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囍(三二一)對不起,你必須死
(三二一)對不起,你必須死
他眼珠一轉,臉色和緩了些,“于大哥,說得也有些道理”
聽他好象被說動了,老于更加的火上澆油,“你想想你,還這么年輕,從前又是富人家的好孩子,現在做這些事情,實在是太委屈你了不如跟著咱們一起離開,等發了財,你既有本事,還怕不能把日子和和美美的過下去?等你做了老板,再討個漂亮媳婦,生幾個孩子,那才是你該過的日子呢”
“那……那我也不能就這么離開了”晏博文似乎已經被完全說服了,“既然要走,你們且等我一等,我上鋪子里取些錢來,咱們才好上路”
“你方才不是說不動你們鋪子里的錢么?”
“此一時彼一時我又不取多,就算借他們的,日后還來也就是了”
“這話說得太對了走,我陪你去”有人自告奮勇站了出來。
晏博文知道這里也隱隱有監視之意,也不拒絕,微微一笑,“那好,咱們快去快回”腦中卻已經計劃好了,如何脫身之計。
他還沒有這么蠢,放棄自己好端端的生活,去做什么勞什子強盜,那刀口舔血的日子豈是好過的?恐怕財還未發,人就沒命了
這些人是對他有恩,可也都是些恩惠,還不值得他用來整個人生來回報。而且報恩也要分個是非黑白,要不,那就成助紂為虐了。
“阿禮哥你不能去”方明珠的聲音驀地在隔壁響起,大力拍著門板,“你別聽他們的,你快跟我回去”
她怎么來了?晏博文立即把門拉開。
那伙人一見驚動了旁人,嚇得不輕,就見一個豆蔻年華的姑娘和個伙計站在外頭,從懷中掏出暗藏的匕首,厲聲質問,“他們是什么人?”
晏博文趕緊閃身擋在方明珠和保柱身前,“他們都是東家的伙計跟我交情很好,不放心才跟來的”
“不行”大鐘目露兇光,舉刀上前,“那丫頭口口聲聲要你走,若是不殺了他們一定會泄密”
“住手”晏博文喝止不住,伸手擋住他揮刀砍向方明珠的手。
樓梯處忽地蹬蹬蹬一陣急響,福慶一邊往上跑,一邊急嚷,“快跑官差來了有官差來了”
“你告密?”那伙人都瞪著晏博文,晏博文卻問方明珠,“你報的官?”
“沒有呀”方明珠急得直跳腳,一把拉起他的手,“你快跟我走跟官府說清楚,你跟他們沒關系”
“現在恐怕晚了”老于望著晏博文道,“你來這兒可不一天兩天的事情了,這是許多人都看到的事實馬,快跟咱們一起跑吧”
“阿禮哥,你別聽他的”方明珠使勁把他往回拽。
保柱也圍了上來,“阿禮哥,你快跟咱們回去大伙兒都等著你呢”
晏博文猶豫了一下,忽地把方明珠手一甩,她一個趔趄差點摔倒,還好保柱扶住了。
方明珠當即眼淚都下來了,“阿禮哥,你別去”
晏博文沒空理她,徑直沖到窗邊,看看官差來的方向,又推開對面那扇窗查看地形,“這兒不算太高,老于,你快帶著人走”
“那你呢?”
“我在后頭盡量拖延一下”
旁邊有人不信,“你有這么好心?”
晏博文冷笑,“你要是還賴在這兒追究我是真心還是假意,恐怕一會兒就得到牢里頭去了”
那群人面面相覷,聽他說的是實情,而眼見著追兵逼近,趕緊一個接一個從窗戶上跳了下去。
老于落在最后,忽地把晏博文往前一推,“你快跟他們走我留下殿后”
“那可不行”
“你快走吧你忘了我從前有那風濕的毛病?這幾日正犯疼,我是走不了的沒的白連累你”
晏博文左右瞧瞧,甚是為難,最后下了決心,“明珠,回去跟老板娘說一聲,我改日回去請罪先走一步了”
他一手架起老于的胳膊,帶著他從窗戶一起飛身下去
而官兵似是有備而來,直接沖進這間房,一眼就看見了他們逃跑的路線。
“追”為首的官差帶著大部隊就追了下去,留下二人把方明珠他們帶回衙門,詢問記錄。
這邊追兵窮追不舍,“前面的人聽著,你們快點停下,否則我們就放箭了”
晏博文心頭大急他拖著老于,怎么可能跑得快?
老于被他拖得也很難受,氣喘吁吁的道,“馬,你快走吧別管我了”
晏博文有一瞬間的猶豫,“要不,你就自首吧現在被抓回去,無非再加坐幾年牢,若是再跑,可能就真的沒命了”
老于還沒有回話,后頭已經有破風之聲傳來。這可不是薛子安那些民間打獵的箭,全是正規軍隊里上陣殺敵的軍箭無論是力道,速度和殺傷力,都比那個強上太多倍了。
晏博文拉著老于身子一伏,躲過幾支箭,代他舉手投降,“不要放箭,我們不跑了”
那為首的軍官見了,便停下了對他們的射殺,轉而去威嚇大鐘他們,“你們的同伙已經投降了,快停下”
大鐘他們邊跑邊回頭看,見此情景,也是進退兩難。
晏博文喊了一嗓子,“停下吧你們跑不掉……”
噗哧一聲沉悶的聲響忽然在近在咫尺的地方響起了。晏博文不可置信的扭頭一看,居然是老于用他的匕首捅進了自己的后背
“對不起馬可你必須死”
“為什么?”晏博文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不甘,震驚的眼深得象看不見底的湖,一切情緒似乎都被淹沒其中了。
“你死了,我們一家就得救了”老于狠心的把匕首扎得更深“我家有四個孩子,離了我,他們的日子真是過不下去了有人出了一千兩銀子,要我殺你”
“是誰?”短暫的肢體自我麻痹過后,巨痛終于如期而至,剛一體會到,便如鋪天蓋地的狂潮般將人襲卷
“他說他是替裴靜清理門戶”
裴靜?晏博文突然很想笑,但更想哭。想大聲的質問,你知不知道,裴靜是什么人?
那是我親娘我親生的母親啊她會雇兇來殺她唯一的親生兒子?
我的母親出生于河東裴氏,是北安國最負名望的八大名門世家之一身分如此高貴的她豈會把自己的名字隨隨便便告訴于你,再讓你這樣的人來告訴她親生的兒子?
謊言一切全是謊言你既敢殺我,為何連名字都不敢留?
幾乎要沸騰起來的鮮血,如決堤的江河一般從傷口處不斷洶涌而下。它能賦予人們生機,卻也能帶走人們的性命。
要死了么?就這么想我死么?
一絲不甘終于從晏博文已然灰敗的臉上浮起
憑什么?憑什么我到底做錯了什么?竟要如此置我于死地?就算我殺了人,我造的孽由我來贖
可你到底是為什么三番五次的要置我于死地?這世上我就算對不起所有的人,可絕對沒有對不起你
老于被他那樣的表情嚇著了,可一低頭,自己的手還握在那匕首之上。
殺過人的人都知道,若是一刀捅下去,哪怕再深,也不一定能致人于死地。真正能致人于死地的是,捅進去一刀,再立即拔出來
他的手剛想動作,卻聽晏博文大吼一聲,奮起全身之力,雙拳并舉擊出,把老于打飛出一丈開外然后,才緩緩的閉上眼睛,用強大的意志控制著自己的身體,面朝下的倒下去,保護背后的傷口不再傷得更深
在陷入昏迷之前,晏博文的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他要活他一定要活下去活著走到他面前,問一聲為什么?
為什么要這么對我?我的好大哥
晏博齋
京城。承平。晏府。
晏博齋今日的心緒頗不寧靜,似乎有什么不受預料的事情發生了,可那是什么?他想不出。
腦子里再細細的把近日的事情過了一遍,朝廷之上,皇上已經開始有整頓吏治的苗頭了。這個并沒什么好稀奇的,是人都是這樣。既然坐穩了龍椅,當然要按著自己的意思來做事,再不甘心受縛于旁人,恐怕這回要動的,是那幾個老家伙吧?
自己應該是沒什么問題的,從皇上還在做東宮太子之時,自己就曲意結交。他能登上龍椅,自己可在私下替他做了不少見不得人的事情自己只要注意低調,繼續做個聽話的奴才,也便是了。
最近孟尚德在下朝后可去御書房去得挺勤,那老子到底在皇上面前說什么?這回要是能趁機把孟家扳倒就好了,那老家伙倒不足為懼,主要是孟子瞻這人,很是討厭表面上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骨子里卻比誰都精,可比他老子更難以對付上回雖然被自己抓住他一個錯處,皇上也順著自己的心意把他貶黜了京城,但并沒有傷到他的筋骨。說不得,什么時候就會起用回來。這么年輕的對手,可是他最大的隱患該怎么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