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南豫府樓。
落針可聞。
眾人的表情幾乎一致。
皆目瞪口呆。
張恒屢次三番挑釁許清宵。
而許清宵一直沉默不語,眾人都以為許清宵已經被沒了心性,有些氣餒和苦悶。
還在為許清宵感到可悲。
可此時此刻。
許清宵一首駢文,蕩氣回腸,引經據典,詞境優美,其中有些詞匯,更是前所未聞,但卻極好。
物華天寶,人杰地靈。
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這般之詞,當真是世間之美,世間之極啊。
更可怕的是,文驚天下,引來祥瑞,整個南豫府新樓,沐浴霞光,如同仙閣一般。
那滾滾如江河般的才氣,朝著大殿內涌來,沒入了許清宵體內。
這一篇駢文。
當為絕世。
一時之間,人們實在是不知該說什么了。
他們看向許清宵,視如怪物,一個剛剛入學之人,前有千古名詞,后有絕世文章,如今樓宴之上,即興作詞。
又來一篇千古駢文。
而且此等駢文,是絕世中的絕世。
大殿內。
唯有斟酒聲。
張恒愣在原地,他臉色慘白無比,腦海當中回想起方才的一幕幕。
一時之間,羞愧如江河奔涌襲來,讓他恨不得挖條縫隙鉆進去。
許清宵那一句句的羞辱,在這一刻全部成真了。
的確,對比許清宵這篇駢文來說,他的詩詞,簡直是狗屁不通,粗糙無比,毫無可比性。
那一句句獻丑之言,更是讓他無地自容啊。
至于天明書院的學生們,在這一刻也不知所措,一個個顯得有些面紅耳赤。
張恒之詩,在許清宵這首駢文面前,的確爛俗無比,連一字都比不上。
而他們卻如此歡呼,如此喝彩,方才的喝彩有多激烈,現在的羞辱就有多猛烈。
再看慕南平慕南檸兄妹二人,慕南平震撼無比,他看向許清宵,腦海當中只有八個字。
絕世大才,值得深交。
至于慕南檸則是實實在在被震撼住了,她以往不太喜歡文人,覺得這種宴會彼此之間念詩作詞,枯燥乏味。
然而今日,慕南檸明白了,并非是自己不喜歡文人作詩,而是不喜歡普通文人作詩,如若是許清宵這般絕世大才作詩,她還是喜歡的。
李鑫,王儒,陳星河等人也一個個目瞪口呆,他們知曉許清宵憋了一肚子氣,也知曉許清宵苦悶的,在張恒步步緊逼之下。
卻不曾想到許清宵竟然能作出如此驚世之文。
尤其是陳星河,他既是震撼又是慶幸,慶幸自己還好沒有拿出自己寫的詩詞,若是拿出來了,只怕又是社死現場。
而李廣新,萬安國,嚴磊等等,在這一刻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許清宵當真是驚世之才啊。
即興作詞,竟有如此之文。
他絕無準備,若有準備,也不會等到此時。
這一幕幕,被滿堂宴客記在腦海當中。
李廣新震撼,震撼許清宵之才華。
萬安國震撼,但更多的是無奈,他知道天明書院完蛋了,徹底完蛋了。
因為今日之事,必會名傳大魏,在場宴客都會擴散出去,而最倒霉的人,毫無疑問就是張恒了。
他挑釁許清宵,步步緊逼,現在好了,逼出一篇絕世駢文,天下文人但凡提到此文,你張恒也必然會被世人嘲笑。
連帶著天明書院也會被嘲笑。
倘若許清宵未來成就極高,當真成了大儒,甚至是天地大儒,那天明書院就要淪為天下人的笑柄啊。
萬安國無奈,他深深的無奈,無奈之中又是深深的懊悔,他悔在沒有及時制止張恒。
嚴磊驚愕,他驚許清宵之才華,竟如此之可怕。
千古名詞,絕世文章,如今又作出絕世駢文。
這是大才,是真正的大才啊。
但很快他恢復了平靜。
“好!”
“此駢文當為絕世。”
“彩云祥瑞,樓閣寶華,此乃天瑞之福啊。”
“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詞美,意美,景美,當為天下第一駢文。”
“萬古大才,萬古大才,當真是萬古大才啊。”
“天不生我許清宵,儒道萬古如長夜,此言不欺我。”
“儒道萬古如長夜,好一個儒道萬古如長夜啊。”
“許清宵,當為許萬古。”
這一刻,所有人回過神來了,無盡的喝彩之聲響起,滿堂宴客紛紛站起身來,激動的面紅耳赤。
他們攥緊拳頭,激動無比,他們親眼見證這篇絕世駢文出世,實乃此生榮幸,再者往后無數人提起此事,或許能提到他們之名。
間接性名傳千古啊。
而此時,奔騰如江的才氣,也逐漸涌完,許清宵已是八品,他沒有明意,所以突破不了七品,這些才氣無法讓他直接突破。
但只要許清宵突破了七品,那么可直接圓滿,就如同之前一般,基本上不需要等待什么,直接圓滿。
斟酒之聲停下。
在座眾人都興奮,慕南平是如此,李廣新也是如此,原因無他,他們一同見證,千世之后,再提此文,他們之名也可被提起。
這種榮幸,對他們來說簡直是意外之喜。
但更多的還是,許清宵這篇駢文實在是太過于驚艷了。
“好。”
這一刻,即便是嚴磊,也不由開口,道了一句好字。
他雖不喜許清宵方才言行舉止,但文好就是文好,這是不爭的事實。
“絕世駢文,許萬古之名,非浪得虛名。”
萬安國也跟著開口,他這句話也是真心實意。
“因此文,南豫新樓,將千古留名,守仁侄兒,這首駢文叫什么?”
李廣新也激動無比道。
座位上。
待眾人回過神來,許清宵緩緩喝下一口烈酒,聽到李廣新之言,許清宵開口。
“此文,為南豫閣序。”
許清宵倒也直接回答。
“南豫閣序,好,好一個南豫閣序,從今往后,此地就稱之為南豫閣。”
李廣新贊嘆,而后端起酒杯,看向眾人道。
“諸位,敬許萬古一杯。”
他激動的手都在顫,邀請眾人向許清宵敬酒一杯。
能作出這等絕世駢文,值得眾人敬酒。
“不了。”
這一刻,許清宵搖了搖頭,拒絕好意。
而是看向張恒,語氣平靜道。
“不知張兄,對許某方才作詞,有何指點?”
事情還沒有結束。
他念出滕王閣序,并非只是為了展現自己的才華,而是有其他目的。
“無.....無指點。”
聽到許清宵之言,張恒頓時有些語塞,但還是老老實實回答。
這還敢指點?
他要是真敢指點,那就是千古笑話了。
“那許某的詞文,與張兄的詩對比,又是如何?”
許清宵繼續開口,平靜問道。
一時之間,張恒有些皺眉,他瞬間便感覺得出,許清宵故意讓他難堪。
滿腔憤怒,可不敢宣泄出來,只因自己的確有錯在先。
“此文,驚為天人。”
“我張某之詩,不如。”
雖然不服氣,但不得不承認,自己的詩,不如許清宵。
“僅是不如?”
許清宵平靜開口,再次問道。
“你!”
張恒開口,他想指著許清宵,但最終不敢指向許清宵。
許清宵這話,就是要將他絕路上逼,讓他承認自己詩詞不堪入目。
深吸一口氣,張恒攥緊拳頭。
“與許兄對比,我張某之詩,爛如狗屎,比不過許兄一字之jing美,不知許兄覺得這話如何?”
張恒幾乎是硬著頭皮說出這番話,他知曉許清宵不會饒了他。
而滿座宴客也是冷眼相看。
他們根本就不可憐張恒,這是張恒自作自受。
之前許清宵被嚴儒訓斥,本就不開心,在哪里喝悶酒,而你張恒屢次三番挑釁,如今被打臉了,眾人自然是喜聞樂見。
“張兄果然品性誠實。”
許清宵輕笑了一聲,但這句話一出,滿堂笑聲響起。
讓張恒更加無地自容。
可事情到此也結束了,一瞬間張恒回到座位,沉默不語,比許清宵之前還要難受一萬倍。
然而,隨著張恒落座下來。
許清宵的聲音又繼續響起。
“你既無才,何以坐得此位?這下面有多少才華勝過你之人?他們都未落座,你卻落座?”
“看來張兄不但為人誠實,臉皮還不是一般的厚啊。”
許清宵的聲音再次響起。
不過與張恒之前的譏諷對比,許清宵就是明諷了。
這一番話說出,張恒頓時怒了,他注視著許清宵,眼中滿是怒意,自己都做到這個程度了。
你許清宵還不放過我?
然而不等他開口,一道聲音卻緩緩響起。
“此事張恒的確有些過分,但遭這般羞辱,也已經差不多了,得饒人處且饒人。”
“君子有為,應寬宏大量。”
聲音響起。
是嚴磊之聲。
他瞬間便明白,許清宵為何如此步步緊逼,報仇不是主要的,他是沖著自己來的。
張恒能坐在這里是為何?
是因為他侄兒。
所以許清宵在找麻煩。
但嚴磊無懼。
大儒開口,眾人沉默。
然而許清宵的聲音則繼續響起。
“好一句君子有為,應寬宏大量。”
“好一句得饒人處且饒人。”
“這就是大儒嗎?若不了解,還以為是圣人來了。”
許清宵開口,可言語之中,卻帶著譏諷。
“大膽!”
“放肆。”
“許清宵,你過分了,竟然諷刺大儒?”
“許清宵,你敢羞辱圣人?”
這一刻,天明書院的學生激動了,他們沒有想到許清宵竟然敢諷刺大儒,而且如此之難聽。
不僅僅是他們,大殿立刻沸騰喧嘩。
他們知曉許清宵有一口氣憋著,但沒想到許清宵竟然敢直接諷刺大儒。
這實在是有些不理智。
“嚴儒,許清宵喝醉了,滿嘴胡話,還望嚴儒莫要動怒。”
慕南平第一時間開口,朝著嚴磊致歉。
而許清宵卻在這時站起身來,他看著慕南平搖了搖頭,眼中清澈無比,雖面上有些醉意,但他并沒有醉。
然而嚴磊沒有動怒。
依舊無比平靜道。
“你心中有怒意,老夫知曉。”
“念你作絕世駢文,老夫惜才,方才之言,就當你醉話。”
嚴磊很平靜,他沒有生氣,因為他知道許清宵有怒氣罷了。
可許清宵卻冷哼一聲。
看向嚴磊道。
“許某不敢高攀,嚴儒無需惜才。”
說完此話,許清宵將目光看向張恒與嚴軍二人道。
“方才我說的話,你們沒有聽見嗎?”
“無德無才,還坐在此地,你們不嫌丟人,嚴儒還嫌丟人,速速下去,莫要辱了我。”
許清宵看向二人,當眾斥責,讓兩人滾下去。
魯莽嗎?
魯莽。
但出氣嗎?
出氣。
這兩人從第一次見面,就咄咄逼人,各種陰陽怪氣,連帶其他人,明里暗里羞辱自己。
如今自己挖坑跳進去了,許清宵難不成還搭手救他們?
許清宵直接落井下石,讓他們狠狠地記住這一次。
也讓所有人知曉,他許清宵的脾氣。
當真以為自己是沒有脾氣是吧?
“許清宵!你狂妄!”
此時,嚴磊終究是忍不住了。
他給過許清宵機會。
他知道許清宵有氣,但兩者不能混為一談,他惜才,可許清宵不珍惜。
“我許某何來狂妄?”
許清宵直接轉身,注視著嚴磊,聲音之大,不弱于嚴磊。
這一刻,大堂沸騰。
許清宵與大儒叫起來了,這簡直是天大的事情啊。
一位是千古大才。
一位是儒道大儒。
這兩人碰撞在一起,在眾人眼中看來,不亞于流火落地。
“張恒固然有錯,可你已當眾羞辱,你將心中之氣,宣泄在他人身上,老夫勸言,你卻不尊老夫,此為狂妄。”
嚴磊厲聲喊道,目光怒視許清宵,這一刻他真的動怒了。
“當真是天大的笑話。”
“嚴儒只看到我欺張恒,那方才張恒欺我之時,你為何不來狂妄之詞?”
“天明書院,多少學生明嘲暗諷之時,你為何不來狂妄之詞?”
“他二人于樓宴之下,羞我辱我,我許某人忍下。”
“樓宴之上,我為好友請求,得之責備,我許某人忍下。”
“慕兄是我好友,為我多說一句,客套一番,卻被你當眾羞辱,身為世子,乃為皇親,但在你面前,如螻蟻一般。”
“嚴儒口口聲聲,律法如山,圣意如天,今日樓宴,他們二人有何資格上座?”
“眾人不言,只因嚴軍與你沾親帶故,你不言,也是因沾親帶故。”
“學生敢問,嚴儒之嚴,是否只對他人,不對親朋?”
許清宵一番話,字字珠璣,嚴磊聲音大,他許清宵聲音更大。
當聲音落下,所有人都咽了口唾沫,眾人體肌生寒,毛骨悚然。
許清宵這簡直是撕破臉啊,直接開始訓斥嚴磊。
聽到許清宵這番言語。
嚴磊大儒氣得手掌顫抖,但許清宵說的一字沒錯。
實際上嚴軍落坐下來,他本來是想要讓他們下去,可想到畢竟是自己侄兒,若是當眾趕他們下去。
有些難堪。
他是大儒,并非是圣人,即便是圣人也有情感,自然他沒有多說,只要自己侄兒沒有做錯什么就行。
可沒想到被許清宵抓住機會,怒斥自己一番。
這些年來,只有他訓斥別人的份,哪里有人敢訓斥自己?
“好!”
“嚴軍,你才德不行,落于上座,的確難以服眾,下去。”
嚴磊開口,而后起身看向眾人,深深一拜。
“諸位,嚴軍之行,乃老夫之過錯,老夫往后,必自省嚴謹,還望諸位諒解。”
嚴磊不愧是大儒,直接起身向眾人致歉。
不過眾人也徹底明白,官差打人之事,徹底死局了。
許清宵如此激怒嚴磊,又當中撕破臉,讓嚴磊難堪,對方也絕對不會放過此事。
打擊也好,報復也行,總而言之,這件事情無法善終了。
眾人點頭,他們不敢參合,只能點頭,大儒對他們一拜,他們也全部拜了回去,實在是不敢承如此大的禮。
在場眾人,唯許清宵和慕南檸兩人沒有回之。
張恒嚴軍更是羞愧難當,但他們也知曉現在是什么局面,為了保全嚴儒,起身也向眾人致歉。
“諸位,是嚴某愚蠢,無德無才,倒也是玷污了上座之人,尤其是玷污了許兄。”
嚴軍還是不服氣,他開口致歉,可言語之中依舊帶著譏諷。
此話一說,萬安國徹底坐不住了。
“嚴軍,不要在胡言亂語,滾下去!”
他怒斥道。
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找許清宵麻煩?
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你當真不怕把事情越鬧越大吧?
萬安國第一時間制止。
然而還是晚了。
“呵。”
“好一個嚴兄。”
“好一個玷污。”
“好一個大儒侄兒啊。”
“嚴儒,今日之事,所有人都可諒解,唯獨我不會諒解。”
“你既秉公,卻偏袒侄兒,雖是一件小事,但卻涉及圣意,朱圣立言,君子嚴法,君子無私,君子仁愛。”
“嚴儒嚴法,學生領教。”
“然而君子無私,嚴儒并未做到。”
“至于君子仁愛,學生思考了許久,只看到酷嚴,沒有半分仁愛。”
“學生斗言。”
“先生之大儒,是何人所封?”
許清宵開口,言辭犀利。
你不是奉朱圣之意嗎?
君子嚴法,君子無私,君子仁愛,你除了嚴法之外,你還有什么?
但這句話說出,滿堂徹底炸鍋了。
大儒是什么?
是天地受封,是儒道五品。
怎可能是封的?
就算是大魏皇帝冊封你為大儒,天地該不認可,就不認可。
而許清宵這句話諷刺的味道太大了。
如果說之前是撕破臉,那現在就不是撕破臉了,而是指著你嚴磊的鼻子罵。
你不配當大儒。
“許清宵,你當真是狂妄了。”
“許清宵,莫要胡言亂語!”
“許清宵,不可胡言。”
“你當真是目無王法,不尊大儒。”
“大儒為天地受封,你此話不尊儒道,不敬上蒼,更是有辱圣人。”
“許清宵,你太狂妄了。”
這一刻,滿堂之聲響起,饒是李廣新,慕南平,萬安國,在這一刻都忍不住開口,他們沒有訓斥許清宵,而是讓許清宵不要亂語。
唯獨天明書院的學生,一個個抓住機會,開始瘋狂攻擊。
可此時,許清宵的目光冷冷看去。
這群學生頓時安靜下來,不敢繼續聒噪了。
只因許清宵這一個眼神,嚇到了他們。
他們莫名有一種感覺,感覺再叫一句,許清宵會動手打他們。
所有人開口。
可唯獨嚴磊沒有出聲,他坐在那里,但卻散發出滔天的威嚴。
“好!好一句君子嚴法!君子無私!君子仁愛!”
“那我問你,你身為讀書人,你可嚴法?你可無私?你可仁愛?”
“你替暴徒求情,便是目無法紀,此為嚴法?”
“你如此激烈,只因為他們為你出頭,你難以心安,此為無私?”
“你咄咄逼人,步步緊逼,此為仁愛?”
“老夫想問問,你可算讀書人嗎?”
嚴磊沒有大怒,而是以許清宵的話,來反駁許清宵。
你說我不嚴法?不無私?不仁愛?
那你呢?
你自己也做不到,那就沒有必要談下去了。
我是不是大儒,天地作證,你若解答不出來,那便推翻一切。
換來的就是四個字。
無理取鬧。
大儒不愧是大儒,用許清宵的話,來反駁許清宵。
再一次將許清宵逼到了一個絕境。
所有人都嘆了口氣,在他們看來,許清宵就是魯莽,一時之氣,引來如此麻煩。
然而面對如此咄咄逼問。
許清宵沒有任何慌張,反倒是無比平靜道。
“許某自然是讀書人。”
此話一說,嚴磊繼續開口。
“目中無法,無有仁愛,更無君子無私,你這也算讀書人?算什么讀書人?讀的又什么書?”
嚴磊問道。
而許清宵搖了搖頭,看向嚴磊。
“閣下不用再套許某的話了。”
“許某知道你想問什么。”
“到了這一步,閣下還是在想問出,我在府試之中,寫的文章,是何文章?對吧?”
許清宵不傻,他知曉嚴磊是什么意思,他問來問去,步步緊逼,為的是什么?
其實還是為了立意文章。
一位大儒,哪里會這么生氣。
也哪里會因為一件這樣的事情,而憤怒?
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
他在逼迫自己,讓自己怒言之下,說出真相。
許清宵知曉。
只是他在給自己挖坑,許清宵又何嘗不是自愿跳進去。
但這這個坑,到底能不能如了他嚴磊的心意,還真不一定。
嚴磊沒有說話。
許清宵嘆了口氣。
而后看向嚴磊道。
“這幾日,許某一直在思考,到底是說還是不說。”
“直到今日,當有一婦人,來到許某面前,拖家帶口,趴在地上痛哭哀嚎之時,許某已經下定了決心。”
“律法為嚴,許某知曉。”
“法不容情,許某也知曉。”
“可萬事皆有本心之意,與非本心之意。”
“小懲大誡,寬厚而仁,是為君子之道。”
“嚴儒。”
“我許清宵,在府試之中,的確著了立意文章。”
許清宵開口,嚴磊布局到現在,為的就是這個。
他說出來了,但并不是上當了。
而是心甘情愿地說出來了。
他是為自己而說。
也是為明意而說。
此話一說,這一刻眾人徹底震驚。
許清宵立意文章,有許多謠言,最主流的謠言便是,文章并非立意,而是安國之策,陛下有意隱瞞。
但是與不是,無人知曉。
絕世文章原件封于大魏文宮,而其他抄錄的文章,也封存于皇宮之內,圣旨落下,不允許任何人閱讀,哪怕是大儒也看不到。
即便是護送的陳心大儒,在沒有送往陛下之前,他們也不能觀看。
所以天下文人好奇。
如今許清宵親口承認,自己是著寫立意文章,自然滿堂嘩然。
“是何立意?”
嚴磊開口了,他詢問許清宵,目光也落在許清宵身上。
“新意。”
許清宵淡淡開口。
兩個字,震的滿堂文人驚愕不已。
他們未曾想到,許清宵立意文章,當真是新意。
天下文壇.......當真要大亂了。
立意不難,可能讓天地認可的立意,就太難了。
“何為新意?”
嚴磊深吸一口氣,身為大儒,在這個時候,他也忍不住顫抖。
“知行合一!”
許清宵緩緩開口。
道出他的新意。
轟隆。
也就在此時,白日驚雷。
恐怖的雷聲炸響。
讓所有人震顫。
“何為知行合一?”
嚴磊看著許清宵,眼神之中皆是冷意。
他尊朱圣之意。
眼中容不得其他新意。
他詢問許清宵,想要找出破綻,在這個立意沒有傳播之前,扼殺于搖籃之中。
許清宵知道他的意思。
但許清宵無畏。
因為知行合一,天生就是推翻存天理而滅人欲這個理論的。
“說!”
“何為知行合一!”
嚴磊再次問道。
不止是他,所有人都好奇了,他們不解許清宵這個知行合一是什么意思。
可許清宵卻沉默不語。
“許清宵,嚴儒在問你話,你為何不答?”
“什么知行合一,莫不是當場編造出來的?”
“聽都聽不明白,此等立意,怎可絕世?”
一些聒噪之聲再次響起。
依舊是天明書院的學生。
他們仗著嚴磊大儒,依舊敢挑釁許清宵。
而這一刻。
許清宵轉過身來,將目光放在他們身上,隨后緩緩開口道。
“所謂知行合一,便是知道了,就要去做。”
“看到不公之事,若是覺得可以出手幫助,那就去幫。”
“覺得不可以出手幫助,那就不幫。”
“看到小人作祟,覺得可以打,就直接打。”
“覺得不可打,那就不打。”
“但現在,我覺得可以打。”
“那就打!”
許清宵直接跳下亭子。
他一言一句,被所有人關注著。
一開始還在認真聽許清宵闡述何為‘知行合一’
但下一刻。
一幕讓所有人都驚呆了的畫面出現了。
一名天明書院的學生,被許清宵一巴掌扇飛。
又一名學生,被許清宵一拳轟退幾米開外,這還是許清宵留了勁,不然這一拳足夠打死他們。
砰砰砰!
幾乎是一瞬間,四五位天明書院的學生,被許清宵一個照面擊飛。
有的牙齒被扇斷,有的被打斷肋骨,有的直接鼻青臉腫。
慘叫聲瞬間彼此起伏,沒有人會想到,許清宵居然敢動粗。
也沒有人會想到,這就叫做知行合一。
什么是知行合一?
在明白道德,知曉律法的情況下,遵守自己內心的想法。
知道了,就要去做。
簡單無比,但卻充滿著無數哲學。
許清宵用最簡單的方式,去闡述這個圣人立意。
唯獨苦了這些天明書院的學生。
不過在許清宵眼中,這些人活該,他早就想揍了。
在樓宴之下時,許清宵就知道,這些人已經對自己產生怨恨,無論自己做什么,他們都會帶有成見。
同樣的,無論自己講什么道理,他們都不聽。
既然好話不聽。
那許清宵就打。
打到他們聽為止。
“嚴儒,救我啊。”
“許清宵,你當真是放肆,你,你,你,你不要過來啊。”
“許兄,之前是我魯莽,是我胡言亂語,許兄,你不要打我,我弱不禁風啊。”
慘叫聲激烈無比,天明書院學生被打的慘不忍睹。
許清宵是誰?
九品武者。
大日圣體。
打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還不是跟玩一樣?
“放肆!”
萬安國在這一刻起身怒斥,之前無論怎么說都無所謂,動起手就是大忌。
“萬夫子,許某勸你慎言!”
許清宵冷冷看向萬安國。
雖然萬安國并沒有針對自己,可他任書院學生胡作非為不管,已經錯了,念在剛才萬安國算是幫了自己,許清宵不動手,但在繼續說,一樣打。
“許清宵,你簡直是瘋魔了。”
嚴磊再次起身,他沒有想到許清宵竟然當眾行兇,簡直是不尊圣人,有辱讀書人。
“嚴磊!”
“你尊朱圣之意,卻刻板木呆,視為腐儒也。”
“你若再敢叫囂一句,我許某一樣打。”
許清宵開口,一句話盡顯霸道。
連大儒都揍。
這要是真揍了,大魏文壇直接要卷起軒然大波啊。
“你!你!你!”
嚴磊實實在在沒有想到,許清宵竟敢說出這樣的話。
至于什么知行合一,嚴磊根本無法理解,所以他覺得許清宵是在糊弄他,借此機會宣泄心中之恨罷了。
“李府君,你還不動手嗎?”
嚴磊攥緊拳頭,看向李廣新,示意他派兵鎮壓。
“來人,給我抓拿許清宵。”
李廣新咬著牙,他也沒想到事情會鬧到這個地步,但眼下沒有辦法,只能鎮壓許清宵。
總不可能看許清宵真把這群人打死吧。
剎那間,官兵上來,想要壓制許清宵。
可下一刻,許清宵望著眾人,言語之中帶著嘲弄。
“諸位動手之前可要想清楚,吾乃,用嚴磊大儒之言,傷讀書人,輕則監禁十年,重則發配千里,淪為苦役。”
許清宵開口,只一句話,讓所有官兵不敢動彈了。
實際上他們動也沒用,因為打不過許清宵。
許清宵這樣說,一是為了羞辱嚴磊,二是不想傷無辜之人,三是讓某些暗中之人老實一點。
的確,這句話殺傷力太大了。
讀書人打讀書人沒事。
他們要是傷了讀書人,那就不是小事,萬一嚴磊翻臉不認人,抓去監禁,或者是發配千里之外,那不是血虧?
所以眾人不敢動手了。
“叔父救我,叔父救我。”
這一刻,許清宵一腳踩在嚴軍身上,后者慘叫連連,哭喊著求救,希望嚴磊能幫幫他。
不僅僅是他。
張恒也沒跑了。
被許清宵一把抓住,左右開弓,十幾巴掌打的張恒臉頰紅腫。
喜歡叫喚是不是?
喜歡找麻煩是不是?
喜歡當反派是不是?
許清宵將心中之怒,全部宣泄出來,一種前所未有的爽感,讓他頭皮發麻。
知行合一,永遠滴神。
實際上真正的知行合一,自然不是許清宵這般,但每個人有每個人自己的道,圣人之意,是圣人之意。
知行合一在許清宵心中,就是這個道理。
第一次,我好好跟你談,好好講道理!
第二次,我再跟你好好講道理,好好跟你談!
第三次,你既然不聽道理,那我就打的你聽道理。
這叫什么,這叫內圣外王,
講不通就打。
打到你明白為止。
有些人,就是欠揍,不打就是不舒服。
王儒李鑫,陳星河等人看傻了。
慕南平,慕南檸兩兄妹也傻眼了。
見過兇悍的,可沒見過許清宵這么兇悍的啊。
一人橫掃幾十人,在他們印象當中,文人不是沒有打過架,一般來說都是抓抓頭發,在地上打滾。
哪里像許清宵這樣霸道無情。
如此橫推。
震撼過后,慕南平腦中只有四個字。
絕世猛男。
終于。
許清宵舒服了。
接近三十余人,全部如同死狗一般躺在地上,渾身是傷,府內的官兵,只能圍著許清宵,卻不敢貿然動手。
亭上。
嚴磊已經氣到臉黑。
這一次是真正的氣到了。
許清宵狂妄!狂妄!狂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許清宵,今日之事,老夫可以保證,大魏文壇,容不下你這種異端。”
嚴磊幾乎是咆哮一般,恐怖的浩然正氣釋放出來。
他以大儒身份,以大儒之言,怒斥許清宵。
這一句話說出,足以讓許清宵在大魏文壇身敗名裂。
可此話一出。
許清宵體內的浩然正氣也溢出,紫色的浩然正氣,彌漫大殿之中。
抵抗嚴磊的浩然正氣。
“嚴磊!”
“我許清宵在此立誓。”
“天若假我為圣,剝爾儒位,這方天地,再無爾等腐儒。”
“此誓,天地為證,日月為鑒。”
許清宵開口,他一字一字說出,動了真火。
他看的出來,嚴磊就是腐儒,這種大儒的存在,就是害人。
你讓我在大魏文壇身敗名裂?
那行。
若有朝一日,我許清宵成圣,剝你儒位,滅你儒根。
這句話雖是再無爾等腐儒。
可另一重意思也很直接。
再無朱圣之儒。
換句話來說。
他許清宵,徹底剛正面了。
與天下九成文人剛起來了。
若是自己泯滅儒道,是你們贏了。
可若是自己有朝一日真的成圣,就給我等著。
一個個等著。
此言,極其偏激,但少年心性就是如此。
話一說完,許清宵轉身離開,周圍士兵不敢阻攔。
“許兄,你去何處?”
李鑫開口,詢問許清宵,不知道許清宵要去什么地方。
“滋事斗毆,我許某人自己進大牢。”
“嚴大儒,你最好抓緊時間奏疏上京。”
“三日內,我許某人牢中明意,入七品!”
許清宵開口,一句話彰顯無盡霸氣與自信。
三日明意入七品。
這是什么意思?
大魏律法,七品明意,可不受刑罰,免除十二條罪行。
其中便有免滋事斗毆之罪。
這種免罪,本意上是象征性給一些特權,畢竟都七品明意了,怎么可能會去與人撒潑打架?
但眾人震驚的不是這個。
而是許清宵說要三日內明意?
他才入八品多久啊?
這就要明意?
若三日后,許清宵真明意了。
可就真不是開玩笑的事情了。
七品之前,晉升再快,也于事無補。
七品明意極為重要。
哪里有人敢說自己多久多久能明意,最多不過三年內,五年內。
許清宵說三日。
他們不信。
可看著架勢,他們又不能不信啊。
“許兄,我與你一同進牢。”
這一刻,李鑫熱血沸騰,他朝著一名天明書院的學生,狠狠踹上一腳,宣泄心中之憤。
而后追趕著許清宵走去。
“我也來。”
王儒也跟著踹了一腳,連忙跑去找許清宵。
他們是讀書人,讀書人之間打架斗毆,最多不過監禁三五日罷了,不可能監禁十年,也絕對不可能流放。
“當真是魯莽啊!”
看著李鑫與王儒,還有自己的師弟,陳星河嘆了口氣,而后將目光看向一旁的張恒。
面上帶著一些歉意道。
“張兄,忍一下,很快就好。”
說完此話,陳星河也是一腳,直接將張恒踹暈。
當著眾人面,陳星河一臉清傲,走了出去。
“三日明意,我要去看看。”
“我也去看看,許兄大才啊。”
“雖說有些魯莽,但看的真過癮,這幫天明書院的家伙,也是活該,走走走,一同前去。”
“許兄,等我!”
下一刻,許多人回過神來。
南豫府年輕的讀書人,一個個追隨過去,不過去之前也都惡狠狠地踹了一腳天明書院的學生。
想要追隨許清宵,就必須要進大牢,而進大牢最好的辦法,就是跟上一腳。
很快,樓宴少了許多人。
瞬間冷清下來。
看著滿目瘡痍。
李廣新沉默不語。
萬安國也沉默不語。
唯有嚴磊。
臉黑如炭。
只是所有人都知道。
這滿目瘡痍,要惹出天大的事了。
不過眾人更加期待的是。
三日后。
許清宵能否明意。
還有這知行合一,到底是什么?
通宵到十點,因為兩章劇情實在是太連貫了,不寫出來我怕讀者老爺們會郁悶。
索性寫完了,整個人頭暈,還流了點鼻血,嚇得我趕緊寫完最后幾百字。
一萬字大更,算起來今天更新了兩萬字,實在沒辦法,后面會降低下來,免得有讀者老爺說貴,雖然是一樣的。
然后新的一周,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