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偶遇黎氏
第六十五章偶遇黎氏
候家兄弟兩人都知江雅的兄弟就是全縣聞名的少年舉人。與江白圭見禮時倒很有些拘謹,一個長揖直作到膝蓋處,江白圭本就是被拖著來的,點頭笑笑算是全禮。兄弟兩人又與梔子見禮,梔子笑著讓兩人在凳子上坐,兄弟倆只說不敢,就在旁邊站了。
梔子曉得他二人一是顧忌江白圭功名在身,身為白身不敢與之同坐,二是顧忌她與江雅都是女眷,不便同席而坐,也就不勉強,只與二人閑話。侯二陽雖胖,卻也不是梔子事先猜想的癡肥,只是生的壯實。梔子與他倆說話,十句里頭有七八句都是侯三陽答的,兄弟倆站在一處,咋一看是侯三陽強過侯二陽,但梔子覺的,侯二陽話不多,但句句都能說到人心中去,且又有自個兒獨特的見解。倒是侯三陽這般夸夸其談,反而招人反感。
有了這般比較,梔子當下就認定侯二陽正是她要尋的管事人選,就問他原來與人做管事時的工錢,侯二陽臉紅了紅,正要作答,侯三陽已是搶先道:“一月三兩銀子,四季八套稠衣。”
梔子笑道:“卻也合適,不過在我鋪中做管事,這只是基本的工錢,若是做得好,到明年,我就許鋪子的一成份子與你。”她靜靜的看過兄弟倆的反應,見俱是驚喜,才又道,“只兩樣,你須得做到才行,第一,賬目分明,每半月與我看一次。我這人喜歡事先將話講明,免得事后清算大家面上不好看,你且要牢記,我不是那不問俗事之人,麥子蔬菜作何價錢,我心中都有數,莫要想在這上面哄騙于我。第二,休要想著缺斤少兩兩廂哄騙。你吃掉中間的差額,瞞得了我幾日,卻瞞不過我一月。”
這事本與侯三陽無關,但他卻在一旁替自家兄長拍著胸口保證,倒是侯二陽,斂了面上笑意,直通通的跪在梔子跟前,道:“少奶奶,小的不敢再瞞你,小的因長的難看,雖空有本事,卻只在杜家鋪中做伙計,并不曾做過管事,每月也只領二百文的工錢。少奶奶于小的有知遇之恩,小的一定竭盡全力替少奶奶管好糕點鋪子。小的不敢妄想拿鋪中的份子,少奶奶若覺的我能勝任管事一職,只與我管事的工錢即可。”
他這話一出,江雅慍怒的去瞪侯三陽,侯三陽心中惱兄長太過老實,但面上卻只掛著笑,一個勁的在梔子跟前夸耀兄長的本事。
梔子聽侯二陽不曾做過管事。有些猶豫,就細問他當如何打理糕點鋪子,侯二陽很想領這份差事,將這幾日所想一一道來。梔子見他說的頭頭是道,許多見解就是她也不及,就知他確實是有能力,便點頭同意,從袖中取出昨晚擬好的契紙,遞到他跟前:“你若是覺的上面的條件合適,摁個手印吧。”
這時主家請管事,都是在家仆中挑選機靈的,從未有人簽契約的,是以房中眾人皆是詫異。梔子這般做,也是有自己顧慮,侯二陽雖是江雅介紹,但她到底不敢太信任,若是將雙方的約定寫清楚,侯二陽顧忌江家,怕將來違反契紙上的條款會被送官,肯定不敢做出卷款潛逃的事體來。
侯二陽看過,二話沒說,就借了茶樓的印泥摁下手印。
摁罷,江雅讓待侯家兄弟自去樓下吃茶,待兩人走后,她才訕訕的解釋:“弟妹莫怪,我雖見過侯二陽幾次,卻并不知他未做過管事。”
梔子看侯二陽并非離譜之人,就無心去探究江雅到底是否知情,只笑了笑:“侯二陽正是我要尋之人。我先謝過雅姑奶奶。”
江雅見梔子確實未怪責,又道:“侯二陽未做過管事,弟妹就該趁機壓他的工錢,你倒好,不但不壓,反而還許他鋪中一成份子。你這樣做,我又如何與侯三陽算工錢?”
梔子吃了一口茶:“你我都難得出門,不能時時盯著他們,銀錢要從他們手上過,他們哪有不往自己腰中摟的?倒不如先將好處許夠,他們將來伸手時指甲也就能掐的淺一點。”
江雅一想也不無道理,就有心也這般做,問梔子要過方才的契紙,微微一改,照著抄了一份,預備拿去讓侯三陽簽。
梔子看她抄完,道:“有一事,我想與相公和雅姑奶奶商議。”待見兩人都看她,笑笑,“相公到底是讀書人,要做官的,我開鋪子,將來只怕于他聲名有礙。是以我們商量過。糕點鋪子對外不說是我的本錢。”
江雅摸不準梔子是何意思,就拿眼睛去瞄自家兄弟,待見江白圭點頭,她也才點頭道:“卻也是這個理,我自會囑咐侯家兄弟。”
梔子又道:“只是,我又怕沒有相公的名頭作依仗,少不得要受衙差胥吏之流的訛詐。所以我想,倒不如對外說是我娘家的本錢,又能將相公撇在外面,又能借相公的名頭護航,兩廂便宜。”
這時節讀書之人做官之人為著名聲。借親眷之名開鋪的不再少數,杜家就是其中之一,江雅也并未覺的有何不妥,開口應承下。
三人下得樓來,江雅知梔子要去買老夫人擬下的物事,借口說要去看自個人鋪子推墻,約好兩個時辰后在飄香樓外見,就乘了小轎與侯三陽先走。梔子見江雅躲的飛快,只得苦笑,讓侯二陽陪同她與江白圭去采買。幾人沒走幾步,楊柳追上來與梔子道:“我家雅姑奶奶讓奴婢傳話與少奶奶,她說,少奶奶東西買的太多,銀子肯定不曾帶夠。”
梔子微愣,心想,難不成江雅今日性情大變,要借銀子與她?她還要問時,楊柳已經轉身追著江雅的青布小轎去了。
江白圭亦是摸不著頭腦,嘟囔道:“姐姐何時說話這般沒頭沒腦的?”
倒是侯二陽從旁看的明白,笑道:“雅姑奶奶這是提醒少奶奶,讓少奶奶推說銀子沒帶夠,不必買全。”
梔子偷笑,真個兒是啥樣的人出啥樣的主意,她拭了一把額上的汗,只去看江白圭。江白圭聽侯二陽點破,也明白過來江雅是在教自家娘子耍太極,在長輩跟前如此行徑,他不屑為之,偏江雅又是他嫡親姐姐,他評論不得,只當作未曾聽見。
梔子失望,怏怏的戴了幃帽往前走。
侯二陽觀二人神色,不再言語,引二人去各色鋪中采買。買罷,梔子在心中默默算賬,雖一路侃價,但還是花費了近四十兩銀子。看白花花的銀子流入他人袋中。梔子心疼的直抽抽,買到最后,她只將銀子交與夏歡,讓她代為付錢。
使端硯雇了輛驢車將物事拉回家中去,梔子才得了空去牙行尋鋪子。她托了江雅,但一直未有消息,趁今日出門,就想自己去看看,但才走了一家牙行,她便歇了這念頭——誰叫江白圭是名人,方一進牙行,就有牙人江舉人前江舉人后的跟著,實在不利她行事。
侯二陽笑道:“少奶奶若是信得過小的,這事交與小的辦就是。”他立馬又道,“小的尋到鋪子,少奶奶親自與牙人做契約。”
梔子點頭同意,使了侯二陽先走。又與江白圭在街上閑逛,走過一間鋪子,瞧見門首坐著一個蓬頭垢面的女討口,眉眼頗為眼熟,只是一時想不起是何人,細看了一眼,才看清原是威遠鏢局杜鏢頭的娘子黎氏。看見黎氏這般模樣,梔子想起了慘死的爹爹,心中只是傷心。
江白圭走過幾步,見梔子并未跟上,只怔怔的望著一個女討口發呆,就道:“怎了?你若是看她可憐,與她幾個錢就是。”
梔子回過神來,取了一個銀錠子遞與夏歡,讓她拿去與黎氏。夏歡難得瞧見梔子如此大方,難以置信的接過,走到黎氏跟前,丟入她跟前的破碗中。
黎氏見著白花花的銀錠子,喜的立時袖起,方才對著夏歡千恩萬謝。夏歡不敢受,就要引黎氏與梔子磕頭。梔子不想再與黎氏有任何牽扯,怕她認出,見她往這邊來,喚了夏歡過來,然后疾步往前走。
江白圭不明就里,追上,笑道:“前次我心軟,你說我被騙,看看你,還不是這般大方?”
梔子心中有事,并不答話,只拉他乘了跟在身后的小轎去飄香樓候江雅。
江雅此番不但去鋪中看過推墻,還順路買了四個針娘,與梔子幾人會合之后,一道家去。待知梔子買齊了老夫人列下的物事,只是搖頭,并不多言。
方才到得家門,楊媽媽就一臉急色的迎到轎旁,小聲與江白圭道:“少爺快去看看罷,端硯讓老夫人拿了去呢。”
江白圭與梔子對視一眼,急急撩簾下轎,問:“怎了?端硯不是才返家?怎的就惹了祖母生氣?”
楊媽媽不愿外人聽見,打發了轎夫,才道:“端硯昨日拿了少爺的筆墨去當,那當鋪是杜家的,他們大朝奉從前杜姑爺在世時見過端硯,如今還記得他,知他是少爺跟前的小子。見他拿名貴筆墨去當,疑心他偷主子的東西,當時雖收下,但昨晚回過杜老夫人,杜老夫人方才使大朝奉將東西送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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