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的太極殿,莊嚴肅穆,鴉雀無聲。
被昌壽留在宮里的文武百官,眼觀鼻鼻觀心的看著,生怕自己發出一丁點兒聲響,驚動了齊王和昌壽的嘴皮子官司,連本應該死諫的御史都禁了聲。
想當初,昌壽以攝政之名染指朝政,更不顧百姓死活群臣反對,橫征暴斂的時候,還是有御史敢諫言的,可惜,敢諫言的也都在那個時候死的差不多了。
“長河數次決堤,姑祖母高高掛起;濟北再次大旱,姑祖母置若罔聞;眼看涼州就要失守,西狄鐵騎即將南下,姑祖母只顧京城一隅……涼州是大寧的涼州,豈容有失?在姑祖母心里,這皇位是不是當真就比百姓,比親生兒子還要重要?”
“你住嘴!”昌壽幾經變臉。
李琋冷哼一聲直接道:“我住嘴沒用,姑祖母既然有手段,應該讓天下人都住嘴。”
大殿陷入沉默。
好半晌昌壽冷冷道:“說了這么多,你無非就是看不得我一個女人坐到這個位子上。可你們忘了,當年文惠皇后幫助太祖皇帝開辟李氏江山的時候,是說過盤古開天辟地、女媧捏土造人,這男人女人本是一般無二的。”她目光從李琋身上轉向眾臣:“男女,本是平等的。”
男女平等?
群臣之中,終于有了紛紛議論聲。
文惠皇后確實是女中豪杰,除了不會針鑿,這世上就沒有她不會的,詩詞歌賦,行軍打仗,她的功業若是論功行賞,最起碼也該封個國公當當,她最后成了皇后,載入大寧史冊,也成就了一段佳話,被后人傳誦至今,沒想到她還說過“男女平等”這樣的話。
這還得了?
女子本就該相夫教子,遵從三從四德,以夫為綱,若是男女真平等,這世上還不反了天了?
他們看看昌壽,又看看齊王,齊王快說話呀,懟回去!
再見風使舵,骨子里還是看不得女人和男人一樣。
齊王果然開口了:“男女平等本無錯,姑祖母要當皇帝也沒什么。但毒殺我父皇;煽動韓王造反,趁機殺了太子哥哥;如今眼看又要葬送我李氏江山,我身為李氏子孫,絕對不會放任。”
說的真對呀!
嗯?不對呀!后半段沒什么問題,前面女人當皇帝真沒什么么?還有先皇是被昌壽大長公主毒殺的?先太子也是?
這話信息量太大,群臣一時間消化不過來。
昌壽可不給人喘息的機會,立即回敬道:“你個無恥小兒,紅口白牙的胡亂攀扯,竟然說這般大逆不道、毫無邊際的話來!來人,將齊王給朕拖下去!”
這自稱變換的很是得宜,然而,卻沒有人敢動。
李琋緩緩道:“證據自然是有的。”
隨著他的話音,久未露面的何太妃緩緩步入太極殿,嚴格說起來,何妙香的年齡并不大,雖然生過一個孩子,但后面保養的好,也不怎么見老。
她團團一擺,并不稱呼誰,之后就安靜的立在殿中。
“你叫一個女流上太極殿?”昌壽冷笑,暗道李琋果然不知分寸。
李琋緩緩一笑:“適才,口口聲聲的說男女平等的,不是姑祖母么?”
“她一介奴婢,如何能跟朕比?”
李琋不說話,直接同何妙香道:“說吧。”
“是。原本……原本陛下并沒有咳嗽、頭風的毛病。”面對昌壽,何妙香心里還是畏懼的,她將視線停留在地面,不去看昌壽,穩了穩心神,接著道:“后來,因為陛下嫌棄御醫給開的藥不夠效果……便信了道士。”
她口中的先帝,便是李琋的父親李緯,至于御醫開的藥,群臣也多半心照不宣,無非是些壯陽藥一類的東西,可先皇畢竟上了年紀,哪能和年輕人一般夜夜笙歌?而御醫也終究是御醫,開的藥首先要保證的是龍體無損,效用或許是有的,但定然不多。
以先帝向來順風順水,得風的雨的經歷和性子,必然是不滿意的,可不得去求仙問藥?
可歷來亡國有幾大征兆,無論縱欲和求道,都算是。
群臣心中已有數,之前有相當長一段時間,先帝可是讓后宮傳出不少風聲,光有孕的后妃就有一掌之數。
“陛下吃了道士的丹藥,是比以前好了不少……”這話拿出來說,她自己也有些臉紅,語調便很是迅速:“誰知,吃著還行,等藥一停,陛下就開始頭疼、咳嗽,精神不振,身體更加的虛弱。”
昌壽打斷道:“妖道迷惑先帝,與朕何干?”原來姓何的小賤人是齊王的人,昌壽恨得牙癢癢。
何妙香咬咬牙,抬頭道:“因為那妖道是大長公主找來的,先帝死的時辰都是大長公主定了的,妾有證據!”
群臣的議論再也止不住。
從來,斷定一個人是死是活,是什么時辰死的,那是閻王爺,什么時候成了大長公主了?她斷的還是一國天子的時辰……
眾人背上出了一層冷汗,卻還不敢過分表態。
齊王雖然兵力多,但看大長公主也不驚慌,說不定還留著什么后手呢!
他們別的不行,墻頭草和趨炎附勢的眼力見兒,再準確不過了。
何妙香拿出兩張紙來,上面只有寥寥數語,一個寫了“寅時”,一個是一張單方。那單方還要等太醫細看,但先帝就是在寅時駕崩啊!
“請諸位大人,鑒別字跡。”
有幾個臨時想攀附齊王的,不禁道:“這筆跡,確實像大長公主的呢。”
“正是正是。”
昌壽冷冷的看著這一切:“一群墻頭草,不用看了,你們能將朕如何?如今朕才是天子。”
她這話模棱兩可,像是不屑于攀扯,又像是默認,李琋直接道:“是不是天子,不是姑祖母一個人說了算。來人,將……”
“慢著!朕是不是天子當然不是自己說了算,我有當年太祖皇帝和文惠皇后的親筆詔書,若遇后世子孫昏庸無道,我李慎便可取而代之!”說完,她也取出一塊錦緞:“你們不是會認筆跡么?認一認,是不是文惠皇后的筆跡,就算筆跡你們不想承認,上面可還有璽印呢。”
李琋盯著那塊錦緞,筆跡他無從確認,但璽印是真的。
群臣的意見很快出來,基本上也是這個結果。
昌壽有些自得。
世人皆知,文惠皇后對昌壽的寵愛不是一星兒半點兒,卻不知,文惠竟然還留了這么一手,她想讓昌壽當女皇?
難不成,文惠皇后當年自己也有這種想法?
她到底是怎么死的?當真是病死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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