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男財女

第八章 周嬸子要同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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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中飯,梔子越發覺得自個兒娘心中有事。一餐飯不發一言不說,且一向心細如發的她,今日果子跛著腳在院中來回走了好幾趟,她竟然絲毫未察覺異樣。

梔子想,娘不說,那她也就不好多問。

在院中坐了一陣,梔子方想起要雇人除草的事情,便商量吳氏:“娘,地里的活一日多過一日,我們從前都未下過地,一樣活也做不齊整,拖著反而會誤了農時,倒不如不如雇人做些除草澆水之事。雇短工不劃算,我們不如找一個妥當的長工,收種忙不過來再請幾個短工來幫忙,你看可好?”

吳氏想都沒想便拒絕:“雇長工須得吃住在家中,如今你爹不在了,家中住著一個男人,只怕會招人閑話。”

寡婦門前是非多,梔子想到這一層不敢再提雇長工的話,只是地里活自己做不了,短工又雇不起,一時也想不出好好主意,愁眉不展的坐在院中,準備歇一陣再去除草,鋤一點總歸少一點。

吳氏小心翼翼的看了女兒一眼,道:“梔子,我有話要與你商量。”

梔子抬了抬頭:“娘有話直接說便是了。”

吳氏反而低頭不語,梔子誤以為她要說的話不好當著果子說,就道:“果子,金寶該歇午覺了,你抱他去房中吧。”

“一會再去哄金寶睡覺罷,這事果子也該知道。”吳氏不敢直視梔子的眼睛,只盯著腳下方寸之地,“我想讓周嬸子搬來與我們同住,兩家人相互間也好有個照應……”

“這事我不同意。”梔子一口回絕,語氣堅定毫無回旋的余地,她曉得這定然不是自個兒娘的主意,而是周嬸子使了法子利用同情心哄騙了她,梔子了解自個兒娘,這要是她的主意,她也不會吞吞吐吐猶豫半天之后才開口了,“我們家中加上金寶四口人,足以相互照應,無需周嬸子這個外人來家照應我們。”

吳氏拿眼睛去看果子,希望果子幫著自個兒說兩句。果子只裝作沒有瞧見,牽著金寶往房中去了。吳氏只得回頭對梔子道:“可我已經與周嬸子說好了,讓她明日早間就搬過來。”

聽了這話,梔子一口氣沒上來,差點被自個兒的口水嗆住,這分明是告知她,哪里是與她商量?她緩了緩,才開口好生相勸:“娘,我們家中境況不比從前,周嬸子搬過來添了一口人就不再是添一雙筷子這般簡單。況且周嬸子五十多奔六十的年紀了,她想搬來家中住無非是想我們照顧她,將來她的后事說不得還靠我們操持。娘,我的事情就不說了,可果子年紀逐漸大了,過兩年就要定人家,你想她因我們家貧而挑不著一個如意郎君?還有金寶,再過幾年也得進學,少不得又要備下先生的束脩錢。這一樁樁一件件都得說錢,我們如今哪有精力去照顧周嬸子?”說到這些,梔子心中也是煩亂,可偏偏一時也想不到賺錢的路子。

吳氏微微嘆了一口氣,道:“這些我也省得,只是我想著多做點善事替你們積福,菩薩也好保佑你們的命沒有我這般苦。”

梔子心里柔軟了些,可還是咬著不松口:“周嬸子家與我們家不遠,娘與妹妹還是如從前一樣時常去幫幫她就行了,何必讓她搬到家中來住。”防著吳氏再提這事,她邊說邊往房中走,“我去歇歇,一會好再去除草。”

“梔子,這事你再想想……”吳氏在梔子身后喊了一句,直看見梔子進屋后將房門掩上,她方才住口。看樣子女兒是不會同意,只是她自己已經應承下周嬸子,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辦,在院中立了好一會,才拉開院門走了出去。

梔子與吳氏在院中說話,分毫不差的落入了果子耳中。她哄睡了金寶,想了想跛著腳去了梔子的房間。

梔子并未躺在床上歇息,只是坐在簡易的妝臺前想著雇人的事情,見果子進來,嗔道:“你腳傷著,不好生在房中坐著,到處亂走做什么?”

果子在凳子上坐了,“姐,我方才瞧見娘出門去了。要不我出去找找?”

“想是去了周嬸子家,不用去找。”

“姐,要不……”果子試探著問,“要不就讓周嬸子住到家中來吧。爹走了,娘一個人也怪寂寞,周嬸子來了陪她說說話也好。”

這點梔子不是沒想過,只是周嬸子年紀大了,他們如今自顧不暇,哪有時間去照顧她?所以她不去接果子的話,站起身道:“我去除草了,你在家看著金寶,一會等娘回來你跟她說一聲。”

果子跟著起身:“金寶一時不會醒,我跟你一起去吧。”

梔子好笑的看了她的腳一眼:“我怕你將另一只腳挖傷,好生在家中呆著吧,你若是閑著無事,幫娘多做幾個香囊,改日墩兒娘來了好多賣幾個錢。”

果子想到做香囊也可掙錢貼補家里,就不再堅持去地中除草。

梔子扛著鋤頭到地中一看,她晌午與果子鋤的那一塊地中還剩一半的雜草竟然全都神奇的不見了,她蹲在地上看了看痕跡,好像是被人拔掉的。她心中很是奇怪,在心中猜了一陣有誰這般好心,想不出所以然這才作罷。走到坎下的另一塊地中繼續鋤起草來,有了晌午的經驗,她下午倒做的熟練了些,心中頗有些成就感。

黃昏時,她方才收起鋤頭往家去。走到半道,遇上慌慌張張來尋她的果子。果子一見她就帶著哭腔:“姐,娘不見了……”

“啊?”梔子嚇了一跳。

果子拉著梔子的手:“我在家中等了一下午也不見娘回來,眼看著天要黑了,就想去周嬸子家尋她,可到了周嬸子家一問,娘壓根就沒有去過……”

“那娘去哪里了?”梔子心中也慌了。自從爹去了之后,娘一直郁郁寡歡,鮮少外去串門。梔子怕出事,忙道:“你先回去看著金寶,我到處去尋一遍。”

梔子去平時相熟的幾戶人家問了,都說沒有見過吳氏。梔子心中越發慌亂,又往村外的小河邊尋,迎面碰見周嬸子。周嬸子也是出來尋吳氏的,見梔子沒尋著人,便猜道:“該不會是到你爹墳地去了吧?”

一句話提醒了梔子。梔子顧不得多說,直接就往蘭家的祖墳走,到了那里一看,娘果然靜靜的坐在爹的墳前垂淚。梔子心中酸澀,在自個兒爹的墳前拜了三下,這才道:“娘,你來看望爹也不跟我和果子說一聲,嚇死我們了。”

吳氏使手中的巾子揩了一下眼淚:“我先前并沒打算到這來,后來走著走著就過來了。我們回吧。”

梔子曉得娘是因為她不答應周嬸子住到家里來,心中煩亂才會來這里,心底便升起一點愧疚。一路上兩人沉默不語,進門前吳氏像是突然想起似的,道:“你們不同意周嬸子來家,我還要去與她說一聲,免得她收拾東西。”

梔子看著娘落寞的背影,心中動了動,緊走幾步將她拉住:“娘,你跟周嬸子說,她要搬過來與我們同住,每月的飯食費她須得出,家中她力所能及的雜事也要幫著做一些,不能光等著我們服侍她衣食。”

“你……這是應了?”吳氏吶吶的望著女兒,好半天沒有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