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小兩口吵架(一)
第九十五章小兩口吵架(一)
吳夫人跌靠在椅背上。揮手讓兒子出去,呆呆的在房中坐了好半晌,才起身去尋吳士寬。平常遇事,她都與女兒商量,可今日這事,卻不能與未出閣的女兒講。
吳士寬聽罷,渾不在意,道:“閑言碎語罷了,何需當真?”
吳夫人方才壓下去的火,騰的就冒了起來,尖聲道:“江兒也是你的兒子,事關他的聲名,你竟這樣不上心?!”
吳士寬家財盡失,為人卻比從前淡然,聞言并不生氣,道:“我怎會不上心?只是為幾句謠言,你就氣成這樣,不值當。”看吳夫人雙眼噴火,趕緊道,“你若想旁人不亂講,卻也簡單。趕緊替江兒娶一門親,自然就無人亂講了。”
吳夫人一動,這確實是好主意,轉念又一想,家中敗了,一時到哪里去說一門好親?便氣道:“娶親就不要錢?新媳婦娶進門,就不要屋子住?總不能讓媒人去說咱們還借住在親戚家罷?”
吳士寬道:“我們日子還過得,如何就到了娶不上親的地步?說到宅子,地中才賣了一季糧食,只要你眼光放低一些,不要比著我們從前的宅子,買一間二進的,這點銀子還是能湊出來的。”
吳夫人氣結,想與他也說不到一處去,起身就走。
吳士寬如何不知吳夫人心思,在她身后道:“宅子雖小,但好歹是自己的,說出去總比借住親戚家好聽。”
吳夫人根本不理,只想著如何快速賺一筆,買一間大宅風風光光的搬出去。
梔子回靜心居,進門就遠遠瞧見江白圭抱著巧巧在院中散步,口中念念有詞,手下時不時輕拍著巧巧,一幅和美溫馨的畫面,讓她忍不住駐足。
一旁的伍嫂子,見到立在門口的梔子,松了一口氣。迎上來道:“少奶奶可回來了。”
梔子聽她口氣不對,忙問:“可是有事?”
伍嫂子望了一眼江白圭,欲言又止的猶豫了好一時,才低聲道:“巧姑娘要睡覺,少爺非不讓,要抱出來玩。這要是被風吹著了,如何是好?”
梔子愕然:這又是唱的哪一出?她幾步走到江白圭跟前,想要問個究竟,可當她聽清江白圭口中所念之詞時,方才要問的話,一下子全忘了個精光,愣了半晌,俯身大笑起來。
因為江白圭在為巧巧背《論語》!
江白圭莫名其妙:“何事這般好笑?”
梔子忍著笑,站直身子,道:“一月大的小嬰兒,你為她背《論語》,她如何聽得懂?”
江白圭一點也未覺出有何好笑之處,道:“我看你逗她時,總與她唱歌,可唱歌我又不會,就順口背《論語》與她聽。這有甚好笑?”他突地道,“娘子,你幾時讀過《論語》?”
“啊?”梔子語塞,她一高興,竟忘了這一世她只上過識字班,以她的水準根本不應該知曉《論語》!趕緊搪塞道:“你不在,我無聊時讀過。對了,伍嫂子說你不讓巧巧睡覺,這又是為何?”
江白圭聽她說的合情合理,也不去深究,附耳道:“她白日睡的太多,晚上就睡不著,吵的我們連好事都做不成。”
梔子面上一紅,敲了他一記,喚來伍嫂子將巧巧抱走,方道:“一月大的小嬰兒,就是要吃了睡睡了吃才肯長。這樣大的小嬰兒,每日須得睡十個時辰,若是沒睡夠,身子長的就慢。”
江白圭皺眉道:“可她醒著的兩個時辰總在晚上,如何是好?”
梔子也是無奈,道:“等過幾日家中清靜下來,也許能好些。”
兩人愁眉相對,梔子就想去房中看巧巧,一不留神,被江白圭一把拉住,拽入隔壁廳中,待回過神來,江白圭已經將門掩上。她奇道:“你這是作甚?”
江白圭在雕花高背椅上坐了:“伍嫂子在房中照看巧巧。說話不方便,我才拉你來廳中坐著說話。”
梔子汗顏,她方才看江白圭關門,還真想左了……她走到另一邊的椅子上坐了:“什么話,要這般神秘?”
江白圭不好意思的笑笑,道:“我想與你商議,如何賺銀子補貼家用。”
聽說他要賺錢,梔子一點也未覺的奇怪,前一次江白圭見江夫人在銀錢上作難,就存了這樣的想法,他這兩日又看她算計銀錢,肯定是坐不住,才會又想賺錢。
江白圭又道:“我今日與魯子問吃酒,本就是想跟他討教一二,可他教我的法子,我卻無論如何也做不來。”
梔子知魯子問家中是做南貨生意的,聽說魯子問出了主意,很好奇,忙問:“魯子問教你什么法子?”
江白圭講了一次,又道:“若是人家想借我們家中名頭,尋上門來請我們入股,就像劉掌柜的繡坊那樣,我倒也能接受。若是欺壓別人,強行去討要商鋪的分子,這與強盜有何區別?”
梔子聽過,直搖頭:“劉掌柜與我們江家,只是相互合作利用的關系,算不得我們江家占了劉掌柜的便宜;可若是依照魯子問教授的法子行事,這事就完全不一樣,若是鬧大,丟官下獄也說不定。”
江白圭道:“正是。魯子問的法子靠不住,我就想與娘子商議旁的賺錢法子。”
梔子想了想,道:“我的糕點鋪子也能賺點錢。要不歸到家中公帳上罷。”說罷,靜靜的看江白圭的反應。
糕點鋪子是她今后日子可否過的舒心的依仗,讓她歸在公帳上,的確舍不得,她這樣講,是因江白圭知家中難為維持,又知她隨時有私房銀子入賬,存心想試探江白圭對她存私房的想法。
江白圭只是搖頭:“萬萬不可。糕點鋪子是你嫁妝銀子開的,也就是你的嫁妝,萬沒有拿你嫁妝養家的道理。”
梔子聽他語氣真誠,不似作偽,就知他心中肯定也是這般想的,心下歡喜,認真的想起賺錢的法子來:“我看過賬冊,賬上有一千多兩銀子,是用來與你走路子的,你如果真愿意順其自然,這筆銀子倒可以動用。至于是開鋪子還是買地置田,卻還要看老太爺的意思。”
大齊商戶地位低下,這事若經過老天爺,十之八九是要用來買地的。這一點梔子與江白圭心中都清楚。江白圭也贊成買地,就道:“你從前說過,買地穩賺不賠,若是買地,的確省心省力。”
梔子搖頭:“省心省力不假,但按市價,一千兩銀子,只能買四十畝水澆地,四十畝水澆地的出產,對家中的開銷只是杯水車薪。”
江白圭泄了氣,耷拉著腦袋:“這樣說來,要改變家中的現狀,只能開鋪子?”
梔子自接下當家任務,滿腦子就只有錢,這兩日她想過許多法子,除過一條,其余都被她否決。她道:“這幾日忙亂。我一直未與你講過,我將你說與我聽的熬糖法子告訴了我娘,我娘便開了一個熬糖作坊,專門熬制西洋糖。如今江陵臨近幾縣雜貨鋪中的西洋糖大半出自我家。”
江白圭聽出點門道來:“你是說,再開一家熬制西洋糖的作坊?”看梔子點頭,他又道,“家中再開一個熬糖作坊,豈不是搶了岳母的生意?”
梔子笑道:“熬糖法子是南人所創,江陵人看其價格昂貴,買得起的人極少,就以為沒賺頭,無人起心去研究熬糖的法子罷了。如今看我家出的西洋糖與黑砂糖一個價,家家都買得起,看出其中獲利豐厚,肯定不顧千山萬水,也要去南邊學習熬糖的法子。不出一年,江陵原本熬黑砂糖的作坊,只怕都會改成熬西洋糖的作坊了。旁人都開得,家中自然也開得,算不得搶了我娘家的生意。”
江白圭“恩”了一聲,不說贊同,也不說反對。
梔子很是奇怪,方才明明看他很有興趣的樣子,怎么轉過眼就一副興趣缺缺的表情。她道:“你覺的不妥?”
江白圭直直的看著梔子:“從前我與你講熬糖的法子,你就知這門生意能賺錢?”
梔子更覺奇怪,完全不知他為何會突然問起這個來,只是點了點頭。
江白圭悶聲道:“你是不是覺的,只有娘家才是你家?”
梔子雖不知他何出此言,但也聽出這話不對,如實答道:“我在娘家生活了十多年,自然覺的娘家親厚些。”
江白圭道:“原是如此。”說罷,騰的站起身,開門出去。
梔子只覺莫名其妙,在廳中坐一陣,越想越氣:她好好的出主意讓家中賺錢,他倒好,幾句話就變了一副面孔,還與她摔臉子!
氣過,也自走出門去。恰巧碰上來回事的楊媽媽。楊媽媽方才瞧見江白圭出門時神色不虞,這時看梔子也冷著臉,疑心小兩口吵架。她是江白圭的奶娘,自然盼江白圭的好,說過頤養居客人已走的事,就道:“少奶奶,恕奴婢多一句嘴。牙齒與舌頭該好吧,可還有牙齒咬著舌頭的時候。這兩口兒過日子,兩人凡事都要相互忍讓,遇著事,各退一步,自然是你好我好。可若是兩人凡事針尖對麥芒,這日子就無法過。”
梔子很是委屈。她完全不知江白圭為何置氣,又何來忍讓一說?這話她卻不便對楊媽媽講明,只含糊其辭:“媽媽多心了,我與相公無事。”
楊媽媽自是不信。但既然梔子不愿說,她也不好再問,只道:“我方才看少爺去頤養居了。這時快到用晚飯的時辰,估計少爺不會再回轉,少奶奶一會不用等少爺,自個過去吧。”
——求粉紅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