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月劍丸在大殿之內繞了幾圈之后,灑出星星點點的光華,隨著一聲清叱,重又收回到了劉雁依身畔。_(..)
她伸出纖指一指,此劍丸便化作一團清冷如輝月的光影,懸飄在她身側三尺之處不動。
隨后她朝著前方齊夢嬌盈盈一拜,起身后正容言道:“這幾日多蒙齊師姐指點,小妹當真是受益匪淺。”
忽忽間一晃眼間,已是十八日過去,再有兩日,便是山門之中玄光境弟子大比了。
這些時日以來,劉雁依都是在齊夢嬌處盤恒,此女百年前就在齊云天門下修行,論見識修為都遠在她之上,是以連日來的討教請益,也令她收獲良多。
齊夢嬌端坐蒲團之上,她仔細看了劉雁依幾眼,美眸中現出贊賞之色,道:“師妹僅靠一本《正源劍經》,就能把這飛劍之術練到如今這地步,確實不易,有此等佳徒,想必張師叔也是欣慰,如今門中同輩之中,怕是你已難逢敵手,而那更為了得之人,還要等妹妹你功行再上層樓時,方能遇上了。”
說起這話題,劉雁依倒是來了興致,她也是在蒲團之上坐下,與齊夢嬌對面而坐,問道:“小妹對此事知之甚少,倒要請教姐姐,我溟滄派中有哪幾人是以劍術之道著稱?”
齊夢言柳眉微挑,細想了一會兒,便道:“要論我山門之中劍術高明者,當首推洛其琛洛真人,不過他已然閉關近兩百載,久不露面了,我也未曾見其人。”
“其次,便是那荀一鶴荀真人,傳聞與那洛真人劍道修為在伯仲之間。除去這二位,便是被人稱之為‘劍仙’洛元化了,此人乃是洛真人之子,與門中十大弟子之一的蕭儻拜在那洞天真人韓載陽韓真人門下,但那不過是個名分而已,此人對飛劍之道極為癡迷,自身天分又高,還曾數次上少清派討教劍術。張師叔只要在大比之上露面。十有八九會被此人找上門來。”
劉雁依聞言,心中卻是免不了有幾分擔憂,暗道:“想不到恩師所要面對的敵手竟是如此厲害,也不知是否應付得了。”
她雖是張衍的徒兒,但是張衍從未與她動過手。平日也只是言語上指點,是以她自己恩師的真正實力也并不比旁人多知曉多少,有此憂慮倒也并不出奇。
齊夢嬌此時似是回憶起了什么,又道:“還有一人,一手劍術也是高妙,此人名為趙光梧。與那洛元化乃是連襟,也曾得過洛真人的多次指點,他之所以在門中名聲不顯,多是因為其性子平和,且又被其兄光芒蓋過,再加上這些年來又是隱匿不出,是以被人淡忘。但家師曾言,萬萬不可小看此人。否則必吃大虧。”
劉雁依點了點頭,作為徒兒,她已是在想將此處聽來之事回去轉告恩師,以作防備。
想了想,她又好奇問道:“方才師姐提起那洛元化曾上少清派請教,妹妹也曾聽家師說起,諸派之中唯獨以那少清派劍術最為高明,齊師姐修道日久,也不知師妹我如今之劍術,比起那少清派同輩弟子,究竟相差幾何?”
齊夢嬌露出思索之色,她緩緩言道:“恩師昔年也曾會過不許多少清派弟子,若單以劍術而論,師妹怕是還相差甚遠。”
劉雁依不覺訝異,她習練劍術時日不長,也自承在劍道上恐不是少清派同輩弟子對手,但卻不想齊夢嬌嘴里會說出“相差甚遠”四字。
齊夢嬌笑了笑,上前搭著她手,安慰她道:“妹妹無需沮喪,那少清派舉派上下不過千余人,為玄門十派之中人數最少,但弟子卻個個精通劍技,只以那分光離合之法而論,但凡少清派真傳弟子,便就會得,是以隨意出來一人都不可小覷。”
玄門十大派,這個“大”字并不是指人數多寡,而是以那傳承和實力而論。
少清能穩居玄門第一大派,那是因為門下弟子實力最為強橫,無人敢偃其鋒。
且其門內之爭在是玄門之中也是最為殘酷。
少清派真傳弟子不過百人上下,月月相比,歲歲相斗,若是實力不濟者,立刻便會被打落下去,跌墜塵埃,失去那真傳弟子的身份,甚至可能性命不保。
聽齊夢嬌一番話講來,劉雁依也是聽得驚訝不已,她原本一直把那袁燕回當作最大對手,視作自己的追逐目標,然而聽得那少清派之事,卻如同打開了一扇門戶,看到了更為廣闊的天地,這一瞬間,她原本略有些浮躁的心境突然靜了下來,仿佛搬去了一層滯障,如被清水洗凈,通透凈靈。
齊夢嬌也似是察覺到了她身上的變化,不由微睜美目,訝然注視而去。
劉雁依靜坐了片刻之后,嬌顏之上忽而綻出一絲微微笑意,此刻心靈深處,她感受到了一種奇妙之感,似是與那缺月劍丸起了某種共鳴。
待到這感覺越發清晰的時候,身軀輕輕一顫,那劍丸亦是一震,竟發出嗡嗡震動之音,隨后倏爾向空一躍,竟然瞬間化作兩團劍光,這兩團劍光憑空一轉,乍合又分,化作四團光芒在空中游曳。
此時劉雁依卻是渾若不覺,她神色沉靜,眸光收斂,似是陷入了一種奇異境界之中,在體悟那一絲不知從何而來的玄妙靈覺。
齊夢嬌未曾想劉雁依竟然在自己眼底之下觸動靈機,悟出了那“分光離合”之法,眼望著這等場面,她目光中異彩漣漣,感慨不已。
但她卻也知此時對劉雁依最為重要,容不得絲毫打擾,因此輕輕起了一道法訣閉了這大殿之門,自己也是屏息凝神,不發出半點聲響。
那四團光影飛在空中,忽緩忽慢繞了數十圈之后,又是齊齊一震,再是各分出了一輪光影來。
此時劉雁依眼簾一陣顫動,從那感悟之中退了出來。
她仰首看去。只見八枚劍丸在空中飛縱躍動,繞繚不止,唇角處不由微微露出一絲笑意來。
齊夢嬌搖了搖頭,她也不由感嘆劉雁依資質之高,運氣之好,竟在聽了一席話后,在大比之前心有所悟,臨陣突破。
心中暗暗道:“分光離合。一氣八劍。張師叔一門之中,竟是出了兩名劍修,未來崛起之勢,想來已是不可遏制了。”
此時昭幽天池之中,坐在玉榻之上的張衍心有所感。忽睜雙目。
適才才那一陣心血來潮,他能隱隱覺察出,似是自己親近之人身上有了什么變化,但具體如何,卻也無從得知。
他細思了一會兒,如今距離玄光修士之比不過還有兩日。他那徒兒劉雁依亦要出手一斗,自己身為師傅,當是要前去法會一觀,給她撐足場面。
想到這里,他長身而起,踏步出了陣門,便化一道煙氣飛往山門。
哪知他方才行得不遠。就有一叢碧碧劍光躍起,攔阻在了前面。有人言道:“尊駕留步!”
張衍頓住身形,負手抬眼望去,見對面站著得是一名面色蒼白的年輕道人,看起來似那文弱生一般。
不過適才那光華分明也是劍遁之術,他不免心生警惕,把此人形貌腦海中轉了一遍,卻仍是不曾猜出其身份,便沉聲道:“尊駕何人,不知為何阻我去路?”
這年輕道人倒是不失禮數,對著張衍一拜,道:“可是張衍張衍師兄當面?”
張衍起手回了一禮,道:“正是張某。”
這年輕道人咳了一聲,露出一絲謙和笑意,道:“在下趙光梧,在此已是等候張師兄十五日了。”
張衍從未曾聽說過此人之名,再聽得此人已等了自己有日,眉毛微揚,道:“趙道兄欲尋在下,敢問何故?”
趙光梧起手一拱,狀似溫良,然后言語中卻是暗含幾分鋒芒,“在下于飛劍之道上浸淫有年,只因聽聞張師兄也是擅長此道,是以一時技癢,前來邀斗,若能僥幸勝得師兄一招半式,卻可壯我名聲。”
張衍雙目微瞇,他卻是立刻察覺出此人言不符實。
適才那劍光毫無銳氣不說,此人身上無論氣機神意,皆無半點戰意,便淡淡言道:“趙師兄之語卻是言不由衷。”
趙光梧身軀輕輕一震,露出幾分被揭穿的尷尬之色來,他自嘲一嘆,道:“倒是瞞不過張師兄去,也罷,在下便實話說與師兄聽,我在門中虛度百載,并無什么爭勝之心,此番乃是受一人所托,要我在此阻住師兄去路。”
張衍點了點頭,問:“此人身份,可否相告?”
趙光梧輕輕搖頭。
張衍微微一笑,道:“如此說來,趙道兄當要我一戰了?”
趙光梧正色道:“張師兄,此人實則對你并無壞心,只是不想讓張師兄在門中大比之上顯身,免得受了損傷,話到此處,在下也不便多說,若是張師兄能就此回頭,立誓到那大比結束也不出那山門,在下便立刻調頭回府,還免去你我一場無謂之爭!”
張衍放聲大笑,聲如驚雷,道:“道兄此言差矣,大比之前,有你這等好手前來一試劍鋒,在下又豈肯錯過!若是趙道兄他日見得那人,當要替我好生謝過才是!”
趙光梧面色一變,道:“張師兄,我等彼此都是同門,何必爭來爭去,能和氣收場,那是最不過了。”
張衍面上一哂,道:“大道之途,便是你爭我奪,豈容得半點躲閃退讓?如今你阻我前路,便是我之大敵,無需多說,手底下見真章就是!”
言罷,他心意一催,一道劍光便縱出眉心,急如閃芒般向著趙光梧電射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