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臉色都是一變,賀蘭盧睜大了眼睛:“什么?是敏敏放你出來的?她哪來的這個權限?我還以為是韓相放你的呢。”
慕容蘭微微一笑,看向了慕容超:“那還不是靠了陛下給國師的飛天馬令牌嘛。不知何原因,這塊令牌到了賀蘭夫人的手上,而她也是持此令牌放出的我。不過,放我的時候她說,當前城中能安定人心,穩定局勢的,只有我了,要我快出去后號令城中的鮮卑軍民,準備防守。”
慕容超的眉頭微微一皺,轉而打了個哈哈:“這沒什么問題,在那個時候,確實也只有姑姑可以安定人心了。你做的很好!”
慕容蘭勾了勾嘴角:“陛下,這只是一時權宜之計,你我雖為姑侄,亦是君臣,這僭越之事,我是不會做的,而且,我身為劉裕的妻子,此事人盡皆知,在這個時候出來掌權,只怕人心不服,賀蘭夫人只想著我曾經在燕國受人尊敬,卻不考慮這一點,我認為她的行為,是欠妥的。我若是真的當時就召集舊部,在城中掌權,恐怕非大燕之福。”
慕容超哈哈一笑:“還是姑姑考慮得周到,這么說,城中還在等我回去嗎?”
慕容蘭點了點頭:“你是大燕的皇帝,也是所有鮮卑族人的主心骨,大家當然是在等你,而我,只是一個宗室公主而已,我可以幫你一時安定人心,但不可能代替你號令天下,阿超,你要明白自己的重要性,千萬不要讓將士們,讓族人們失望。”
慕容超激動地點著頭,說道:“姑姑的教誨,我一定銘記。那現在,我們就一起…………”
慕容蘭搖了搖頭:“請不要急,我還有話沒有說完,我之所以在這里等候,不止是因為要阻攔可能來犯的敵軍,更重要的是為了迎接阿超你,有些話,不方便回城后再說,必須要在這里向你進諫。大燕皇帝慕容超,還請聽我一言。”
慕容超肅容正色道:“朕洗耳恭聽蘭公主的話。如果你說的有道理,我回城后一定會照辦。”
慕容蘭點了點頭:“這次與晉國的戰事,是一場根本不應該發生的戰爭,在我看來,完全就是因為黑袍的野心而引發,他身為國師,卻是以大燕的國運為賭注,悍然發動對東晉的掠奪性戰爭,這不僅嚇不倒劉裕,反而給了他開戰的借口,事實也證明了這點,我們的jing兵猛將,大多數送在了臨朐,以至于現在守衛廣固都困難,這點,陛下必須要反思,要給所有族人一個交代!”
慕容超嘆了口氣:“姑姑,我也給你說實話吧,就算你說的有道理,我也不可能向大家認錯,道歉,這涉及一個帝王的威信。而且,事已至此,道歉有用嗎?難道我道歉,就能讓戰死的將士活過來?難道我認錯,就能讓劉裕停止攻擊,罷兵休戰嗎?”
慕容蘭的秀眉一挑:“道歉當然不可能讓死人活過來,但有可能阻止更多的人死去。劉裕能和先帝言和,就可以跟我們再度議和。這一切取決于我們的做法和誠意。”
慕容超的雙眼一亮:“姑姑是準備靠你和劉裕的夫妻之情,來求他罷兵休戰嗎?”
慕容蘭搖了搖頭:“不,這是國事,不是兒女私情可以左右的,劉裕是一國執政,大將,也不可能因為和我的關系就決定戰和之事。這次他出兵,不是你想象的什么早有開戰企圖,只是要個借口,而是因為我們毀約在先,主動攻他州郡,殺他官吏,掠他百姓。我們鮮卑人在草原上成天打打殺殺,以為這種搶掠人口是天經地義之事,卻不知在中原,這是嚴重的罪行,劉裕一生從軍,都是為了保國衛民,如果連自己的民眾都無法保護,又有何面目存于天地間?所以不管是為了他的威信或者是理想,還是為了保有現有的權力,他都只有出兵一戰。這個道理,當初我在朝堂之上就跟你反復強調,但你根本不信。”
慕容超皺了皺眉頭:“我還是不相信,這個世上會有不要權勢,只講道義的人,劉裕能做到今天東晉主宰的地位,想必也不可能如此單純,不過,姑姑說的還是有道理的,畢竟你和他夫妻多年,應該對他最是了解,當初我不聽你的話,一心想要南征,確實有些草率了,也許,是我低估了劉裕的實力。如果道歉能讓劉裕收手退兵,我道歉一萬次也可以啊。”
慕容蘭微微一笑:“現在打成這樣,死了這么多人,口頭的道歉是沒有用的,得看實際行動才行。我們撕毀和約,攻擊江北,這個事情已經無法挽回,劉裕后面起兵報復,敗我大軍,殺我將士,奪我疆土,算是對這事的回報,但是,現在我們手中,還有上次擄來的兩千多百姓,我想,只有把這些百姓放回去,才算是拿出了起碼的和談誠意,才算是真正的道歉。”
慕容超咬了咬牙:“這算哪門子道歉?我戰死了十萬將士,還要再還他兩千多百姓?那他是不是要還我十萬將士的性命?”
慕容蘭搖了搖頭:“陛下如果這樣想,那和談就是不可能的事了。現在是我們大敗,要求劉裕手下留情,至少不再繼續攻擊廣固,而不是跟他平等討價還價。這兩千多人留在我們這里,還讓他們學習禮樂,那是東晉的國恥,也是劉裕起兵的借口。現在這些人留在我們這里毫無用處,要是大燕滅了,那這些禮樂又有何用?”
慕容超默然良久,才嘆了口氣:“其實,我并不是很在意這些人,只是他們會作為我們上次出兵勝利的一種標記,把他們就這樣還回去,我實在是有些不甘心哪,要不,跟劉裕互換俘虜如何?”
慕容蘭冷笑道:“阿超,只怕你再這樣一意孤行,我們這些人都要成為人家的俘虜了,你說這是上次勝利的見證,那上次帶兵的主將公孫歸現在何在?連他都沒命了,還要什么見證不見證的?何況,現在這些俘虜已經沒兩千了,給殺了一半,現在還剩千余人,若不是我出手,恐怕這千余人也剩不下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