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撫大人糾結的事情很簡單,泥范鑄炮成品率太低,一個沙眼可能就毀了一路辛苦。單單就技術而言,孫元化是很稱職的技術員。但是作為一名巡撫,實在是不務正業的很。同樣不務正業的陳燮,看了一眼紙上的統計數據,最近幾個月孫元化帶著二十幾個葡萄牙人鑄炮十門,成功率只有四成,這個真是太低了。成功率低倒是小事,關鍵這個泥范鑄炮很費時間,遇到陰雨天氣,泥范不干就只能看著。正常的泥范鑄炮,耗時需一個月,成品率還低。
陳燮也很糾結,要不要告訴孫元化鐵范鑄炮的技術呢?畢竟有二十幾個葡萄牙人在登州,他們不但幫忙鑄炮,還幫著孫元化訓練炮手。
“你怎么不說話?”孫元化詫異的看了一眼陳燮,覺得他太安靜了一點。
陳燮正欲開口,孫元化的小妾端著茶水上來,放下之后出去。陳燮大概掃了一眼,根據線報,這小妾年十五歲,看著不到一米六的身高,走路有點搖擺,小腳是沒跑的。明朝男人的審美觀與現代社會差異太大了,女人高了不受歡迎,胸圍大一點說你淫蕩,裹個變態的小腳美其名曰三寸金蓮。陳燮對此敬謝不敏,自然是不會多看一眼的。
端起茶杯,陳燮不客氣的抿一口,茶葉還不錯。孫元化一臉的期待,陳燮還是決定跟他好好說道說道:“中丞大人,不是卑職不肯說出來如何解決泥范耗費時日。并且廢品多的技術。而是給您打下手的人里頭,不少都是弗朗機人。這門技術一旦外泄,后果非常嚴重。如果不能保證技術不外泄,卑職絕對不會告訴任何人。”
“一派胡言,我煌煌大明,難道靠的是幾門大炮?正所謂,山河之固,在德而不在險,……,你把臉扭開作甚?”陳燮聽的蛋疼。把臉轉開。看院子了的一棵樹。
“中丞,這話您跟黃臺吉說去,跟我說有啥用?”陳燮就這么一句堵回去,孫元化就沒言語了。其實剛才的話。他都沒法說服自己吧。
“你說。那該怎么辦?”孫元化悻悻的發問。陳燮這才露出笑道:“很好辦,把弗朗機人都撇開,我那個煉鐵作坊不是沒有工匠。這樣吧。明日您去作坊,我在那恭候大駕。”
孫元化無語,這事情就這么定了,陳燮沒多留,很快便告辭離開。怎么打發那些葡萄牙人,那是孫元化該頭疼的事情。陳燮早有尊準備,一旦這些人被孫元化放下放到軍中,那就都扒拉到手好了。這些人里頭,好多都是雇傭軍,他們還算有點利用價值。陳燮打算都給他們丟到海船去,訓練那些士兵綽綽有余。
回頭歐洲的軟帆船造出來了,明朝這邊的士兵還得讓葡萄牙人帶著,不然玩不轉這個。航海是個技術活,六分儀什么的,明朝的士兵也不會啊。想著這些,陳燮又覺得還有很多路要走,如今這大明朝,風雨飄搖,該怎么弄還是一個問題。
到了英娘的別院,看見一群十一二歲的小丫頭被領著上了馬車。門口英娘立刻迎上前,陳燮當時沒說,進了后院才問:“這些丫頭,你買的么?”
語氣有點硬,英娘就怕這個,忙不迭的解釋:“春香樓眼下就一個婉玉在撐著,紫玉那邊,我讓她停了牌子,幫著管事。回頭我尋思,樓里的事情我就不問了,專心管好各路消息的事情。這些個丫頭……。”說著英娘看了看陳燮的臉色,見他還算正常,這才繼續道:“做這個買賣,不都是這樣過來的么?一個姑娘才能紅幾年?”
陳燮不是救世主,也沒什么精神潔癖,就是覺得眼不見心不煩:“以后這些事情,不要往這里帶,免得人見了說咱是靠買賣人口發的家。”
“嗯,我記下了。要不,回頭那些丫頭調教好了,我送莊子里去?”英娘眼珠子一轉,又想歪了。陳燮哭笑不得,抬手啪的一下,拍在翹臀上道:“你想哪去了?”
英娘吃疼,卻又不是很疼,這種感覺讓她很是享受,瞇著眼睛身子轉過去,也不在乎這還在院子里,扶著樹干道:“老爺想打就打個夠,別打壞了就行。”
“你這個騷狐貍精……。”陳燮被她的樣子勾起了火,抬手啪啪啪的就是三下,這女子被打卻發出嚶嚶的呻吟聲,如同催情的藥物……。
泥范和鐵范,不過一字之差,但是造成的結果卻是相去甚遠。
資料都是現成的,但是交給孫元化之前,陳燮還是很仔細的問:“中丞大人,那些紅發綠眼的番鬼,您怎么安排的?”
孫元化沒好氣的瞪著陳燮道:“還能怎樣?都派去教授炮手了。”番鬼這個稱謂,孫元化很是不喜,他是基督信徒,講究的信徒皆兄弟也。陳燮說番鬼,他不就是番鬼的兄弟么?
“這樣吧,他們大老遠來了也不易,不如讓他們到我那去,我給安排點事情做。左右他們是來掙銀子的,在我那肯定不少掙。”陳燮笑瞇瞇的表示,還晃了幾下手里的資料。孫元化心里雖然不高興,還是架不住資料的誘惑,點點頭道:“那就交給你了。”
孫元化其實想岔了,還以為陳燮要把那些弗朗機人控制起來。不管怎么說,陳燮目的是達到了,有了孫元化的松口,這些番鬼就跑不出手掌心了。不就是銀子么?多給點沒啥。
拿過陳燮給的資料,“鐵范”兩個讓孫元化眼前一亮,趴在桌子上仔細閱讀才發現,人家給的這份資料非常之詳盡。一共四個步驟,有圖有真相。以他的個人技術水準,差不多就是捅破一層窗戶紙那么簡單的事情。
事后諸葛誰都能當,但是捅破這層窗戶紙的人,絕對是某個唯一。陳燮給出的資料來自百度的龔振麟的發明,此人系清道光年間人士。據說這個技術,領先當時西方幾十年。(注,詳細的資料就不照搬了,大家可以自行百度。)
這無疑是一個實踐起來很容易,但是又很超前的技術。以孫元化現在的水準,執行起來毫無難度。陳燮這里工匠數百,不怕沒人干活。孫元化仔細的閱讀之后,挽起袖子大聲道:“來人!”
對于孫元化,陳燮的感覺頗為復雜,他絕對不是一個好官員,尤其是在明末這個最爛的時期。背著手,陳燮慢慢的走出鐵作坊,一片落葉悄悄的停在面前時,陳燮下意識的止步,想了想笑了笑,一腳狠狠的踩在枯葉上。
沿著水泥道路,陳燮慢慢的往前走,身后是高高的煙囪,這些東西本不屬于這個時代。回頭望了一眼,陳燮的心里有一個聲音:“我本也不屬于這個時代。”
沈陽,后金的都城。
散朝之后,黃臺吉留下了范文程,這個被扭曲的時空,范文程沒有機會在遵化大顯身手,不過他的另一個長處,在灤州發揮了作用。憑著口舌之利,說降了李際春。總的來說,范文程還是深受黃臺吉信任。
跟在黃臺吉身后,范文程的腰桿子弓著,這么大明不得意的文人,在面對自己的同胞時,從來沒有手軟過。但是面對異族,卻軟著骨頭。
“范文程,登州方面來了消息,查清楚了那個陳燮的來歷。南宋遺民之后,自海外美洲而回。你說說,這個南宋遺民是個什么來頭?”
對于這個問題,范文程還是很謹慎的考慮了一番才回答:“南宋亡于蒙古人之手,當其時,陸東江(秀夫)背衛王滔海殉國,從者二十余萬,此宋內治之德也。二十余萬人滔海,幸存一二,實屬正常。此一時,彼一時,今我后金兵強馬壯,大汗勵精圖治,軍威不下于昔日之蒙古。然則南宋內治卻遠非如今大明可比,朱由檢生性多疑,君臣離心,也比不得南宋。大明雖大,卻任由大汗率勇士縱馳騁,可見大明氣數將盡。臣以為,區區一個陳燮,并不足以挽回明之頹勢,亦不足以撼動我大清鐵騎。”
好話誰都愛聽,但是黃臺吉并沒有被這個馬屁拍暈乎了。明朝多少人口?大清多少人口?一個陳燮就干掉了兩千多后金勇士,還沒算蒙古人和那些披甲奴才。要是再出一兩個陳燮,黃臺吉無法想象未來。
“沒事了,你回去吧。”黃臺吉揮揮發了范文程,拿起手里的一份文稿,這是來自登州的情報。李率泰深入虎穴,帶回來的情報很珍貴。可惜,在情報中,多次提到一個鐵作坊,幾次走近了都被士兵阻攔驅逐,不能一探究竟。
還有就是登州軍營,也是多次被阻攔不得靠近。遠遠的倒是能經常聽到炮聲隆隆,這讓黃臺吉如芒刺在背。陳燮毫無疑問是一個大、麻煩,怎么解決這個麻煩,卻毫無下手的地方。
當然了,這個麻煩還比較遙遠,近在眼前的麻煩是孫承宗那個死老頭,竟然跑大凌河筑城去了。這個實在是不能忍了,再讓他筑下去,下一回就得在沈陽眼皮下筑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