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秀才一席話,章大小姐瞠目結舌,“你……你就這么算了?”
趙秀才勉強點了點頭,“以后……以后咱們就好好過日子吧!呃,那個,我們家是窮了點,你早上要的那些東西,我娘……她也實在置辦不起,可你也好歹得給她個面子的不是?晚上等她回來,咱們還是一起去行個禮吧……”
“你怎么能這樣?一點進取心都沒有!”章清亭當即拍案而起,“你就這么算了?再不爭取了?那桃李姑娘怎么辦?你怎么能這么負心薄幸呢?”
這語氣,活象趙成材負了她似的。趙秀才給罵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解釋道,“這個……我……我和小桃沒什么的,她……她日后肯定也能找著好歸宿。那個,我,我都娶了你了,要是再……再那樣,豈不是對你不住?”
“我不在乎!”章清亭聞之氣結,“你就對不起我吧!趕緊把我休掉,再回頭找她去!”
“那……那怎么行?”趙秀才還是很有幾分氣節,“這也太不仁義了!哪有剛娶了結發妻子就休掉的道理?”
這要是傳出去,豈不讓人戳他脊梁骨?趙秀才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是堅決不同意。
章清亭這下可當真無語了,遇到這么個書呆子,還真是有理講不清!
“那你……你明明不喜歡我!”
“那也可以……可以慢慢了解的嘛!”
“可我一點都不喜歡你!”
趙秀才沉默了,“我……我之前待你也……也不太好,咱們以后……好好相處吧。”
這已經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讓步了。章清亭之前被人求婚的那一幕他也還沒有忘記,他雖然不認得賀玉堂,但他卻清楚的記得那人一身的華服,肯定不是他們這種窮家小戶所能比擬的。若是拋開名份,去那人家里做個小妾,也應該比在他們家做正妻強吧?趙秀才心里不是沒有芥蒂。
難道她是嫌貧愛富,嘴上說不愿給人做妾,其實是欲擒故縱,想逼人就范?如此一想,他心里對章清亭剛剛建立起來的一點好感,一下就煙消云散了。
此時又聽章清亭氣急敗壞道,“問題是我不愿意!”
她現在只想著快點解決這場糾紛,說話也就沒了顧忌,反而變本加厲的拿著重話刺激秀才,“你說說看,你們家有什么好的?瞧瞧這屋子,瞧瞧這家具!連好點的茶葉都喝不起!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家要娶我打的是什么主意,無非就是看中了我身上的銀子,想指著我去替你們家做牛做馬去!”
她激動的站起身指著趙秀才罵道,“若不是看著我身上的銀子,你娘會這么要死要活的非娶我不可么?你敢說她打的不就是這個主意?人家娶妻,是男人在外面養家糊口,而你呢?說得好聽是個秀才,說得難聽就是個廢才!連自己都養不活,又拿什么來養活我?”
章清亭越說越生氣,渾沒注意到趙成材的臉色越來越白,“我老實告訴你!你要是不肯解除婚約,那也可以,錢我是有,但一文都不會拿出來給你!你們趁早死了這條心!”
章清亭的話說得錯么?不,一點都沒錯!就是因為太正確了,才如同一把把犀利的刀子,一層層的剝開秀才苦苦維系的臉皮,直逼脆弱的內心,傷得鮮血淋漓。
他是個男人,還是個讀過書,又明事理的讀書人,所以更要面子,對于章清亭這些直指內心的話更加的沒有抵抗力,也傷得更加刻骨銘心。
章大小姐還喋喋不休的追問著,“你說話呀?怎么不說話?你們家不就是要錢么?開個價出來,到底是要多少錢才肯放過我?”
趙成材的臉色已經鐵青了,猛地抬起頭來,從牙縫里一字一句的擠出話來,“你說你自己值多少錢?”
章清亭給他凌厲得仿佛要殺人的眼光唬了一跳,轉念又想,我又沒做虧心事,干嘛要心虛?章大小姐很快就鎮定下來,可秀才這個話著實不太好回答。
自己值多少錢?當然是無價之寶!可現要說多少錢,才能既不自貶身份,又拿得出手?
略一思忖,章清亭答道,“本姑娘千金之軀,當然無法估量!只不過……”
趙成材打斷了她的話,“只不過你這千金之軀肯定拿不出來千金來匹配身份吧?要我看來,你也就是一個嫌貧愛富的無知女子,根本一錢不值!哼!象你這種人,連父母兄弟都可以輕易拋棄,結發之情也毫不顧惜!你不就是嫌我家窮么?不愿跟著我過苦日子么?干嘛要說那么多為自己臉上貼金?是!我娘是拿了你二十多兩銀子,我也不怕老實告訴你,那些錢全被我用盡了!不過你放心,我就是砸鍋賣鐵,出去賣身為奴也會還你這筆錢的!”
他顯然氣極,漲得臉通紅,渾身哆嗦,大力喘著氣,“你不是想要休書么?我給你!現就給你!一文都不要的就給你!”
趙秀才當真尋筆研墨,手抖著不停的也要寫休書。
“慢著!”章清亭長這么大,還沒給人這么教訓過!
此時她也是氣糊涂了,不曉得趕緊把握這千載難逢的良機離去,卻啪的將桌子一拍,“你敢說我一錢不值?”
趙秀才輕蔑地道,“什么千金之軀,你在我眼里,就如同草芥!”
章清亭氣得臉都黃了,“我還就非拿千金自贖了!讓你這沒開眼的人見識見識!”
“你唬誰呢!”打死趙秀才也不相信她有千金,“你要是真有千金,我八抬大轎、敲鑼打鼓把你接進來,照樣八抬大轎、敲鑼打鼓的把你送出去!”
“一言為定!”章清亭真是氣瘋了,“到時你們家可別再啰里啰嗦,又生故事!”
趙秀才手上還提著筆呢,當即道,“空口無憑,落字為據!”
當下休書也不寫了,倒是唰唰唰立了份字據,龍飛鳳舞的簽上大名。
章清亭一瞧,好你個趙成材,本姑娘記住你了!她也毫不含糊,跟著后面就落款寫下“章清亭”。
趙成材也未及細看,便尋個信封將契約裝起,“這東西擱哪里?”
章清亭抬眼瞧見墻上供著的文曲星,“舉頭三尺有神明,就放在神仙駕下,作個見證!誰若是違約,必遭報應!”
“就依你!”那文曲星恰好是個中空的瓷器,趙成材將契約折了兩折,塞了進去,重又將神像擺好,放在案上。還很是硬氣的道,“你若要毀約,我也不留你!仍舊休書一封,讓你自去!”
章清亭傲氣也上來了,“你還是準備好你的八抬大轎,送我出門吧!本姑娘說到做到!”
他們二人在房中這一番爭吵,自是無人知曉。
事情在未曾蓋棺定論前,說出來對誰的名聲都不算太好聽,既然如此,那干嘛還要饒舌?兩人非常有默契的同時保持了緘默,維持著表面平靜。
趙玉蘭往返三趟,終于挑滿了一大缸水時,正值夕陽西下,趙王氏他們也從田地里回來了。東廂房里寂然無聲,西廂房卻是門大敞著,張家六口東倒西歪的哼著小曲,悠閑自得。
一見這情形,趙王氏頓時垮下了老臉,想想也不言語,臉色如常的進屋收拾,吩咐閨女做飯。照樣只管他們四人,沒有趙成材的份兒。
張家六口見她回來,你推我攘的,想上前說銀子的事,卻個個都沒個主見,眼看著趙王氏進了房,還是沒人伸頭。
趙成材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走到章清亭身邊,嗡聲嗡氣的道,“我知道你不樂意,可日子總要過下去,去給我爹娘見個禮吧,多少是個意思!”
章大小姐卻不樂意,“他們又沒生我又沒養我,我干嘛要去拜他們?”
“大家好合好散的不行么?咱們在人后當然你是你,我是我。但人前總得裝裝樣子吧?以后總要在一個屋檐下過日子的,抬頭不見低頭見,就是個鄰居也該點頭打個招呼,弄得跟仇人似的有意思么?”
章清亭卻不管是有意思還是沒意思,不過她倒想到了另一樁要緊的事情,“要我去也可以,不過有個條件。”
“什么條件?”
章清亭往外間一指,“你若是要我去呢,以后你住外間,我住里間,對我須要謹守禮儀,沒事不能進來!”
這個容易!趙成材心想,我對你還沒興趣呢!瞧了瞧道,“那你幫我把書桌搬到外面去!咱們對外就說里頭以后只做臥室。”
章清亭白了他一眼,搬個桌子還要人幫忙,百無一用是書生!
不過他既答應了,還是對日后有好處,當下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那就快點!不過你這些書我可不幫你搬,你快點收拾過去!”
趙成材收了桌上筆墨紙硯,兩人把搖搖晃晃的桌子抬了過去,趙成材自己又把地下的書箱歸整了一下,一摞摞的抱了過去。
這一下里屋空空蕩蕩的就剩下個火炕和炕柜了。章清亭心里琢磨著,既要在這兒住一陣子了,怎么著也得給自己添置張妝臺,衣箱還有些衣物才是。
趙成材剛才嘴上答應得痛快,可真正出來,就發現問題來了。首先,他睡哪兒呢?就一桌一凳,又高矮不齊,哪里都不夠他躺的。想打地鋪,連副多余的鋪蓋都沒有。
炕上那副是昨日成親趕著新添置的,但憑空加了張家五口,舊的已經被趙王氏收走勻給弟妹用去了。
算了!反正現在夜里天還不冷,就拿件舊衣出來夜里披上,在桌上趴一會兒也就是了。他就不信,自己堂堂男子漢,就真的要被章清亭看扁,是什么“廢才!”
明兒他就出去找事做!趙成材下定決心要發奮圖強,他可不是占人便宜的人,還惦記著要還章清亭那二十多兩銀子呢!
清亭很生氣,后果很嚴重!一千兩銀子啊,要怎么掙去?不過人家就是要賭這一口氣!謝謝親們的支持,多的不說,趕緊爬去碼字,晚上繼續加更!也請繼續上推薦、收藏和評論!三克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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