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大,雄渾,這是一頭太古巨獸,雖然只是一道留下的影子,并非那只巨獸本尊,但也足夠讓人驚駭。
風雪突如其來,鎮壓寰宇蒼茫。
那種氣血太可怕了,壓蓋了天地蒼穹,黃塵都驚的不敢胡來,大河波濤也駭的分開,更遑論高山大岳,俱都是戰戰兢兢,如天地也扭曲,皆匍匐下來。
湘雨瞬間取下了背上的鐵毛筆,兩指壓在手中,而那位眉宇間帶著些許嫵媚的姑娘則是有些懼怕,但山鬼看見這只白虎,卻是哈哈的笑了起來。
“找到了,我終于回來了!白祖師,你還認識我嗎!我是南宮啊,南宮靈漪!”
山鬼興奮起來,那只白虎的眸子中帶著渾濁的光,此時聽見這道呼喊,那原本抬起的虎掌卻定在了半空中,他似乎在思考這個名字的含義。
“這只是一道虛影而已,你居然和它能夠對話?”
湘雨顯得很驚訝,而山鬼此時顯然很高興,直是呼了湘雨的真名:“仲子光,這并不僅僅是一道虛影,這是曾經一位師祖所留下的殘碎靈性,虞人的傳承是這樣的,當虞人逝去的時候,神衡獸也會一起死去,而虞人的真靈中,便會有一些落回靈威宮中,當然,這些只是一些小小的靈光,并不影響真靈投入冥海,你可以看作是...嗯,真靈所帶來的一些附屬光雨。”
“而神衡獸,則是會有一魂墜入靈威宮中,以此來輔導下一代的虞人,每一脈的虞人歷代都是單傳,從不廣開門徒。唯有遇見了合適的,真正愿意修行虞人之道的,才會把傳承交予對方,并且將其喚醒。”
湘雨,或者說仲子光,他略是驚訝,問道:“每一脈都是單傳,這個我略有耳聞,當年通讀五千道卷,里面也有涉及虞人的事情,提到過這一點。那如今,你們這里還剩下幾脈?”
南宮靈漪數了數,道:“約莫還有十一脈的虞人,剩下的,多數是還沒有尋到傳人的,當然,也有幾個是已經覆滅了。”
仲子光若有所思:“也就是說.....嗯,他們也能進靈威宮?”
南宮靈漪翻了個白眼:“這怎么可能呢,每一座宮都是專為這一脈的虞人所打造的,自然也只有一人可以進入。”
白虎的吼聲....突然越發浩大了。
仲子光的臉色忽然拉了下來:“你確定嗎?”
南宮靈漪有些奇怪:“當然確定啊,你以為我會坑你嗎?”
仲子光深深的看著南宮靈漪,這里面并不是那種含情脈脈,而是宛如南宮某人欠了他仲氏多少兩銀子一般的目光。
這更讓南宮靈漪摸不著頭腦了,直是道:“我說的是真的,真的只有一個人可以進去,其他的都沒有資格!”
仲子光深深的吸了口氣,指了指天上,忽然神情有些激動:
“是的,我他娘相信你說的是真的!所以,現在這頭白虎似乎準備把我們當做敵人鏟除了!”
他話落下,猛然把手中鐵筆一壓,頓時一片潑墨狼毫被寫出,當中衍化一個鋒利的“山”字,只看這山字一落,頓時白虎的身軀扭曲了一下,那只鎮壓下來的巨大虎掌中,炁息被擊潰了近乎半數。
但這并沒有起到大作用,因為不過一個呼吸,那破碎的炁息便重新匯聚。
南宮靈漪這才回神,頓時尷尬不已,連忙大呼:“是我,白祖師,不要動手,不要動手!”
“祖師,你認不出我了......誒呀媽誒!”
那只虎掌拍天裂地,整個長河四方都震了起來,山鬼被掀翻,灰頭土臉,而這只白虎似乎很是迷糊,此時根本不管南宮靈漪在喊什么了,帶著一種肅殺與可怕的炁息,要鏟除一切出現在目光中的生靈。
仲子光深吸口氣,罵了一聲山鬼不靠譜,隨后一把將他的侍女帶走,也沒有心思看自家花靈侍女那紅到耳根的羞怯模樣,此時只把手中鐵毛筆那么一劃,頓時漫天的墨雨嘩啦啦的下起,又在瞬間匯聚成一條滔天的潑墨神龍!
龍吟千古,對虎而鎮下!
然而只是一個照面,墨龍便被撕碎,白虎對于這敢于挑釁它威嚴的虛幻生靈極其憤怒,連帶著那目光中,殺意越發的旺盛了。
南宮靈漪嘆了口氣,此時黑豹嗷嗷的叫喚了一聲,但總歸來說還是類似于貓,而姑娘則是掏出了一根長笛,在斟酌了片刻,似乎在回憶什么之后,那朱唇默默的含上了笛子。
一曲蒼涼的歌謠響徹云天,白虎攻擊的動作停止了,它的目光中變得迷茫,而那股子暴戾以及殺戮的意味正在逐漸褪去,最后轉過身,默默的趴在了大荒的山野內,那黃塵揚起,大浪滔天,卻充耳不聞。
白虎的影子,消失在神山的下方,被大浪掩蓋,徹底不見。
“呼.......”
手中的骨笛被放下,南宮靈漪長出了一口炁,此時黑豹叫喚了兩聲,她轉過頭去,看見仲子光那張似乎突然成了自己債主般的臭臉。
“一點小問題,不要在意。”
“我現在就想把你腦殼掰開。”
仲子光狠狠的瞪了一眼南宮靈漪,而后望著那已經沉寂下來,不再高懸于仙天的靈威宮,只是那宮闋雖然落下,但依舊坐落在神山的頂上。
南宮靈漪沒有在意仲子光的眼神,而是回過頭,默默的看了一眼白虎之影消失的地方。
“為什么....白祖師認不得我了?”
她不明白,更是有著疑惑,這只白虎是上代祖師的神衡獸,嗯....其實自己應該稱呼上代祖師為師父的,只是這相隔的時間太遙遠了,遙遠到自己這一支虞人,曾經差點就被人以為早已滅亡在歲月中。
靈威宮的出現,在當初可是驚到了不少厲害的存在,當然,他們到如今有沒有說出去,便不得而知了,只是其余的虞人行走,或許還不知道靈威宮已經重出世間。
縱然隔了如此久遠的歲月,但百萬年,在大荒,真的并不遙遠。
大雪紛飛,有燈火遙遙,三人上了山巔,在那一處,南宮靈漪看見了上代祖師,或者說,隔著百萬年傳下道統的,她“師父”的雕塑。
那是一個少年人,站立在宮闕的側方,身邊伴隨著一頭白虎,他抬起一只手掌,伸出一根手指,上面搖搖晃晃的,停著一只真正的紅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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