜風襲來,那小小的一盞燈,隨著水流蜿蜒走遠,舉目望去,整條渭河星河燦爛,好比天上的游龍玉帶。
原爹娘安息九泉,還有爸爸媽媽、爺爺奶奶。
沈秋檀心中期盼,又叫丫鬟們:“你們也來放一盞。”
丫頭們忙不迭的應了,各個臉上笑容滿溢。
不遠處的一棵老槐樹后面。
“殿下,可也要放燈?”老太監躬著背。
李琋搖了搖頭。
老太監又問:“適才王家、裴家、高家、嚴家的姑娘都從這里經過,一個賽一個的文秀嫻靜,或開朗明媚、或端莊大方,殿下就沒有瞧上一個?”
真要等到今上給賜婚,還不知道會是什么樣的,但按照這些年的經驗下來,肯定好不到哪兒去。
李琋懶洋洋的靠在樹干上,又搖了搖頭。
老太監無奈的嘆了口氣:“哎,奴婢可活不了幾日了。若是能看到殿下生個大胖小子,便是到了地下,我也能和娘娘交代了。”
“我又不是女子,怎么會生孩子?”而且,他如今的身體能活多久都是未知數,還生什么孩子?
李琋遠遠的瞧著沈秋檀的側臉,明明過去一年多快兩年了,她看上去竟然還是個稚子模樣,不過也是個好看的稚子。
終于給那狗屁玉璽安排了個好地方,沈晏灃的這一對兒女也能過得輕松一些了吧?
老太監一噎,卻仍舊鍥而不舍:“唉,殿下,您都快十七了,魯王殿下可是連側妃人選都訂好了,您比他還大幾個月呢!”
李琋看著沈秋檀歡快離去的背影,才回過頭來看那老太監:“好了,翁翁,我心里有數。”
他自嘲道,像他這樣從地獄里歸來的人,怎么配有佳婦?
抬頭呼出口白氣,才覺得胸口的郁氣排解了些:“走,時辰不早,我們去慶福樓找翀兒。”
等沈秋檀回到熱鬧里的時候,正趕上儺舞大祭。
開闊的街上,帶著面具的男男女女手舞足蹈,沈秋檀覺得有趣,便也到攤上買了個面具戴到了臉上,只是她終究學不來那舞,便只是湊個趣兒罷了。
她靠著一顆掛滿燈籠的老樹,接過紅豆遞來的花椒塞進了嘴里,這個地方位置極佳,一邊距離熱鬧的儺舞隊伍不遠,另一邊還可以看到星雀橋,橋上擠擠挨挨,全是要“走一走,消百病,去晦氣”的人。
原味花椒美滋滋,沈秋檀正開心的吃著,忽聞到一股熟悉的香氣。
她臉色立時變了,將面具分給丫頭們:“你們也戴上。”
白芷和紅豆接過面具自己戴了,沈秋檀又扎緊了花椒袋子帶上面具,裝作不在意的靠近了不遠處的那一顆老樹。
聲音漸漸傳進了耳朵里:
“王爺,這兒可真美。我今天才知道,文惠皇后的詩句真是所言不虛。”
“嗯?哪句?”
“‘月色燈光滿帝都,香車寶馬隘通衢。’還有那‘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女子羞澀的垂下了頭。
男人肩背寬厚,面龐柔和,語氣卻是一副年少義氣:“我只記得‘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玉兒,做我的側妃好不好?”
女子咬著唇,這般冷的天氣里只穿了件薄襖,那腰肢更束得細細的,此刻眼中噙著淚望著比他高不了多少的男人,滿含情意。
“玉兒,我知你的才情就算是比起我高祖母也不差什么,可王府正妃已有人選,連我也違逆不得,只能委屈你了。”
沈秋檀嚼碎了口中剩下的花椒。
好一個郎情妾意!
就說這時代有些東西亂七八糟,原來穿越老鄉竟然是文惠皇后?
還有這魯王不是在行宮摔得殘廢了么?怎么這么快就活蹦亂跳了,還迅速的把上了妹,偏偏把的還是她的老熟人袁楹心。他這么不要臉,蘊飛姐姐可怎么辦?
豈不知袁楹心也苦啊!
那年趙王府她跳水救人,應該是她兩輩子加在一起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了。
不但人沒救成,還惹了一身騷。
趙王自從那以后就盯上了她,三五不時的就要召見一回,搞得趙王妃對她嚴防死守,看她像是看狐貍精,若真是趙王看上了自己也成啊,無論側妃還是侍妾,將來總算有個盼頭。
她想著,憑她自己的記憶,必可助趙王一臂之力早登大寶,所以開始的分位都算不上什么。
誰知趙王竟調查清楚了她從袁楹心變成劉泠玉的全過程,包括濟北州的事,包括她的反賊父親。
逼得她不得不坦白了一些“記憶”,想憑借這些記憶給自己加上“能溝通神仙”的光環,讓自己變得“不凡”,這樣趙王總不會輕易殺了自己吧?
趙王也確實沒殺她,卻也沒全信她,如今更因為她機緣巧合之下認識了魯王,轉而叫她勾引魯王,讓她在魯王身邊為他提供消息。
袁楹心真心覺得重生也挺累的。
若是魯王能繼承大統,自己跟著他也沒什么,可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這最后的贏家只能是趙王。
她既不想得罪未來的贏家,又不想給魯王做側妃,但偏偏兩個都不能拒絕,真是生生愁白了頭發。
魯王將美人纖細的腰肢攬盡懷中,頓覺柔香滿懷。
沈秋檀緊了緊臉上的面具,與白芷道:“你們在這里等我一下,不要亂走。”與此同時,她手中也多了一樣東西。
沒想到以彼之道還治彼身的機會這么快就來了。
沈秋檀裝作隨意的走向魯王與袁楹心。
近了,越來越近,只差不到三十步了!
殺人不是頭一次,但用香害人還沒用過,沈秋檀有些擔心,拿出投壺的勁兒應該是可以快很準的給袁楹心下毒,同時不傷了魯王。
殺一個袁楹心已經有些冒險了,何況那位備受寵愛的魯王。
她怕殺了魯王被人查出來,對魯王本身也沒什么太多的喜惡,所以,她的目標只有那袁楹心一人。
近了,更近了!
還有不到十步了!
抄家伙,干她!
就在這時,驚變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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