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議和是不可能議和的,這輩子都不可能議和,好好安撫又不會安撫,就是往死里打才能維持得了面子這樣子,而且被抓的安南猴子當勞工又好用,大明超喜歡這里的!
就在楊少峰心里暗自碎碎念的時候,朱高熾又陰沉著臉對王通道:“擅自議和的事情,回頭你自己想辦法去跟父皇解釋。現在這里由本宮接管。”
沒理會已經滿頭大汗幾欲癱倒的王通,朱高熾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對著堂中的一眾文武大臣們說道:“派人去通知黎利,告訴他,本宮來了,就在這乂安城,要么自縛來降,要么縱兵來攻,沒第三條路給他選!”
乂安知府躬身道:“啟奏殿下,正所謂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為上。今黎氏謀逆自當誅之,可安南百姓百姓何其無辜?
英國公當初兵進安南討伐黎賊季犛父子,也正是這些安南百姓簞食壺漿以迎王師,可見這些百姓還是心向天朝的,若非豐城侯大肆抓捕勞工,又何至于有今天這般局面?
《韓非子》有云,當舜之時,有苗不服,禹將伐之。舜曰‘不可。上德不厚而行武,非道也。’乃修教三年,執干戚舞,有苗乃服。
臣以為安南之地乃漢唐故地,安南之民自然也是我天朝之民,當修仁德教化,令百姓歸心。”
朱高熾呵呵笑著點了點頭,然后瞧了楊少峰一眼。
楊少峰會意,直接向著乂安知府拱了拱手,笑瞇瞇的道:“敢問上官高姓大名,又是何官職?”
乂安知府瞧了楊少峰一眼,見楊少峰身穿著從九品的官袍,心中就難免有些瞧不上了:“老夫云勤天,乃是洪武三十四年榜眼,蒙圣人不棄,如今忝為乂安知府。不知?”
“呵呵,巧了!”
楊少峰唰的一聲展開折扇輕搖幾下,笑瞇瞇的道:“本官乃是永樂十三年狀元,學問不甚精通,只得了個區區六首之名,當今皇上小氣,只給了個從九品的待詔翰林,以至于本官平日里只能以皇太孫結義兄弟的名頭招搖撞騙,實在是慚愧,慚愧。”
嘴上說著慚愧,可是楊少峰的臉上卻沒有半點兒的不好意思,無視了黑著臉的朱高熾,楊少峰又接著說道:“方才聽云知府說起《韓非子》,正好本官也曾讀過一些,心中也略有所得,故而想著向云知府討教一番?”
呵呵笑著輕搖折扇,無視了云勤天憤怒中帶著羞慚的目光,楊少峰又接著說道:“本官以為,修教三年未必能使有苗臣服,真正讓有苗臣服的,是執干戚舞。”
云勤天捋著胡須,怒道:“一派胡言!上德不厚而行武,非道也!若不修仁德,縱執干戚又能如何?”
楊少峰向前一步,隨手從吳明的手中將繡春刀抽出,笑著對連退兩步的云勤天道:“你看,本官修不修仁德,你云知府都知道害怕后退,所以這干戚舞才是關鍵。”
隨手將繡春刀遞還給吳明,楊少峰又接著道:“現在咱們接著討論《韓非子》。
《韓非子·初見秦》有言,不知而言,不智;知而不言,不忠。為人臣不忠,當死;言而不當,亦當死。
兵甲頓,士民病,蓄積索,田疇荒,囷倉虛,四鄰諸侯不服,霸王之名不成。此無異故,其謀臣皆不盡其忠也。
霸王之名不成,四鄰諸侯不朝,大王斬臣以徇國,以為王謀不忠者也。”
神色漸漸轉冷,楊少峰嘿嘿笑著道:“云知府,知道這幾句話的意思么?”
“欺人太甚!”
云勤天臉色陰沉似水,指著楊少峰道:“縱然你是六首狀元,便可如此欺我?”
楊少峰又從吳明手中接過繡春刀,笑著對云勤天道:“對啊,就是如此欺你!
正所謂學無先后,達者為先。你云知府不識圣人典籍之精義,楊某這個六首狀元也只能屈尊指點于你,云知府,感不感動?”
“你!”
云勤天怒指著楊少峰,嘴唇動了半天卻沒說出什么話來。
又一次將繡春刀遞還給吳明,楊少峰臉色一沉,訓斥道:“你什么你?指什么指?不知道你伸著兩根手指指著本官的時候,還有三根手指在指著你自己?
今交趾兵甲頓,士民病,蓄積索,田疇荒,囷倉虛,四鄰諸夷不服,圣人霸王之名不成,皆是你不盡其忠之故!
你云知府口口聲聲稱此地為安南,稱此地之民為安南百姓,莫非你云知府不知道這里是大明的交趾?虧得你口口聲聲漢唐故地,卻不你云知府又是何居心!
治理交趾無方,以致于乂安城外之地盡歸叛軍是為無能,不能上輔天子成霸王之業是為不忠,無能且又不忠,你不死何為!
哦,對了,你暫時還不能死。
本官在來到交趾的第一時間就已經讓人去調取了錦衣衛的存檔,你云知府有幾筆賬目還需要交待清楚,尤其是跟你有來往的那個交趾野猴是怎么回事兒,你更得說明白才行。”
云勤天徹底攤倒在地,楊少峰不屑的瞧了云勤天一眼,對吳明吩咐道:“拖出去,回頭好好查查,看看他云知府在乂安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
吳明躬身應了,拖起云勤天就向著大堂外走云,楊少峰卻又掃視了堂中的諸多文武官員們一眼,雙手叉腰立在堂中,高聲喝道:“還有誰!”
朱高熾咳了一聲,對叉腰站在大堂中的楊少峰道:“你先退下。”
待楊少峰退到一旁之后,朱高熾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呵呵的語氣中滿是疑問:“修教三年?執干戚舞?有苗乃服?
這道德教化,成山侯和黃布政使已經修了,可是這交趾并沒有徹底平定下來,看起來,現在也只能執干戚舞了?安遠侯!”
柳升當即出班躬身道:“臣在!”
朱高熾瞧了瞧大堂里面的文武官員們,笑道:“從現在開始,整個交趾的軍務全部由你接管,成山侯另有任命。告訴下面的將士們,軍功就擺在那里,賞銀,本宮也準備好了。”
柳升當即大喜,躬身道:“是!臣記下了!”
“其實要我說,根本就用不著這么麻煩,直接把咱們帶來的那些火炮都給擺上,然后給猴子們來上一輪齊射就解決了,一輪不夠就再來一輪嘛!”
柳升將手里已經啃得精光的羊腿骨扔到一邊,隨手抓起一塊手巾擦了擦手,語氣中滿是對黎利叛軍的不滿:“別看他黎利現在鬧騰的聲勢挺大,可是交趾一共就這么大,他能藏到哪兒去?”
“該走的流程還是要走的。”
楊少峰同樣拿起一塊手巾把手給擦干凈,又拿起桌上的酒壺給幾個人都倒上,然后才笑瞇瞇的說道:“猴子不聽話,是該教訓教訓。可是在教訓之前,你總得告訴猴子一聲吧?萬一猴子就老實了呢?”
柳升不屑的撇了撇嘴,答道:“老實個屁!我算是看透了,這猴子就不可能有個老實的時候,除非死嘍!”
一屋子的人頓時笑了起來,楊少峰端起酒杯對柳升道:“喝酒,喝酒!”
人將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后,柳升又接著說道:“別的也不多說什么了,明天我就帶兵出征,趁早宰了姓黎的,也好趁早回京城。”
楊少峰嗯了一聲,問道:“安遠侯打算怎么做?”
柳升放下杯子,斟酌一番后說道:“黎賊現在最大的倚仗,無非原本王通他們想著懷柔,再加上黎賊熟知地形,有那些不怕死的交趾大族和百姓他,所以才能與大軍周旋而不落下風。
如果我不懷柔,反而像英國公和豐城侯一樣呢?如果交趾的世家大族不和那些普通百姓不他了呢?”
嘿嘿笑了一聲,柳升又接著說道:“今天殿下說賞銀已經準備好了,只怕這個賞銀說的并不是軍功的賞銀,而是抓一個勞工能換五兩銀子的賞銀。
王通和云勤天那兩個蠢貨放著銀子不去賺,我柳升可不嫌這銀子燙手,該讓兄弟們賺到的銀子,一文錢都不能少!”
楊少峰忍不住向柳升豎起了大拇指:“說得好!兄弟們拼死拼活的為了啥?不就是為了軍功和銀子?咱大明來交趾也不是給這些猴子送溫暖來了!”
柳升點了點頭,說道:“就是這么個理兒!把那些猴子該抓的都抓了,逮著一個叛軍就宰一個,沒有了人,我看他黎賊還拿什么造反!”
話音剛落,審訊云勤天的吳明卻匆忙走了進來,將手里拿著的一摞紙張遞給楊少峰后低聲道:“云勤天的口供。”
楊少峰接過口供翻看了一眼之后就隨手遞給了朱瞻基:“瞧瞧,這位云知府當真是好大的本事!”
隨著口供一頁頁的翻動,朱瞻基的臉色也越發陰沉起來:“他好大的狗膽!”
楊少峰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道:“別罵狗,狗會不開心的。”
朱瞻基沒理會忽然抽瘋的楊少峰,轉而又將云勤天的口供扔給了在酒宴上一言未發的一個太監:“你看著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