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州碼頭上兩艘自南方而來的貨船靠了岸,一隊水營士卒過來,什長喊了一嗓子:“船上裝的啥?”一袋碎銀子丟過來,還有一句話:“聯合商號的貨。”
水營士兵走了直接就走開了,登州碼頭誰的貨都會裝模做樣查一下,聯合商號的貨,多看一眼都不帶的。留下兩個士兵接了纜繩綁緊了,踏板放下之時,船上下來一個胖乎乎的男子,身后還跟著一瘦子。
“木爺,您悠著點誒!”胖子有點搖晃,下了地面覺得大地都是晃著的,使勁甩了甩頭道:“這海船還真不是人坐的,就這么一趟,差點沒交代咯。就算沒交代,至少掉了二十斤肉。”胖子一臉的心疼,好像吃了多大的虧似的。
“木爺,苦是苦了點,這不是能掙銀子么?人家劉掌柜可是答應的好好的,兩船老坑翡翠原石,換一船美洲日化貨品。咱這么老遠的來一趟,苦是苦了點,回去就是十倍的利。”
這倆都是外地客商,一個來自四川,一個來自云南。以前是瘦子商人王鐘一個人跑了幾趟,沒少掙銀子。四川那地方想出來可不易,走陸路不安全,走水路也不太安全。總的來說,走陸路還是安全一點,不過這一趟走陸路就得要了親命。
在事情得怪劉慶,跟人說要什么土邦的老坑翡翠原石。王鐘在四川肯定沒這個,但是架不住云南有啊。于是便跑了一趟云南。忽悠了一通,這個叫木恩的胖子給他說動了,用滇馬馱著原石到了重慶府,折騰了半年才湊齊了兩船貨,這一番忙活差點沒被折騰散了架。接著走水路,過三峽的時候魂都嚇掉了一半,還好往后就好多了,一直到了松江,換海船沿著海岸線往北走。這一趟出來走了三個月,總算是平安到達了登州。
聯合商號的大掌柜劉慶。現在可不是誰想見就見的。不過聽到下人說。來的是云南的商人,這地方可夠遠的,說不得要見上一見。
于是王鐘和木恩便見著了劉慶,這一見面王鐘眼珠子就紅了。對著劉慶干嚎:“劉掌柜誒。您要的土邦老坑翡翠原石。我可是給您運來了。整整兩船的活,差點沒把我給折騰的交代在海上。這一路叫一個難啊!”
劉慶聽著還沒想起來,不過他有記錄的好習慣。掏出隨身攜帶的小本本,看了一眼后露出驚喜,這上頭寫的很清楚,陳燮交代的事情很中比較重要的有以下幾樣,一個是木料,金絲楠木,紫檀木,一個就是這個翡翠原石了。當初跟南方的客人都提了一嘴,結果都過去一年多了,也沒見人送來什么木頭,翡翠原石更是影子都沒有。
“沒想到啊,沒想到!這都過去,我看看,都過去一年零一個月了,這位掌柜還記得啊。”得,人家叫啥都忘記了,王鐘一口血差點沒噴出來。不管了,只要劉掌柜的認賬就行。
“劉掌柜,在下王鐘,這位是云南來的木恩掌柜。當初您可是說好的,一船原石一船美洲日化貨品。”這個王鐘可太壞了,一看劉慶好像忘記了這個事情,立刻變成了一船換一船。
劉慶笑道:“這事情是東家再三交代要辦的,你就把心放肚子里。二位,先歇著,我派人去跟東家報個信,等他來拿主意。對了,見著東家要叫將軍,如今他可是參將了。”
“那就好,那就好。”木恩一屁股就坐在椅子上,死活不想再動一下。王鐘則是打了個哆嗦,口中道:“真冷啊!”劉慶看的清楚,趕緊讓人弄來棉大衣裹上,再燒點姜湯。
陳燮正好在城里,呆在英娘那里看最近朝廷下發的邸報。聽到消息也挺高興的,年底到了,打算回一趟現代,正發愁沒有合適的貨品帶回去呢,每次都帶古董也不是個事情。上一次那么多東西,都不知道錢絲雨處理掉沒有。
噔噔噔的到了聯合商號,一看這倆一胖一瘦,正抱著棉大衣在烤火,陳燮就樂了。
“二位辛苦了,在下就是陳燮。”兩人趕緊站起來回禮,木恩還好一點,拱手道:“云南木恩,見過將軍。”王鐘估計是一口氣松了,坐在那就沒力氣站起來了哆嗦道:“王鐘見過……。”結結實實的打了一個噴嚏,這才有了“將軍”。
陳燮見狀笑道:“二位,趕緊先去客棧歇著吧,碼頭那邊,貨物自然有人去處理。兩船美洲貨品我答應了,保證讓你們滿意而回。”
劉慶趕緊讓人給送去客棧,安排人去碼頭處理貨物的事情,這是陳燮點名要的東西,自然要送到張家莊的倉庫里。忙活了一通,見陳燮還在,便上前道:“東家,這翡翠原石可不值那么多貨品,兩船原石,給他一船貨就算是格外照顧了。”
陳燮知道這貨守財奴的本性發作了,笑著擺擺手道:“你不懂,這都過去一年多了,誰家給你送原石了?從云南出來,走陸路,他們可帶不了多少貨物。這一路人吃馬嚼的,地面上又不太平。他們走這趟水路,可是豁出性命來的。就沖這個,就得厚待人家。再說了,這兩船翡翠原石,拿回去能換二百船美洲貨都不一定。”
嘶……,劉慶打了個寒戰,做買賣的能有個三五分利,那都是很高的。
“還得是東家厲害!我這么些年的買賣,算是白做了。”
“行了,你省點力氣吧。對了,我還記得交代過你弄點木頭,你辦的如何了?”陳燮想起這茬來了,劉慶聽著臉都黑了,解釋道:“早八百年就交代了,誒,我看您要的木頭,還得落在這兩位的頭上。”
木恩和王鐘住進了登州最好的客棧,這里是聯合商號專門接待貴客的所在,也是沒年一度的招商大會的舉辦地。屋子里燒了地龍,熱乎乎的很是去寒氣,躺在床上王鐘就不愛動了,口中哼哼道:“這一趟算是沒白辛苦,多虧了陳將軍是個厚道人。”
木恩問題不大,靠在椅子上道:“剛才聽下人說了,這里有澡堂子里,天氣冷去泡一個,去去寒氣。”說著死活個王鐘拽了起來,兩人去了澡堂,憑著客房的手牌進去。
進門就是一面大鏡子,對著鏡子一看,木恩的眼淚下來了。悲嘆:“我就說了,我就說了,兩下巴變成一個了。這得多久才能吃的回來。”王鐘在邊上抽腮幫子,低聲道:“你看這鏡子,這么大一塊鏡子就安放在這。”
正說著呢,劉慶進來了,笑嘻嘻的拱手道:“二位,不好意思,怠慢了。”劉慶的身后還跟進來兩個和服女子,直接給這倆看啥掉了。這是啥意思?
“東瀛女子,最是溫柔了。伺候男人都是這個!”劉慶豎起大拇指,晃了幾下又道:“待會進去泡著,其他事情都不用做,她們保證伺候好。”
這年月的日本女人,遠遠不能和現代社會的相比。一個個矮的看不見腿,鄭芝虎為了弄門大炮回去,特意送來了十個。陳燮都沒看上,丟給劉慶,讓他安置下來,專門接待一些大客戶用。王鐘和木恩兩個倒不是看的上看不上的意思,在家里后院,丫鬟也是隨便折騰。只不過這一趟出來日子太久了,見了這倆東瀛女子就動了火氣。
“二位,先洗著,完事在下設宴接風。”劉慶笑嘻嘻的出去,這倆貨被東瀛妹子扶著進去,沒一會變爽的發出殺豬一般的嚎叫聲。
這邊如何接待,陳燮是不管了,原石這個東西他不懂,但是可以肯定,這倆是不會騙自己的。翡翠這個東西,完全靠碰運氣,陳燮心想兩船貨的有個兩百多噸吧,這倆夠能耐的,怎么從那么老遠運出來的?
秘密碼頭的貨倉里,陳燮看見了這批原石。一看都是幾十斤一個的,有的已經露出綠來的。看看天色不早,陳燮打發了一干人等,喚醒吳琪。
回到現代社會的時候,時間是清晨。陳燮先去了附近一個倉庫,交代吳琪把貨物放在這個地方,剛說完呢,原石就跟憑空多出來似的,堆了好幾個小山頭。陳燮大概看了一下道:“怎么好像少了不少?”吳琪從扭曲的空氣中探出個腦袋:“我截留了一半,怎么?你有意見?”這家伙真是越來越智能了,陳燮對她的進化程度已經麻木了。
“那怎么算這筆賬?”陳燮還是很了解這個家伙的,該討價還價絕不手軟。
“算兩次的運費吧。”吳琪留下這句話,嗖的又消失了,沒有像以前那樣出來一陣。
陳燮頗為費解,這風格變化的太快了。以前肯定要出來亮一下身段,然后才妖嬈的消失。這次怎么露個腦袋就不見了,陳燮搖搖頭出了倉庫,給大門鎖上。攔一輛出租回去了。
剛進門,屁股還沒坐熱,門鈴音樂就想了:是誰在敲打我窗,是誰在撩動琴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