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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太監的形容,“望之不似人身,相之不似人面,聽之不似人聲,察之不近人情”這一段描述簡直就是經典之中的經典。
可是自打從順天府出來,一直到交趾,這一路上都沒怎么開口說話的這個太監,卻一點兒也不像是這段經典形容之中的模樣,如果不是面白無須,只怕像個儒將要多過像太監。
伸手接住朱瞻基扔過來的口供,仔細翻看了一遍之后,這太監便起身向著朱瞻基拜道:“是,奴婢曉得了。”
待這太監出去了,朱瞻基將目光投向了楊少峰:“王通那邊怎么辦?”
楊少峰呵呵笑了一聲,獰笑著站起身來:“鎮守太監馬騏要涼,乂安知府云勤天要涼,他王通又豈有不涼之理?你和安遠侯先在這里喝著,我去去就回。”
朱瞻基道:“直接去?”
“當然是直接去。”
楊少峰冷笑著答道:“估計這傻狍子還不知道云勤天已經把他給賣了,正好現在直接上門把他給抓了。”
宵禁下的乂安城顯得分外寧靜,得得的馬蹄聲和火把不時發出的噼啪聲遠遠傳開,偶爾傳來幾聲犬吠,更添幾分肅殺之意。
直到一座院子門前,楊少峰勒住馬韁,向著身后揮了揮手,幼軍前千戶所便將整個院子都給圍了個水泄不通,幾個錦衣衛校尉更是仗著蠻力直接將門給撞開。
重重的大門在地上砸起一片塵煙,楊少峰狂笑著策馬入內,高聲叫道:“成山侯!你的的案子發了!”
剛剛喊完,卻見院子里面一大群人正傻傻的望著倒下的院門。
笑聲嘎然而止的楊少峰也有些傻眼。
不應該是一群人在睡夢中被驚醒的嗎?怎么都特么準備跑路了?
這特么和想象中的劇情不一樣!
老子想演個反派就這么困難?你們就這么不配合?
彼其娘之啊!
人群中一個普通百姓打扮的人望著楊少峰叫道:“楊癲瘋!咱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居然砸了我家大門?”
楊少峰訕笑一聲,剛想開口回答,轉而又回過了神來——不對啊,自己是想表演一下反派,可是這不代表自己就是反派啊,這濃眉大眼的王通才是真正的反派啊!
咳了一聲,楊少峰便陰惻惻的道:“這大晚上的,成山侯是打算出門游玩?還是打算搬家?好歹說一聲,我好帶人去給你新家燒燒鍋底啊?”
王通怒道:“欺人太甚!楊癲瘋,你也算是軍中勛貴一脈,居然如此欺我?你等著,老夫一定要參你一本!”
楊少峰策馬向前行了幾步,到了王通身前后便猛的用馬鞭抽了過去,直將王通一張臉上抽出一道血印:“我去你大爺的,你有什么臉說自己是軍中勛貴一脈?
瞧你這模樣,應該是已經猜到了?
我來的時候,云勤天可是都交待了,說你不僅與黎利暗中議和,而且還許諾替黎利爭取冊封,黎利則是會重金回報于你?你膽子挺肥啊!”
嗯,這感覺就對了!
被一大堆的火銃和弓箭瞄著,王通只能強忍下怒氣,捂著臉道:“一派胡言!暗中與黎賊議和,不過是老夫的緩兵之計罷了。至于其他的,你有什么證據能夠證明?”
楊少峰陰惻惻的道:“阮廌這個名字,你成山侯不陌生吧?”
終于找到了感覺,楊少峰獰笑著對身后的吳明等人揮了揮手,吩咐道:“全部拿下!敢有反抗,格殺勿論!”
王通瞧著慢慢圍過來的一眾錦衣衛校尉,猛的從身后一個親兵手里抽出長刀,橫在脖子上叫道:“姓楊的!你逼死堂堂國侯,老夫看你怎么向陛下交待!”
更有感覺了!
楊少峰笑瞇瞇的瞧著王通道:“你抹啊,我就在這里靜靜的看著你抹脖子,你不抹我都瞧不起你!
至于我怎么向皇爺爺交待?你死都死翹翹了,到時候那臟水還不是隨便我怎么潑?我又有什么好交待的?”
長刀咣啷一聲掉在地上,王通伸手指向旁邊一個黑黑瘦瘦的儒生叫道:“他便是阮廌!楊癲瘋,看在老夫還沒有鑄成大錯的份上,給老夫一個機會可好?”
意外的得到阮廌這么一條大魚,楊少峰的心情頓時好了起來:“行,你去跟大明律說,看大明律要不要牽連你的家人?”
王通沉聲道:“你這是要老夫去死!”
楊少峰呵呵笑了一聲,說道:“難道你不該死?全部拿下!”
悠哉悠哉的帶著王通和阮廌等人回了乂安府衙,楊少峰直接就讓人拎著阮廌就去了酒宴所在的側院,一進屋子也沒跟誰客氣,直接端起酒杯就灌了一大口:“瞧瞧,這里還有個傻狍子!”
阮廌聽不懂傻狍子是什么意思,但是想來也不是什么好話,當即便掙扎著叫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何必如此羞辱我!”
朱瞻基一愣,問道:“這人是誰?看著不像我大明百姓?”
楊少峰嘿嘿笑了一聲,說道:“這傻缺原本也不是我大明百姓,這貨是黎利那孫子手下的頭號謀士,也是黎利的左膀右臂,阮廌!”
朱瞻基這下子更暈了:“他還在城里?”
“誰知道呢?”
楊少峰聳了聳肩,答道:“我去的時候,這傻缺正跟王通混在一起打算跑路,沒成想正好被我堵個正著。”
說完之后,楊少峰又大馬金刀的拉過一個凳子坐下,對著阮廌喝道:“說吧,黎利那孫子到底在哪兒!”
阮廌皺眉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剩下的,不知道!”
“嘖嘖,”楊少峰贊道:“本官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聽到這么賤的要求!”
神色一冷,楊少峰直接應當對吳明吩咐道:“滿足他的要求,先剮他五十刀,不過,你不能把人給我剮死了,還得問話呢!”
吳明躬身應道:“狀元公放心,別說是五十刀,就算是剮完五百刀,卑職也能保證他還活著,除非狀元公讓他死。”
阮廌掙扎著叫道:“兩國交兵,不斬來使!你們不要太過份!”
“不,這不是兩國交兵,你也不是使臣。”
楊少峰晃著手指道:“交趾乃大明之地,自古以來便是,黎利也不是一國之主,而是叛賊,所以,你更算不上什么使臣,只能算是賊匪之中的一個小頭目,僅此而已。
對于你和黎利這樣兒的,本官向來是有一個殺一個,有兩個就宰一雙,更何況你還要求活剮,這么賤的要求,本官怎么能不滿足你?”
說完之后,楊少峰就一瞪眼睛,喝道:“吳明!你他娘的還愣著干什么?趕緊把人帶下去剮上五十刀,把該問的都給我問明白!”
吳明嘿嘿笑著躬身應了,轉身又拎著阮廌離去,楊少峰這才轉過頭來道:“古有關二爺溫酒斬華雄,今有我楊少峰席中擒王通,當浮一大白!”
朱瞻基撇了撇嘴,說道:“擒王通有什么好自夸的?倒是明天,安遠侯要率兵出征,乂安也要開始重造魚鱗冊和戶籍冊子,且有的忙了。”
被朱瞻基這么一說,楊少峰忍不住也跟著嘆息了一聲:“古有一商人,于川中收購一批苧麻、柑橘、小麥、獸皮,以船運到外地販賣。船到半途,水急槳朽,槳桿折斷順水流失,船夫甚急,問商人:無槳不得行船,你的貨物包里有沒有長直之物可以當槳?商人安慰他:莫急,我有橘麻麥皮不知當槳不當槳?”
朱瞻基一臉懵逼的問道:“什么意思?”
楊少峰道:“意思就是我想罵人!”
朱瞻基點了點頭,說道:“那我也有橘麻麥皮不知當槳不當槳。”
“那你還講個錘子!”
楊少峰呸了一聲道:“本身交趾這些破事兒就夠煩的了,明天還要去丈量土地,還要給交趾的猴子們分地?一他娘的想起來這些猴子們要耕種我大明的土地,我這心就疼得慌!”
朱瞻基同樣呸了一聲道:“那你說個錘子?當初豐城侯來交趾的時候,你都出了些什么狗屁倒灶的主意,你都忘了?現在這些法子不就是當初你提出來的?”
楊少峰滿臉愁苦的道:“此一時,彼一時也。當初是讓豐城侯來交趾做這些破事兒,咱們在順天府里動動嘴,我自然不在乎。
可是現在咱們就在交趾,要讓我親眼看著丈量土地,親眼看著把土地分給那些猴子,你這可讓我怎么活喲!”
朱瞻基頓時狂笑起來,半瞇著眼睛道:“要不然就直接抓勞工,不分地了?”
楊少峰眼睛頓時一亮:“也行啊!當初是讓豐城侯拉一批打一批,現在咱們來了,不聽話的直接宰了就是,還用得著拉攏誰?就這么說定了!
明天該丈量土地的還是接著丈量土地,回頭找夏老摳遷移云南和廣西的百姓過來,至于那些猴子,還是讓他們滾回樹上去啃果子!”
朱瞻基呸了一聲,正想開口說話,卻見剛剛出去沒多久的吳明又匆匆忙忙的折了回來:“殿下,狀元公,大事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