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少白說出了這句話,只覺得心潮激蕩,然而慕凝之卻好像沒聽見一樣,又抬起頭看著遠方的天空。
她側面極美,映襯在烏云翻滾的天空之下,雪白道服隨風飄舞,恰如仙子臨凡。
周少白眼神一時之間難以挪開,誰知慕凝之又冷冷說道:“莫要看我,看擂臺便是。”
周少白心里一慌,急忙移開目光,往擂臺看去,卻見張笑風與李元康已經殺得難分難解。
只見一道銀光凌空一扭,往對手的手臂纏去,這竟是“云龍十三劍”中的“蟠龍圍柱”,此招是剛柔并濟的“云龍十三劍”中最難練的柔字訣劍招,正是張笑風所出。剛猛劍招易學易練,而柔和劍招因為最是考究修習者能否收放自如,所以一直是年輕弟子最頭疼的。見竟有年輕同門將這最難練的一招如此舉重若輕得使將出來,看臺上又爆出一片喝彩之聲。
然而觀武臺上的澄玉卻微微皺眉。
李元康見這招來勢甚兇,不敢怠慢,他清楚一旦讓“蟠龍圍柱”繞上手臂,自己的手臂瞬間便會被絞成十幾節,便趕緊扭身欲躲,誰知張笑風竟虛晃一招,長驅直入,劈手一掌往李元康脖頸上招呼下來。
雖是肉掌,但是張笑風已臻歸仁之境,這一掌的威力也能穿云裂石,絲毫不比兵刃差,李元康哪里敢怠慢,掌風未到,他便奮然一腳蹬在張笑風手腕上,旋即劍鋒一抖,一道劍氣便往張笑風雙膝襲去。
張笑風猛然抓住李元康腳踝一撐,整個人凌空而起躲過劍氣,隨即順勢雙腳一翻,越過李元康頭頂,雙手緊鎖李元康的腳踝,忽然大吼一聲,借著身體正回下墜之勢,將李元康整個人凌空拽起,丟了出去!
周少白駭然,這種非人力道,還能在瞬間就迸發而出,真是不可思議。
只見張笑風未等李元康落地,便雙腳猛然蹬碎石板,離弦之箭一般拔地而起,向著李元康沖了過去,挺劍便刺!
看臺上見此劍兇險異常,一片驚呼,李元康的師父更是驚得從椅子上離身站起,恨不得替愛徒受下這一劍。
然而李元康人在空中,輕輕一扭,正了身子,恰如燕雀一般,腳底往張笑風劍身一踩,便登時將寶劍踏與足下緊緊踩住,另一只腳運足了力氣,狠狠照著張的頭顱踢來!
張笑風吃了一驚,急忙撒了劍,往后一仰躲過這一腳,李元康又是一劍刺來絲毫不肯給張笑風喘息。誰知張笑風藝高人膽大,扭正身子雙掌合十,竟然將刺來的長劍緊緊夾在雙掌之間。
李元康急忙欲抽回寶劍,張笑風卻雙掌夾住劍身用力一挫,李元康身不由己連人帶劍被甩到一邊,張笑風趁機將自己寶劍取回,兩人站定,開始有些氣喘吁吁。
好一場廝殺!周少白暗暗贊道,這次不敢出聲,生怕再次被慕凝之搶白一頓,只在心中暗道:這一個月來,雖然我終日與師父演練劍招,或是與眾師兄切磋,但是跟張李二位師兄一比,真是差的太遠。他二人除了修為精湛深厚,劍招更是凌厲無匹,定然是下了十倍的苦功于我。日后我要追趕這二人的腳步,殊為不易,必定要有許多苦頭要吃。不過若是有幸能勝過此二人,吃再多的苦頭,我也甘心。
擂臺上,李元康喘勻了氣,笑道:“謝謝張師兄,方才真是過癮!”
張笑風點點頭:“我也覺得很是痛快,不過擂臺之上,多說無益,還是刀劍上見真章吧!”
說完,擰劍便要刺。
李元康卻一擺手:“且慢動手,張師兄,我問你,方才咱們斗了這許多回合,你且告訴我,你用了幾成實力?”
張笑風略感訝異,他心道:莫非他故意要與我聊天分散我心神,好偷襲得手?我可要好生戒備。
于是守緊門戶說道:“李師弟,實不相瞞,我約莫用了八成力。”
李元康一聽,微微一怔:“才八成?可我已經接近十成了!”
“李師弟,有話臺下再說,此時此刻,我們還是收緊心神,好好分出個勝負要緊。”張笑風握緊劍柄說道。
李元康卻掛上一絲頑皮笑容:“勝負?勝負已分了,現在還有更好玩的事情。”
說完,他竟然收起了劍,轉身走到擂臺邊,一躍而下。
看臺一片嘩然,噓聲四起,凌云峰主持更是臉色鐵青,然而李元康卻徑自走到擂臺邊驚呆的道人身邊,拍拍他的肩膀說道:“還愣著干什么,我輸了,趕快上去宣布結果呀。”
說完,笑嘻嘻得走向呆若木雞的周少白。
張笑風呆立臺上,看著走到周少白旁邊的李元康,心中奇道:他為何認輸了?
“第二輪第一場,勝出者九陽峰張笑風!”
看臺上的歡呼聲淹沒了一切,然而張笑風心中疑團還是沒有解開,他收起長劍,下了擂臺,只見李元康正對著周少白說道:“輪到你了,快去吧!”
周少白對著張笑風一拱手:“恭喜張師兄得勝,我去比武了。”
張笑風也還禮道:“周師弟莫要保留,全力爭勝吧。”
那邊慕凝之也走了過去,張笑風這才問道:“李師弟,你為何自行跳下擂臺?”
李元康卻早已摸出來瓜子磕了起來,他吐著瓜子皮笑道:“很簡單,你才出了八成力,而我已近十成。再打下去,我肯定打不過你,已經沒有意思了。不如自己乖乖認輸,讓張師兄你保留體力,待會看你跟慕姑娘大戰三百回合,不是更有意思么。”
“可是我輩修道之人,在擂臺上怎能不全力爭勝?”
“我已爭了,爭不過而已。所以再打下去也是徒勞,勝負已分。回來好好修煉,下回再與你戰個痛快不是更有趣么?”李元康笑著遞過來一把瓜子,“五香的,很好吃,你也來點吧。”
張笑風為人一向老成持重,遇見李元康這種隨性而為的人竟然一時之間沒有辦法,只得淡淡說道:“我向來不吃這些東西,這場比試既然木已成舟,你做的對錯與否,我也不多說。咱們好好看下一場便是。”
說完,無視李元康遞過來的瓜子,轉身面朝擂臺。
李元康丟進嘴里一粒瓜子仁,笑道:“打了半天居然不餓,看來張師兄早上一定吃撐了。下一場也真有意思,紅臉秀才對冰霜美人,才子對佳人吶,要唱大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