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拓跋紹一身宮人裝束,從宮墻之外的一個地溝中鉆出來后,他長長地舒了口氣,抬頭看著空中的一輪明月,喃喃道:“機會終于來了,拓跋珪,不要逼我!”
賀蘭敏的聲音冷冷地從他的頭頂響起:“阿紹,娘教過你的都忘了嗎?無論何時,都不要在不安全的地方隨便吐露心聲!”
拓跋紹的臉色一變,看著精靈一樣的賀蘭敏,從空而降,一張黑色的紗離落下,月光照在她那絕美的瓜子臉上,一股母性的憐愛,寫在她的臉上:“阿紹,你這回打聽到拓跋珪下次的住所了嗎?”
拓跋紹笑了起來:“還是娘的辦法好,萬人雖然一向機警,但是她在外面越是裝的精明能干,在我面前就越脆弱,現在的她,真的把我當成是唯一的避風港灣了。”
賀蘭敏的嘴角勾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娘讓你三年前開始練的那些個房中之術,取悅女人的辦法,看來你沒白練,拓跋珪我很清楚,那是個只顧自己發泄獸欲,粗魯蠻橫的男人,想必萬人也沒少受他的摧毀,只要你能適當地表示出一些溫柔與關愛,她自然在你這里毫無保留。攻陷了萬人,也就掌握了拓跋珪的生死。”
拓跋紹興奮地以左拳擊右掌,“平”地一聲,伴隨著他急促的話聲:“那我們什么時候動手?”
賀蘭敏的秀眉微蹙,看了一眼四周,低聲道:“此處隨時可能有人來,非談話之所,我們先回家。”
兩條身影,一前一后,消失在了黑暗的夜色之中,而一邊的宮墻拐角處,兩個身形長起,赫然正是黑袍與一個年約二十五六的白面俊男,容貌秀麗,穿著同樣的一身宮人衣服,若不是留著一把漂亮的須髯,還真的比那剛才路過的拓跋紹,更象是一個宮人呢。
黑袍轉過頭,微笑地看著這個年輕人,說道:“阿浩,這回是你第一次執行你爹派給你的任務,緊張嗎?如果現在退出,還來得及。”
這個白面美男,正是崔宏之子,有河北孔明之稱的頂級才子崔浩,他姿容秀麗,史書上都留下了貌若美婦的描述,聽到這話,他微微一笑:“那年的柏肆之戰,若不是前輩出手相助,只怕我崔氏一門早已死無葬身之地。胡人亂我漢土已達百年,我們漢人世家何等的高貴和驕傲,現在卻要每天擔驚受怕地過活,這種情況,再也不能繼續了,只要這回滅了拓跋珪,引發他們內戰,那我們漢人翻身的機會,可就來了。這可是比當年更好的時機,我又怎么能錯過呢?!”
黑袍笑著擺了擺手:“阿浩,難道過了這么多年,你還是糾結于這漢胡之分嗎?這可沒有什么長進啊,你若只是這樣想,那跟那南邊的武夫劉裕,又有何區別呢?”
崔浩的臉微微一紅:“這天下自然是靠門閥出身而定,而不是漢人胡人,這點沒有問題,我們之所以反對拓跋珪,還不就是因為他把野蠻,低賤的胡人帶來中原,置于我們世家高門之上嗎?這回他在清河的暴行,已經震驚了所有的河北世家,不管如何,只有他死了,我們才能平安。”
黑袍滿意地點了點頭:“不錯,這才是你作為世家子弟,應該有的見識,這回救下清河的幾萬百姓,你爹是冒了很大風險的,但他作為高官,無故地離開平城這么久,難免會惹人懷疑。”
崔浩嘆了口氣:“沒辦法,如果不是他親自走一趟,盧家,鄭家,博陵崔家的幾個掌門也不會相信,還好前輩也順利地說動了賀蘭盧出兵相助,要不然,還真不知道如何收場呢。”
黑袍的眼中冷芒一閃:“上天要人滅亡,必先讓其瘋狂,拓跋氏百年所積累的氣運,在拓跋珪身上也應該完了,不過,賀蘭氏同樣野心勃勃,這對母子,都不是省油的燈,要真的讓他們得了天下,恐怕也不是你我之福,阿浩,用你收買的宮人,把拓跋紹和萬人有奸情的事,在后天晚上亥時讓拓跋珪知道,記住,事成之后,發信號出來,我這里好讓拓跋紹行動!”
崔浩有些迷茫:“為何要到后天,有什么講究嗎?”
黑袍微微一笑:“因為,正常情況來算,拓跋珪這回回來之后,離他上次傷痛難忍,藥力發作,正好滿半個月,他這回從河北捉了兩萬多百姓回來,號稱要屠滿萬人,一定會親手殺人,到時候會狂怒攻心,會進一步地加速發作,而他每次藥發之時,都會躲到萬人那里讓萬人照顧,嘿嘿,萬人以前看到的那些他的瘋狂殺人之舉,也不過是藥物作用罷了,不過這樣一來,弄得他嚇壞了萬人,終于跟拓跋紹勾搭到了一起,也為他的墳,蓋上了最后的一鍬土!”
崔浩長舒了一口氣:“原來一切盡在前輩的掌握之中,只是,晚輩有一事不知。您當年在柏肆之戰中救了拓跋珪,為何現在反而要害他呢?”
黑袍嘆了口氣:“我本是世外修仙之人,對人間紛爭不感興趣,只是感慨于兵戈不止,流血不休,我想在世上尋一方凈土亦不容易,所以當時助拓跋珪入主中原,原想著是從此能天下太平,想必當初你們崔家,也是抱有同樣想法的吧。”
崔浩點了點頭:“是的,慕容氏諸子相爭,內亂不當,已是必亡之局,當時我們以為拓跋珪少年英雄,在草原上也與其他殘忍好殺的蠻族首領不同,至少能赦免和原諒自己的敵人部落。所以才投奔了他,沒想到,這家伙磕藥把腦子給磕壞了,現在成了最可怕的魔王,只有他死了,才能天下太平!”
黑袍微微一笑:“那我們就加把勁,讓他早點死,讓太平早點來!”
崔浩有些遲疑:“可是,您要我把這個消息給透露出去,這是要拓跋珪先動手殺拓跋紹和賀蘭敏啊,我們這個做法,真的沒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