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業

1106 天人共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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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保軍士乃是齊主高洋于六坊鮮卑之眾中擇優檢選的宿衛之士,據說每一人都有著以一敵百之勇,而他們此刻在戰場的表現也足以匹配得上精銳之名。

奉命列陣銅鞮水南岸充當督戰士的百保軍士不過只有千數員,而在北岸戰場上驚慌失措、急欲南逃者卻有上萬眾之多。

這些人蜂擁南來,單單只是人員的沖擊便已經力度不小,更不要說當中還有著眾多求生心切者揮舞著兵器沖擊攻殺。

然而無論這些人怎么沖擊,由百保軍士們所構成的這一道沿河防線仍是穩固異常,能夠沖破后撤之人寥寥無幾,即便偶有二三沖出軍陣,隨即便也會被就陣擒拿、逼退回去。當真實在難勸的頑固之徒,百保軍士們便也只能揮刀砍殺于陣外,以警懾其他陣外亡躥之徒。

戰場山這些潰退之眾本來就已經是喪膽奪志之徒,王命所嘉的迎戰殺敵尚且不敢為,又怎么會是百里挑一的百保軍士的對手。

敵軍很明顯是打算銜尾追殺、驅逐這些潰敗徒卒來沖擊南岸的中軍營地與軍陣,但在百保軍士們的力據之下,此計遲遲未能成功。眾多的潰卒被阻殺于外,尸首幾乎都填滿了銅鞮水道。

因為遲遲沒能憑著潰卒沖垮南岸的防線,北岸魏軍的攻勢便也只能暫時放緩,沒有再繼續順勢直下、橫掃千軍。

雖然危亂暫時被阻截在外,但高洋臉上卻殊無喜色,尤其當他看到銅鞮水中堆滿的軍士尸首,更是臉色鐵青、恨聲怒罵道:“這些狗賊,枉費國家食料飼之,臨戰之際竟然膽怯畏戰、不敢殺賊,反欲撥亂于內,實在該死!總是一死,死于陣,猶可嘉之,死于此,死不足惜!”

他并不惋惜傷痛這些死亡的軍士,卻惱恨這些人寧愿奔逃回來被督戰士們費力斬殺,也不愿在戰場上殺敵戰死。這些愚怯之徒,就連死都死的全無價值,令人憎恨!

此時的銅鞮水北岸,進退不得的齊軍敗眾們被南北兩方夾擊逼迫在狹小的空間中,場面已經是紛亂至極,各種人馬嘶吼、悲泣哀號凄慘無比。

魏軍軍陣中,李泰眼見南岸齊軍固守河線,將北岸潰退軍士們力據陣外,縱然再作進擊也只是徒增殺戮,很難憑這些潰亂之眾沖潰敵軍的中軍防護,于是他便舉手下令攻勢暫停,諸軍戰陣稍作整頓,而他則在親兵們簇擁下稍稍向前一段距離。

“告爾晉陽群徒,今番來戰為誅竊國之賊,非為殺爾群徒。尉粲等賊廷大將但能棄械歸義,我能恕之,何況爾曹本無大惡、受迫從賊!爾等并無大罪,無需以命償之,各自棄械,自任離去,若仍滯留陣中,阻我殺賊,則死而無怨!三鼓之后,繼續進攻!”

李泰向著對面北齊那些凄凄惶惶的軍眾們喊話一通,然后又著令軍眾們陣勢后撤一段距離,給這些齊軍軍眾讓出些許離開戰場的空間,并且還不忘刺激一下對岸的高洋,著員向著對面大喊道:“賊主勿走,群徒退走之后再來交戰,必殺爾于此!”

且不說北岸戰場上仍自驚疑未定、不知何去何從的齊軍敗眾們,南岸齊主高洋見狀聞言后已是盛怒至極,指著對面破口大罵道:“狗膽羌賊,竟敢賣恩媚眾于此!牽我馬來,我要親自赴陣殺賊、殺,殺光羌賊!傳我軍令,陣前誰敢棄械走,必誅其滿門!”

“陛下息怒、請息怒啊!此為羌賊奸計,正為離間上下,北面群徒已是驚懼喪膽,若仍威令嚇之,只是逼迫群徒投敵。不如另遣一支人馬于河口修造浮渡,接引群眾南來,以慰群徒人心……”

眼見皇帝已經是暴怒失控,此間諸將也都心慌不已,那之前議事進言的徐遠忙不迭入前勸諫道。

高洋這會兒卻已經有些不辨是非了,聞聽徐遠此言,當即便奪過親兵長槊,居高臨下的遙指其人并怒聲道:“那些狗賊軍敗,全都該死!你竟勸我分兵分勢、阻我入陣殺賊,又存何奸謀?”

徐遠眼見此幕,忙不迭跪拜在地,口中連呼不敢。而高洋視線又在諸將身上一一劃過,凡其視野所及,諸將全都低下頭來,不敢視線相對。

此時對岸敵軍戰鼓已經敲響,那急促的轟鳴聲讓高洋難以靜下心來思索事情,只是當看到北岸已經多有軍士丟下手中的兵器并循著魏軍讓出的路徑走向戰場未曾覆及的河口谷地時,他臉上便又忍不住的怒氣翻涌,口中喃喃道:“這些賊兵,當真、當真敢臨陣投敵……他們不畏我命?他們當真不怕……”

對于高高在上的人而言,向下感知乃是一種比較稀缺的能力,尤其是本就生性高傲頑固的人,更是難以獲取這種能力,并且也不屑運用。

高洋習慣了對于國人性命生殺予奪,甚至都忽略了求生是人生而具有的本能與權力,當他見到戰場上那些敗軍之眾為了活命而丟下武器、放棄抵抗,一時間心中竟倍感不可思議,這些人怎么敢當著他的面做這種事情?

戰事上的不順已經讓他倍感挫敗,而今眾軍士當著他的面公然反叛,更是讓他心生一種權威喪失的恐慌感。這種從心底里滋生出的恐懼感讓他無從回避,腦海中不由得便涌現出各種加重他恐慌情緒的雜亂念頭。

“平原王、安定王何在?為何遲遲不至?”

他視線環顧周遭,突然張口大喊道,并用憤怒指責的語氣掩飾心中的慌亂:“莫非,他們也畏懼賊勢,不敢來援?”

這指責多少有點沒道理,此時距離他傳令回援中軍還沒有過去太久,別部人馬轉移陣地也需要一定的時間,尤其賀拔仁所在的右路軍眼下還在敵軍側翼交戰,更難及時抽身返回。

但這會兒眾將也都不敢為其申辯解釋,有心思靈敏的這會兒更是趁機請求前往傳令催促援軍速至,以期能夠暫時離開皇帝的視線之內,也算是不立危墻之下,以免遭受什么無妄之災。

高洋不耐煩的擺手催促請命將領速去,當其視線再次落回北岸戰場上時,棄械而走的將士又增加了許多,這不免讓他心情更加煩躁,索性不待援軍的到來便下令出擊。

此時的戰場上,魏軍不過萬余軍眾,數量上仍然不占優勢。甚至一直到目前為止,北岸那些潰敗之眾數量仍然遠遠超過了出擊的魏軍數量,結果卻只是全無反擊的斗志,只是一副束手待斃的頹喪之相。

這也是高洋尤為惱恨這些軍眾的原因之一,他并不覺得自己的威令嚇阻也是擊潰前線將士心理防線的原因之一。

在他看來,只要這些軍眾能夠頂得住主將戰死的壓力,并且不受魏軍那些妖言的蠱惑動搖,自發組織抗擊,仍然不失一戰之力,哪怕不能轉敗為勝,起碼能夠將敵軍大大消耗一番,留給后路人馬一支一擊即破的疲弱之師。

結果就連這么簡單的要求,這些人都做不到,當真也是死有余辜!

在雙方交戰之處,北齊方面高洋所率領的中軍便是他從晉陽帶來的八萬多師旅。而左路軍段韶在分兵各處防備別處敵軍之后,也仍有七萬余眾,拆分出一萬多人馬使派給賀拔仁組建為右路軍。

首日交戰時由于左路軍綦連猛輕敵冒進致使師旅大敗,高洋一怒之下便將段韶的左路軍抽調走了大半,僅僅只給其保留了不足三萬軍眾。而后中軍又在交戰的過程中,逐漸向右路軍增派了兩萬人馬。

正面戰場上隨著交戰的進行,前前后后投入了有四萬余眾,這當中扣除一部分戰亡損傷,在前方戰事崩盤之前,整個北岸戰場都還有將近三萬余眾。

因此如今銅鞮水南岸的中軍大營中,仍然擁有著足足六萬余名可投入作戰的軍眾,兵力上仍然具有著絕對的優勢。

高洋之所以敢將北岸戰場上數萬之眾都當作棄子,底氣正在于此。盡管眼下兩翼人馬還沒有回撤中軍,單憑中軍本身所擁有的兵力,也足以再向對岸發起反殺。

但這些僅僅只是表面上的數據罷了,事實上方才北岸戰陣中的戰事潰敗所帶來的惡劣影響,又豈止是前線上的人馬折損。魏軍一再呼喊宣揚的晉陽城已被攻破,還有百保軍士們之前攔河截殺友軍袍澤的畫面,都在一眾中軍將士們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深刻印象!

如今進攻的命令再次下達,眾將各自歸隊召集軍眾,可是填滿河道溝壑的袍澤尸體猶在眼前,這些齊軍將士們整裝備戰的速度都變得緩慢起來,遲遲都未能整罷出擊。

與此同時,北岸魏軍的三通鼓令已經結束,而此時的銅鞮水北岸沿線所擁堵住的齊軍軍眾大半都已散去。

在這一生死抉擇時刻,一方是毫不留情的向著他們揮起屠刀的友軍袍澤,一方則是雖然不多但終究愿意向他們釋放善意、給予一線生機的敵人,他們當中絕大多數人最終還是遵循本能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一如當年他們和他們的父輩,為了活命而選擇追隨高歡于信都建義、討伐爾朱氏,只是這一次的選擇與當年背道而馳,而逼迫他們做出這一選擇的齊主高洋,則就與當年對六鎮鎮民殘暴不仁的爾朱氏一般無二!

隨著進擊的道路清理出來,李泰也并沒有因為敵眾我寡而就此裹足不前,當鼓令聲停止下來之后,他便抽出自己的佩刀向著前方指去,口中大聲喝令道:“河北道沉,天人共憤!巨惡當前,討賊殺敵!不破賊軍,誓不還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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