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豫閣。
蒼夷滿目。
許清宵大鬧盛宴,還歷歷在目。
天明書院的學生此時此刻如死狗般躺在地上,他們不再哭喊,卻無聲落淚。
此等天大的羞辱,用腳指頭都能想到要傳至天下,如此屈辱讓他們實在是難受。
不過好在的是,不用在挨打了。
“李府君,今日盛宴,實在是開我眼界,本世子見過如此風浪,這般景象還是第一次見到。”
“快哉,快哉,快哉啊。”
慕南平起身,他面上露出笑容,極其喜悅道。
許清宵的所作所為,簡直是令人爽到頭皮發麻。
何時見過如此讀書人?
又何時見過如此霸道之人?
好一個內圣外王。
好一個知行合一啊。
一時之間,慕南平對許清宵口中的知行合一,莫名感到極大的興趣。
“如此粗鄙,在世子眼中,竟是快哉嗎?”
這一刻,嚴磊開口,他憋著一口氣,一口惡氣。
許清宵不尊他無所謂,可卻不尊讀書人,不尊圣人,這已經觸犯了他逆鱗。
尤其是這個立意。
知行合一。
簡直是荒唐至極。
然而此時,慕南平的目光也瞬間變得清亮,他看向嚴磊,深深一拜道。
“嚴儒,本世子雖已入品,還未有功名,倒算不上朝廷的讀書人,喊你一聲嚴儒,是敬重。”
“但也莫要拿讀書人那套來壓我,本世子的確覺得許兄豪邁,也欣賞許兄。”
“若是嚴儒覺得本世子那句話說錯了,大可去找我父王去說,若是嚴儒沒有時間,本世子自己會去說。”
“妹妹,我們走。”
慕南平語氣冷漠,之前嚴磊訓斥他,他也憋著一口氣,不敢說不是因為畏懼。
而是他敬重。
然而許清宵一介平民,卻敢如此豪邁,怒懟大儒,是錯就錯,是對就對,他慕南平身為世子,又豈會窩囊?
聲音響起,慕南檸直接起身,她早就看不慣這幫腐儒,聽到自己哥哥的聲音,自然起身離開。
世子離開。
可這一番話,卻又是在怒懟嚴磊。
人們驚愕,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么。
嚴磊是大儒啊!
今日一連被兩人怒懟,這簡直是莫大的恥辱啊。
樓宴散去,隨著慕南平離開,許多人也紛紛告退,今日樓宴盛是輝煌,此事也必名傳天下,就是結尾有些不好。
人們接連離開,天明書院的學生也被送去醫治。
萬安國隨了過去,樓宴當中便只剩下嚴磊與李廣新,還有少部分夫子待在此地。
過了一會,李廣新正準備開口時,一陣大笑聲卻響起。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是嚴磊的笑聲,樓宴已無人,他這一番大笑,顯得有些古怪。
“嚴儒!”
李廣新不知對方為何大笑,唯恐嚴磊氣急敗壞,傷了身子。
在許清宵眼中,他這一番行為,慷慨激烈,熱血沸騰,但終究是少年心性,他是南豫府府君,歲月已經磨平了他的菱角,自然想的事情就更多了。
嚴磊是大儒,不可不尊,不可不敬。
“無妨。”
嚴磊起身,他停止了笑聲,取而代之是冷漠,眼神中深深的冷漠。
“許清宵!”
“許萬古!”
“立絕世之意,好,好,好,好的很啊。”
“知行合一,立誓滅我等腐儒,好啊,好啊。”
“許萬古,老夫倒要看看,你如何滅我等之志,如何滅朱圣之意。”
嚴磊開口,他自言自語,望著外面,而后抬手,一根毛筆出現,浩然正氣形成。
這一刻,樓宴之中,僅剩的眾夫子紛紛瞪大了眼睛。
“嚴儒,不可!”
“嚴儒,那許清宵不過是一時胡話,一時醉意,根本沒有不敬圣意,還望嚴儒看在他許清宵是我大魏才子份上,饒了他吧。”
“嚴儒,許清宵的確狂妄,可最終不過是少年而已,一切都是一場誤會,嚴儒,莫要如此啊。”
在場僅剩的夫子紛紛起身,朝著嚴磊一拜,他們已經過了花甲之年,滿頭白發,卻朝著嚴磊深深一拜。
這一拜,不是敬重,而是懇求,眼神之中充滿著懇求。
因為嚴磊要動用大儒之力,他要上奏天地,上奏帝王,上奏大魏百姓,這是要真正的將許清宵置于死地啊。
許清宵剛才所言所說,完全可以理解為是醉話胡話,畢竟所謂的知行合一,在他們眼中看來,有些不明其意。
反倒是像許清宵宣泄罷了,所以只是一場鬧劇。
可嚴磊動用大儒之力,這就是要昭告天下,要將許清宵列為文人之恥,屆時天下文人皆知。
一位大儒帶來的影響有多可怕?天下讀書人都會知曉此事,雖然僅僅只是知道,但對于很多不明真相的文人來說。
他們必然會認為,許清宵有錯在先,儒道三敬,敬重圣人,敬重帝王,敬重君子,許清宵不尊圣人,不尊君子。
如此一來,天下文人還會放過許清宵嗎?
“閉嘴!”
然而嚴磊僅僅只是兩個字,讓在場所有人都閉嘴了。
大儒之筆形成,恐怖浩然正氣席卷整座南豫閣。
而嚴磊提筆。
浩然正氣為墨。
“吾為嚴磊,大魏儒者,今,南豫樓閣,遇狂生許清宵,自恃其才,目中無人,羞辱同僚,品德不端。”
“因老夫以嚴法治世,得其抨擊,念其才華,敦敦教誨,然,狂生許清宵,大放厥詞,道出絕世文章乃為新圣之意。”
“辱我等朱圣之儒,為世間腐儒,立,其誓言,天假為圣,必滅朱圣之儒,攻朱圣之意。”
“狂妄自大,無法無天,不尊圣人,不敬長輩,不仁不義,不忠不孝,枉為讀書人。”
“許清宵,是為萬古狂生,目中無圣,天誅地滅!”
“望天地嚴懲,望君王斥責,望天下文人,同仇敵愾,肅其歪風,正我儒道。”
嚴磊提筆揮墨,他將今日之事,全部道入其中,浩然正氣形成的文字,在這一刻綻放光芒,隨后化作一道驚虹,沖出天穹。
大殿之中,所有人都沉默了,他們知曉,許清宵是真的完了。
嚴磊這一番話,簡直是要將許清宵置于死地啊。
不尊圣人,不敬君王,這是大罪,是天大的罪名,一句不仁不義,不忠不孝,更是將許清宵貶到塵埃之中。
大儒文章落筆。
驚虹沖天,在同一時間,凝聚在天下各大書院當中,這就是大儒的能力。
最為熾烈的一道驚虹,一分為二,分別沒入大魏宮廷,以及大魏文宮之中。
可以說,一刻鐘內,朝廷就會知道這件事情,天下文人也會知曉此事。
天大的麻煩就要來了。
轟轟轟!
也就在此時,天穹如墨,烏云滾滾,原本萬里晴空,在這一刻瞬間陰云遮天。
雷聲轟轟作響,仿佛是天譴一般,所有的祥瑞皆然消失,取而代之的便是不詳。
大儒一怒。
天下懼驚。
樓宴之外。
正朝著大牢走去的許清宵,突兀之間,聽到了嚴磊之聲,不由止步了。
他的聲音傳遍整個南豫府,這是浩然正氣加持之下。
言辭犀利,將自己所作所為無限夸大,然而卻將自己等人做的事情,無限縮小。
王儒,李鑫,陳星河三人皆然愣在原地,他們本以為這只是一場鬧劇罷了,卻不曾想到嚴磊竟然動用大儒之力。
這是要徹底弄死許清宵啊。
三人發愣,一時之間大腦空白,沒有想到事情會鬧到這么大。
剛剛走出樓宴的慕南平兄妹二人,再聽到嚴磊之聲后也不由一愣。
尤其是慕南平更是攥緊了拳頭,望著南豫閣,幾乎是咬著牙道。
“嚴磊,當真狠啊!”
身為讀書人,慕南平自然知曉嚴磊所作所為,有多狠辣了。
這已經不是要將許清宵置于死地,而是要將許清宵弄得身敗名裂,留下千古罵名。
萬古狂生,這個稱號只怕要跟隨許清宵一生一世了。
“妹妹,我們回京,許清宵惹上了天大的麻煩,必須要找父王出面了,否則麻煩了。”
慕南平沒有遲疑,他帶著自己妹妹離開,回京找永平郡王幫忙。
然而,南豫街道,再聽到嚴磊這番激詞之后,許清宵笑了,他真的笑了。
原本他心中還在猶豫,但這一刻,他徹底不猶豫了。
此等腐儒,禍國殃民,若不根除,大魏何來。
當下。
許清宵抬手,滾滾的浩然正氣凝聚,似狂風席卷,一根翠綠色的毛筆,出現在他手中。
“許兄,你這是?”
李鑫三人有些驚愕,他們看著許清宵凝聚文筆。
實在是震撼不已,這等文器,唯獨大儒才能擁有,許清宵為何也有?
然而許清宵沒有說話,而是注入浩然正氣。
你嚴磊以文誅我,那我許清宵也以文誅你。
提筆。
揮墨。
“吾為許清宵,,今,南豫閣樓宴,天明之學,百般辱我,大儒嚴磊,以法尊圣,以法立儒,卻縱其侄,亂法亂常。”
“欺吾弱小,卻難滅吾志,樓宴立意,知行合一,嚴儒氣敗,大儒文筆,口誅筆伐,欲滅我之心志,欲滅我之傲意,欲滅我之敬圣之意!”
“此等腐儒,不死何以?吾今立言,天假為圣,必滅其之腐儒,朱圣之意,吾亦敬重,吾之滅,并非滅其圣意,而滅其腐儒也,似妖魔,似洪水,禍害天下。”
“此,贈嚴儒一詩。”
“相鼠有皮,人而無儀,人而無儀,不死何為?”
“相鼠有齒,人而無止,人而無止,不死何俟?”
“相鼠有體,人而無禮,人而無禮,胡不遄死?”
“于于腐儒,厚顏無恥,老而不死,天下笑談。”
對比嚴磊之文,許清宵更加犀利,他雖非大儒,可亦有文宮,也有浩然正氣。
你嚴磊說我目中無人,那我就罵你無儀無恥無禮。
你說我萬古狂生,我罵你是于于腐儒。
不就是噴?反正事情鬧大了,許清宵也不怕,他倒要看看,是天下人笑話他狂生,還是笑話他老而不死,迂腐愚昧。
文章寫出。
剎那間,化作驚虹沖天,許清宵并非是大儒,可他體內有文宮,這是圣人之力,亦能做到大儒之能。
這一刻,天下書院,皆然浮現這篇文章。
而大魏京都,再次出現一道驚虹,一分為二。
一道沒入宮廷之中,一道沒入大魏文宮之內。
嚴磊殺人誅心,想要調節天下文人來譴責許清宵。
而許清宵也讓天下人來笑話他這個腐儒。
這一刻,兩人已經算是不死不休了。
文章沖天。
李鑫三人是徹底傻眼了,他們沒有想到許清宵擁有大儒之力,昭告天下。
不要說他們了,整個南豫府,或者說整個天下讀書人,都沒有人想到,許清宵有這樣的本領。
南豫閣。
樓宴之中。
當嚴磊聽到這番話后,整個人愣在原地。
一口鮮血吐出,嚴磊氣的吐血了。
“相鼠有皮,人而無儀,人而無儀,不死何為?”
“相鼠有齒,人而無止,人而無止,不死何俟?”
“相鼠有體,人而無禮,人而無禮,胡不遄死?”
這三句話,簡直是罵的體無完膚,罵的他頭疼欲裂啊。
許清宵才華橫溢,用最擅長的詩詞來辱罵自己,對比之下,自己所寫文章,滿是戾氣,高低立判。
他氣!
他氣!
他氣!
他沒有想到,許清宵也擁有儒道文器,也擁有大儒之力。
啊!!!!!!!
一剎那間,嚴磊只覺頭疼欲裂,感覺要炸了,一聲慘叫,便重重地摔倒在地,昏死過去了。
“嚴儒,嚴儒!”
“快,扶起嚴儒。”
“不要讓嚴儒倒下。”
其余夫子們驚呼,連忙扶起嚴磊,生怕這位大儒暈死過去。
街道上。
許清宵暢快無比,他大步流星,朝著南豫府牢獄走去。
李鑫三人也跟了過去。
很快,許清宵來到大牢當中,一群守衛還有些發呆,方才嚴磊和許清宵的聲音,依舊回蕩在耳邊。
他們不知發生了什么事情,可看到許清宵大步流星走來,莫名有些害怕了。
“許先生,您怎么來了?”
差役們朝著許清宵一拜,還沒來得及說其他的,許清宵便已走進大牢當中,讓他們一陣發愣。
不過好在李鑫三人迅速趕來。
“李公子,這是怎么回事啊?”
“許公子進了大牢,按規矩好像是不允許的。”
差役低著頭問道,滿臉的疑惑。
“不允許個屁,許兄犯了事,進去待幾天,我們三個也犯了事,一起進去。”
“記住,這幾日的伙食不要太差,也不要太好,正常就行,還有給我們安排個比較干凈的房間。”
李鑫直接拿出一張銀票交給對方,隨后快速入內,跟隨著許清宵。
王儒與陳星河一同入內。
直接看傻了差役。
尼瑪,這就是君子嗎?犯了事自己進牢?不要人抓?
讀書人就這么率性的嗎?
好家伙。
南豫大牢。
隨著許清宵的到來,楊豹楊虎等人有些震驚,他們方才也聽到那如雷般的聲音。
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但也知曉肯定不是一件小事。
待許清宵入內,他們想要開口,可卻不知道怎么開口,一時之間沉默下來。
看著楊豹等人,許清宵也沒有說話,他來到深處,一間空蕩蕩的牢房,直接走了進去,盤坐下來,靜心沉默。
待李鑫三人來臨,本想著直接入內,陪伴許清宵,然而陳星河搖了搖頭,讓眾人不要去打擾許清宵。
來到另一牢房之中。
楊豹等人滿是好奇,不由看向李鑫三人。
陳星河比較清傲,也學許清宵盤坐悟道。
王儒則有些沒好氣看向楊豹三人,將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說出。
話一說完,眾人愣在原地,他們看了一眼許清宵,又看了一眼自己。
尤其是楊豹,更是極度自責。
“我沒想到,我等魯莽,竟然害的許大才這般,許老弟,這件事情是我們錯了。”
“我們甘愿十年監禁,哪怕是發配千里之外,我等也心甘情愿,您不要在為我等爭了。”
楊豹等人著實感動,聽到許清宵在南豫樓宴,怒斥文人,怒懟大儒,當真是熱血沸騰。
但很快聽到王儒說,許清宵為了他們,不惜得罪天下文人之時,他們既是感動也是自責。
整件事情其實與許清宵沒有太大關系。
就是一場誤會,無非是被人設局罷了,結果許清宵主動入局,為的就是救他們出來。
此等大恩大德,如何不讓他們自責,如何不讓他們感動?
“行了,也莫要哭了,眼下就看朝廷怎么說吧,這件事情一定會鬧到朝廷去的。”
“你們這些日子也不要吵鬧,許兄要悟道,若他能明意,一切都好說,若是不能明意,當真麻煩了。”
王儒開口道,讓眾人不要喧嘩,不要吵鬧。
此話一說,眾人頓時閉嘴,不敢打擾許清宵半分。
而與此同時。
整個南豫府也徹底熱鬧起來了。
所有百姓都在討論這件事情,如此大的動靜,誰人不知?誰又能不曉?
樓宴散去,無數讀書人和赴宴之人,紛紛開始流竄各大酒樓,將樓宴之事告知百姓。
“不是我瞎說,我從未見過有如此直爽的儒生,許清宵,許萬古,當為我輩楷模。”
“許清宵,許萬古,許大才,為無辜百姓鳴冤,寧可不惜得罪大儒,此等之仁義,舉世無雙,諸位捫心自問,如果你們是許清宵。”
“擺在你們面前是康莊大道,只要老老實實參加樓宴,一語不發,念出一首千古駢文,便可贏得滿堂喝彩,未來入京更是如魚得水的情況下。”
“你們敢不敢為了一群不認識的百姓而仗義出言?”
酒樓當中,有赴宴書生,指著眾人如此問道。
已經聚滿酒客的百姓文人們互相一視,他們沉思,最終卻沉默不語,因為他們做不到。
“是的,你們做不到,然而許清宵,許萬古,許守仁,許大才做到了。”
“什么叫做讀書人?什么叫做君子?這就是讀書人,這就是君子,這就是我等楷模,我等讀書人的表率。”
“諸位,如今許清宵身陷牢獄之災,而我等只能在一旁袖手旁觀,我等還算君子嗎?”
這人說到這里的時候,站在桌上,指著眾人大聲問道。
這一刻,眾人羞愧難當,不少讀書人只覺慚愧。
“這位大才,我問你,我們該怎么做?”
“你這一番話,把我說的熱血沸騰,我雖沒有讀過書,只是個殺豬的,但許大才之仗義,我佩服,你說,我們該怎么做,才能幫到許大才。”
有人大吼,是一個屠夫,他看起來不算整潔,可一番話慷慨激烈。
“我并非大才,只是敬重許清宵,敬重許萬古,我愿前往南豫府大牢,陪同許萬古,他們抓了許清宵,卻抓不了天下讀書人。”
“此事,本就是嚴儒做錯,錯就是錯,對就是對,若是諸位有志氣,隨我一同前往南豫府大牢,如何?”
“我就不信,朝廷能把我們都抓了,都發配千里!”
他大聲喊道,呼吁眾人去大牢,看看朝廷敢不敢抓他們走,要不要一起發配千里。
“好!”
“這個主意好!”
“瑪德,當真是夠豪邁,我陪你!”
“我雖平民,沒有讀過書,但我也愿支持許大才,我也去。”
“我去。”
“我也去。”
這一刻,酒樓內所有人都激動了,本來天明書院來南豫府,就讓他們憋著一口氣,后來發生這種事情,人人自危,可這人人自危之下。
產生的是什么?
是憤怒!
是民怒!
如今許清宵怒斥大儒,他不惜犧牲自己的前途,不惜犧牲自己的未來,就是為了去救一些百姓,一些毫無相干之人。
那他們呢?
他們坐視不管?
不,不,不,他們選擇一起鬧,鬧個天翻地覆。
激烈的聲音響起,書桌上的讀書人,緊緊捏著拳頭,看到眾人如此贊同,一時之間可謂是熱血沸騰啊。
“諸位,隨我走!”
他想要念詩,來表達自己的心意,可想了想念不出來,索性直接走。
“走走走,走!”
“速走!”
“一起去大牢,陪伴許大才!”
人們響應,一個個激動無比,跟隨著此人離開。
酒樓瞬間空無一人,小二有些焦急,畢竟許多人還未結算酒錢,苦著臉看向掌柜道。
“掌柜,這這這,這該怎么辦啊?”
他有些焦急。
然而酒樓的掌柜卻冷冷開口道。
“什么什么怎么辦?”
“許大才為我南豫府百姓伸冤,你還在乎這些酒錢,現在去讓后廚準備伙食,送往南豫府,他娘的,要不是老子快五十歲了,老子也去!”
酒樓掌柜大罵一聲,根本不在乎這些酒錢,只恨自己有些年邁,身子有些不行,不然的話,也跟著去了。
酒樓下,浩浩蕩蕩的聲音響起。
是文人的聲音,也是百姓的聲音。
“諸位,許萬古,為我南豫府百姓伸冤,我等亦有讀書人,亦有目不識丁者,但我等是大魏人,是南豫府人。”
“此等大才,若因此蒙冤,豈不是顯我南豫無能,顯我讀書無用?去南豫府大牢,去陪伴許大才。”
“朝廷若是要抓,就讓他們抓個夠!”
一道道聲音響起,眾文人在這一刻同仇敵愾,許清宵的事跡,在南豫府徹底傳開了。
不知道多少百姓聽聞之后,感動落淚。
寧可犧牲自己前程,也要為百姓伸冤,這等讀書人,才是真正的讀書人啊。
百姓們熱淚,一個一個,不由自主加入大軍當中。
有本事就把南豫府所有人都抓光。
幾百萬的百姓文人,你大魏有本事就全部抓走。
另一處酒樓當中。
有讀書人死死抓住一本書籍,赫然是嚴儒警句,他大聲怒吼,看著酒樓眾人道。
“天明學生,來我南豫府,耀武揚威,欺我南豫府三十五載不夠,我南豫府好不容易出了一位大才,卻慘遭陷害!”
“他為百姓伸冤,作出讀書人之表率,卻未曾想到,嚴儒以私法鎮壓,可許清宵,許大才,許萬古卻不畏強權。”
“世人敬畏之大儒又如何?許清宵樓宴之上,先以南豫閣序,打了天明書院的臉,而后怒斥大儒。”
“犧牲自我前程,為的是什么?為的是我等!”
“我奉嚴儒為尊,可今日,這種腐儒,不奉也罷,諸位,隨我去大牢,去陪伴許清宵,去陪伴許萬古!走!”
那嘶吼聲響起,發自內心。
南豫府的文人憋屈了三十五年。
南豫府的百姓,憋屈了三十五年。
好不容易出了一位大才,結果硬生生要被天明府搞沒了。
此等大仇,他們怎可能不憋屈?
如今許清宵含冤入獄,他們豈不憤怒?
這一刻,整個南豫府亂了,徹徹底底亂了。
天明書院宅院當中。
眾學生聚集在此,許清宵雖然將他們揍了一頓,但留了余力,不可能真的致傷。
用一些上等藥物治愈一番,自然痊愈如初。
此時此刻,數百位學生坐在其中,他們攥緊拳頭,無比憤怒。
“這許清宵,當真是可恨,當眾羞辱我等也就算了,居然動手,當真是畜生。”
“這種人,根本就不配為讀書人,該死啊!”
“嚴儒已經立大儒之言,這許清宵前途盡毀,毆打我等?這就是他的下場。”
“他今日風光,明日就要后悔至極。”
“粗鄙動手,當真是沒有腦子,還知行合一?狗屁的知行合一,我倒要看看他三日內,能不能明意。”
他們聚集在一起,各種怒斥許清宵,怨氣極深。
“諸位,我等不要再多說什么了,過了今晚,直接回去,去各地宣傳,就說這個許清宵,不尊圣意,不尊君王,辱罵大儒,乃萬古第一狂生,讓他身敗名裂。”
“對對對,讓他身敗名裂。”
“是的,就讓他身敗名裂,讓他知道,對我等動手的后果是什么!”
他們彼此喊道,要讓許清宵身敗名裂,要讓許清宵后悔莫及。
可此時,有人忍不住開口道。
“我等這樣做,這許清宵會不會還敢找我們麻煩?要是又揍我們一頓,那.......”
他說到這里就不說了。
只是此話一說,嚴軍開口了。
他牙齒斷了幾顆,不過還是能說話。
“他敢?此番朝廷必會重視,他許清宵也必會被剝奪功名,天下文人都要唾罵他,他若是還敢對我等動手,其下場就如同之前的武夫一般,”
嚴軍怒聲道。
“是的,他要是再敢動手,我保證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張恒也跟著開口。
說完此話,他繼續開口道。
“而且,我張某在此立誓,從今往后,我要刻苦讀書,讓天下人都不敢對我動手,無論是誰。”
張恒立誓,他被打的最慘,這口氣他咽不下去啊!!!!!
也就在此時,突兀之間,一陣陣的震動聲響起。
眾人有些好奇,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然而下一刻,一道激烈無比的聲音響起。
“諸位兄臺,天明書院的學生,全部藏在這里。”
“進入以后,就給我砸!見人就打,一人一拳,點到為止,打完之后,就去大牢陪許大才。”
“讓天明府的學生知道,我們南豫府讀書人,不是窩囊廢,沖啊!!!!!!!!”
隨著一聲令下,還不等宅內天明書院的學生反應過來,大門突然被撞開。
下一刻,一道道人影沖了進來,全部都是南豫府的讀書人。
他們穿著儒袍,但目光血紅,就如同見到殺父仇人一般,沖上來就給自己一拳。
砰砰砰!
場面頓時大亂,幾乎有幾百人沖了進來,而且一直源源不斷。
“你們是誰?你們為何打我?”
“是許清宵指使你們嗎?狗賊許清宵。”
“粗鄙,粗鄙,你們當真是粗鄙啊!”
“君子動手不動口,啊!!!!別咬啊!”
“不要過來,你們不要過來啊,不要過來。”
“啊啊啊啊啊啊!”
“兄臺,兄臺,這件事情跟我沒關系啊,你們要找找張恒去啊,那個是張恒,你們打他去啊。”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張恒在那里,張恒在那里,不要打我了。”
“那個是嚴軍,他叔父是大儒,就是那個嚴儒,你打我沒用的啊。”
“嚴軍和張恒,他們才是主謀,與我等無關啊。”
南豫府的讀書人,如洪流一般沖進來,見人就揍,沒有任何理由。
天明書院的學生,被打的慘叫連連,到最后,有人為了少挨點打,指著張恒和嚴軍大聲哭喊道。
有一批人最難受,樓宴被揍了,結果回來又被揍了,其余人也難受,他們根本都沒有參與樓宴,完全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結果就因為是天明書院的學生,挨了一頓慘揍。
“我*****馬。”
而隨著眾人指向張恒與嚴軍,兩人頓時臉色慘白,忍不住大罵一句。
“你還敢嘴硬!”
“方才還在污蔑許萬古?”
“諸位兄臺,就是這兩個王八蛋,害我大才,給我往死里打。”
南豫府的讀書人殺瘋了,幾十人直接撲向張恒嚴軍,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拳打腳踢,以泄心頭之恨。
好在兩人家境不錯,從小伙食極好,身強體壯,不然這種架勢絕對要被活活打死。
“后面的兄臺不要擠,一個個來,泄完憤的兄臺,趕緊去大牢,沒必要繼續打了,差不多就行了。”
“李兄,你都打了七八拳了,趕緊走啊。”
“張兄,你還踹,快點走。”
“陳兄,你打歸打,不要咬啊,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人群中,有人大聲指揮著,看到眾人這般,有些氣得不行,但又沒辦法,只能繼續指揮著。
與此同時。
南豫府大牢。
數十位差役看著眼前的一幕,瑟瑟發抖,黑壓壓的人群從四面八方走來。
一眼看去,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吧?
而且人數越來越多,朝著他們走來。
幾人腿都軟了,他們甚至都不敢說話,生怕說錯一句話惹下眾怒。
“諸位,牢房已經滿了,我們就坐在外面,等朝廷發落。”
“在外面等,不要急,大家有序一點。”
一道道聲音響起,是讀書人在主張秩序,讓百姓們找位置坐好,盡可能避免踩踏事件。
差役們依舊害怕的發抖,但無論如何還是硬著頭皮跑了,去找府君稟告。
然而,南豫閣下。
亦有數萬百姓,將整個南豫閣,里里外外全部包圍。
百姓們沉默不語,由南豫府讀書人帶領,就坐在樓內樓外,可一個個卻充滿著怒意。
此時。
烏云滾滾。
電閃雷鳴。
不詳之兆,籠罩南豫府上上下下所有人身上。
樓閣之上。
李廣新平靜地看著這一切,他沒有任何驚訝。
“傳我令!南豫府所有官兵出動,鎮守四方,帶本府令箭,前往兩府請求增援。”
“但無論如何,不得傷任何百姓,也不得傷任何讀書人。”
李廣新開口,他看著這一幕,如此說道。
“是!”
身后將領紛紛開口,而后領命離開。
待他們走后,李廣新望著這一切,不禁喃喃自語道。
“守仁侄兒,這是叔父唯一能幫你的地方,成你仁義啊。”
李廣新自語,但多余的話,卻沒有再說了。
南豫府徹底亂了。
整個府內的官兵皆然出動,但面對如此恐怖的百姓,他們卻不敢有半分動彈。
只能持兵列陣,等待上面下令。
南豫閣。
南豫府大牢。
南豫府四街。
南豫府府衙。
南豫府各大書院。
都聚集了無數百姓。
一道道聲音響起。
“天明書院,欺我南豫大才!”
“嚴儒不公,滅我南豫大才!”
“于于腐儒,不死何以?”
怒吼聲響起,是讀書人的聲音。
“于于腐儒,不死何以?”
百姓們的聲音也跟著響起。
這聲音,震撼云霄。
好在的是,嚴儒已經昏死過去了,若他清醒,只怕要被活活氣死。
“府衙不公,還我大才。”
又是一道聲音,幾乎要將烏云震散。
轟隆。
雷霆炸響,映照眾人面容。
每個人臉上,滿是堅毅。
“替民申冤,無有過錯!”
又是一道聲音,依是伴隨驚雷之雷。
“大儒不公,還我萬古大才!”
那可怕之聲,在這一刻,匯聚如氣,將烏云直接沖散。
只是下一刻,烏云重新凝聚,雷聲大作!
嘩!嘩!嘩!
似天怒,狂風大作,雷雨連連,街頭百姓,卻坐立不動,面容之上,是無比的堅毅。
這一戰,他們并非是為許清宵而戰。
他們是為自己而戰。
無辜百姓,遭受牽連,只是遠望,慘下大牢。
此等律法,何以為公?
大儒嚴法,卻并無私?
天下百姓,如何服眾?
而大牢之中。
許清宵已經入定。
他沒有聽到外面一切喧嘩。
在這一刻,他進入了入定狀態。
他在悟道。
亦為明意。
一切種種,在腦海中浮現。
他要明意。
明心中之意。
明君子之意。
明天地之意。
知行合一,格物致知。
何為知行合一!
何為格物致知!
許清宵在思考。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意,真正的讀書人,不是將圣人之意當做自己的意,而是要去理解圣人之意。
變成自己的意。
因為每個人都不是圣人,每個人都是不同的人。
唯有明白圣人之意,自行領悟,從圣人的思維當中,尋找自己真諦。
這就是明意。
所以許清宵在思考,何為知行合一。
他喜歡心學,有所研究,但并沒有研究徹底。
只能通過自己的思維,自己的思想,去理解知行合一。
他忘我。
認真思考。
心在這一刻徹徹底底平靜下來了。
外面。
雷聲極大。
狂風大作。
傾盆大雨,
大牢內,早已人滿為患,眾人靜靜地看向許清宵,他們也明白,許清宵在明意。
更加明白。
若是許清宵當真明意,未來前途不可限量,這一難也能渡過。
可是。
三日的時間,夠嗎?
他們不知道,可心中卻為許清宵祈禱。
希望許清宵能夠真正明意。
也就在此時。
大魏京都。
也徹底沸騰起來了。
呃......又是萬字大更,今天肯定還有一章,不過七月打算待會睡吧,昨天熬出問題了,難受。
寫著有點寫上癮了,明天爭取早上起床,然后爭取下午寫出第二章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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