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毒下堂婦

第四章 夫妻

殷少君才走到正房門前,腳步卻是有些躊躇了,那簾子里透出來的燈光竟然讓他心生畏懼之意,那里面可是死了又活過來的人,不過是衛氏。對自己這結發妻子他還是十分了解的,最是溫順體貼,從不會逆了他的意思。思量到這里,他心下略略定了些,便是她知道什么,想來也不會怪他的。

春香已經打起簾子來,福了福身,卻是面色冷淡地道:“二爺來了,二少奶奶在房里。”自打二少奶奶病倒后,這位二爺對東廂房的冷待便是毫不遮掩,讓她實在無法對他尊敬起來。

殷少君提步向房里走去,春香放了簾子,卻是特意瞧了一眼院子里跪著的一臉委屈的胡氏,低著頭跟著進去了。

直到看到衛如意,殷少君還是沒能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他親眼看著咽了氣的人,怎么會活生生又坐在他面前!這實在是荒唐!

衛如意冷冷望著眼前的人,還是那副相貌堂堂的模樣,臉上也依舊掛著溫文的笑容,卻讓她無法壓抑住心里的厭憎和痛恨,就是這個人在她病重之后不聞不問,甚至不顧夫妻之情,全然不管垂危的她,一門心思要攀結朱家這門親事。

“你,身子可好些了?”殷少君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看著榻上素著頭臉面色蒼白的衛如意,說來他很久不曾仔細看過自己的妻子了,只是在她病危咽氣之時過來不耐煩地坐了坐,很快便吩咐人準備后事,他卻是一心想著朱家的事去了。

衛如意收回目光,將那一分冷意掩藏好,平靜地道:“母親吩咐人去請孫大夫過來看診,想來并無大礙。”

殷少君暗暗打量著眼前的人,除了不似往日那般溫情殷切,旁的倒也瞧不出什么來,看來沒什么不妥的,他不由地輕輕舒了口氣,話語也流利許多:“你此番也算是死里逃生,是該叫大夫好好瞧瞧。”

他掃了一眼廂房里,皺了皺眉:“你病了這些時日,這院子里連伺候的人都怠慢了,引得母親很是不喜,說來也是你管教無方,如今你好起來了也該好好用心打點,莫要讓府里人以為我們二房沒了規矩。”

冬雪氣得嘴抽了抽,這些時日若不是二爺對東廂房不上心,何至于院子里連伺候的人都沒有,如今卻還來責怪二少奶奶,實在是無理至極。

只是還不等她開口辯駁,衛如意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二爺說的是,明日妾身便好好整束一番,必然不會再有這等事。”

這下殷少君更是安心了,看樣子她還是什么也不知道,連同朱家的親事也都還蒙在鼓里,如此只要先穩住她,待準備好了聘禮,一封休書便可以送她回衛家,倒也好過喪妻之后很快再娶的名聲。

他咳了一聲,看向衛如意的目光里多了幾分柔和:“你現在終究是才好些,賬目上的事就不必操心了,還在前院先理著吧。”

說起賬目與庫房之事,卻又記得她還是大病初愈了,分明是不想交還與她,想來連她的陪嫁也都收去了前院了,也是,以現在殷府二房的財力哪里能夠拿得出體面的聘禮給朱家,只有把主意打到她的陪嫁上了。

衛如意的冷笑一閃而沒,依舊是溫順地應著:“多謝二爺體諒。”半句也不反駁。

殷少君滿意地嗯了一聲,起身來撣了撣衣袍,既然她什么都不知道,還是如同先前那般聽話順從,那便好辦了,也沒有必要再留在這里了,他轉身向外走去:“時候不早了,你先歇著吧,過幾日我再來看你。”連虛以委蛇都省了。

衛如意也不留他,只是冰冷地望著他出了房去,心里的恨更是深沉。

春香低聲道:“二少奶奶,胡氏好似正被老夫人罰跪在院子里。”

衛如意對這事倒是有幾分興致,挑了挑眉:“這倒是怪了,她素來不理會二房的事,當日胡氏借著有身孕連東廂的門都不進,也不見她問上一句。這會子倒是為了什么,卻讓她跪在院子里。”

春香道:“她是跟著二爺來的,怕是被老夫人撞見了,所以……”

衛如意坐直了身子,冬雪忙上前取了軟枕替她墊在腰后,只聽她道:“只怕不全是為了這個,老夫人對我還放心不下呢,這是要跪給我看得。”

當初胡氏不過是東廂房里茶水上的丫頭,生的有幾分姿色,被殷少君瞧見好幾次,動了心思,衛如意雖然心里不痛快,卻始終想著自己是正房,順著殷少君的心意抬了胡氏為姨娘,想不到不到一年胡氏懷了身孕,越發驕狂起來,連衛如意也都不放在眼里,輕易不來東廂房請安,衛如意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也都強忍著氣,雖然后來生了個姐兒,但殷老夫人和殷少君卻從未過問過。

冬雪一臉解氣的模樣:“就讓她跪著吧,這些時日她可是越發目中無人了,現在就該叫她知道厲害。”

春香不出聲,只是望向衛如意。

衛如意想了想,抿嘴一笑:“春香你去說與她知曉,既然是老夫人罰她跪在院子里,必然是有緣故的,我也不好讓她起來,就送個錦墊與她跪著吧,也能好受些。”

春香和冬雪愣了愣,冬雪不由地咕噥出聲:“奶奶倒是好脾氣,還給她錦墊。”

衛如意卻也不多說,只是吩咐春香:“去吧,把錦墊給她送去。”春香應著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