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大宋

第696章 第三個(中)

天色有些晦暗,又飄著一星星雨絲,雖然看不到太陽,不過涼涼的細雨珠打在臉上,又清涼又帶著醉人的氣息。

“世子,春天來了,”王巨說道。

久在廣南西路與交趾,王巨都快要忘記春天與冬天的味道了。當然,想在大理看冬天的“味道”,實際很簡單,一路打下去,一直打到大理邊緣地帶,就能看到冬天是什么味道了。但也可以一直往南打,又能看到夏天是什么景象了。

不過從石城郡一直到大理城,這里的景象確實是很美好,風景如畫,山色青青,遍地野花,湖泊似鏡。

但段正明在這里出生,在這里長大,卻感覺不出來。

他問道:“少保,什么時候用兵大理城?”

“不急,昨天楊義貞派使過來說,我當初承諾過,三家爭雄,看各自的本領,如敗,我撤出這方土地,若勝,許他投降。因此他請降了。”

“有這個約定?”段正明立即不滿地瞪大眼睛。

“大世子,勿要激動,當初你露面后,楊義貞派使過來詢問真假,我是說過這句話。但為什么要說這句話?其實原因很簡單,想要迅速結束這場戰爭,那必須讓他們的主力兵力全部集結起來,一舉殲滅。”

其實真正原因是這里風景雖然不錯,可有許多地區地形險惡,易守難攻。

就象燕達用兵東川郡烏蒙等部一樣,就這么大的半郡之地,只能與梅山蠻面積差不多,兩萬大軍,并且是摸索了許多情報,又從自杞一戰中調出大量烏蠻部各頭領勸說,又有北部得個詳的蠻兵配合夾攻等優勢下,卻整整用兵好幾個月時間。

如果以這個速度發展,也不要想順利得到大理了。

當然,如果能迅速結束戰場。對百姓的傷害是很小的。

“所以我用了一些手段,”王巨解釋了一句,其實也不是他脾氣好,主要還是安撫。不管怎么說。國破家亡,再好的脾氣也會不高興的。就象當年的李煜,在那種情況下還寫了斷命句,故國不堪回首明月中……

不過他一直將段氏兄弟帶到身邊,這哥倆可以不開心。但不可以嚴重地不滿,若那樣,王巨只好最后失言將他們帶到京城了。

段正明默默地盯著眼皮下的碧草地,問:“少保,如何答復的。”

“我同意了,允他投降,不過得將他們一家人與重要的親信,送到京城,并且請求陛下對他們加官拜爵。而且限他在一月之內必須投降。不過,你猜他為何要投降?”

“我不知道。”

“因為我將你們兄弟救下。甚至用你們來打著軍隊的旗號,并且又用誅滅叛賊,處決各個酋長,高家雖然有不軌之心,但沒有直接的傷害到你們段氏。楊義貞卻將你們段氏滿門幾乎盡屠,我放過了他,如何再打誅滅叛賊的旗號?”

“原來他是假降?”

“也不是假降,看到我軍的強大,他心中多少有些畏懼。不過據我所知,雖然龍嶺之戰。讓他的兵力損失非常慘重,不過還有一些逃兵陸續利用山林,逃了回去。因此楊義貞手中還有可觀的兵力,并且大理府后方有許多險峻的地形。難以攻克。真不行,也能及時逃向茫茫的騰沖府地界,到了騰沖府,即便我有百萬雄師,也難以一一搜捕。”

“少保之意,他正在猶豫不決之中。”

“正是。”

“最后他會如何選擇?”段正明又緊張地問。他可不想楊義貞最后真的成為宋朝的什么官員。

“當時他派使者過來請降。我想了好一會,才提出這個要求。實際這個要求比較苛刻……另外我也要做一些安排,特別是騰沖府,我必須在用兵大理城之前,將一支兵力送到大理城的西部地區。”

“點蒼山?”

“點蒼山那是不可能了,離大理城太近,大約是在怒山東邊的云龍賧。”

其實到了怒山,海撥漸漸升高,氣溫也變得很低,反而不適應王巨這支大軍,畢竟他們多是從廣南西路熱帶地區招募的兵力。所以王巨才向朝廷提出請求,讓熊本帶一萬來自西北地區的蕃騎過來。

段正明想了想大理原來的地形,說道:“如果那樣,他還可以撤向謀統府,甚至翻過高黎貢山,進入騰沖府地界。楊家的巢就在謀統府境內。”

“這個我會有辦法應付的,不過我說這些,只想告訴世子一件事,為何楊義貞不愿意去京城,他以為去了京城就做了階下囚,恐怕你也有這種想法吧。但不想去京城,或者偶爾去一次京城覲見我朝陛下,隨后就能回來,還望世子配合朝廷。我用兵大理,不僅是替朝廷開疆拓土,也是想造福這一方百姓。朝廷對百姓同樣不薄,但無論是我,或是朝廷,都不會容忍反叛現象發生。對了,大理未來的稅賦制度制訂了……”

王巨將未來云南路的賦稅說了一遍。

段正明無言,這個賦稅與大理的賦稅相比起來,簡直太低了。況且雖征了那個募役錢,但免掉了全境所有百姓的徭役,雖然段正明不大清楚現在大理的稅賦情況,但也知道往往能免掉徭役,那就是對當地最大的政策優惠,比如烏蠻部。

其實問題比他想的還要復雜。

比如募役法的銅錢呢?

大理相對而言,還是比較落后的,頂多與荊湖南路相比擬,甚至還不及廣南東路。當然,就是這樣,在這周邊也是先進的文明了。

所以王巨不得以,請來了工匠,于東川府尋找銅礦。

他還記得在清朝史上,滇銅一度年產一千多萬斤,產量幾乎達到全國產量的九成,其中一半以上的銅礦就在東川府境內。

其實現在開采任何礦藏,都是嚴重的浪費,利用率不高,更不要說糟蹋了大量的伴生礦。

然而怎么辦呢?誰讓全國貨幣嚴重不足?

這個只能指望從倭國那邊得到大量白銀,以后再成立銀行,那么銀子、銅幣與帛幣相互流通起來,看一看情況能不能改變。至于交子。他也抱著悲觀態度的,印刷成本太低,大家對經濟的認識有限,如果真用交子替代了所有貨幣。早晚必將帶來沉重的災難。

所以本地得有充足的貨幣,不僅是滿足各種稅錢,也能進一步促進商業的發展。

段正明哪里知道這中間的種種內幕?他走了走,忽然抬起頭問:“少保,也不想他們投降?”

“當然。大理以后若難治,主要原因就是土司……各部蠻首與豪強,如果投降了,我則不便將他們處決。但也不能將他們逼得勢死決戰,那樣,即便將他們打敗,我軍也會損失慘重。”

王巨說完,便騎馬返回善闡府。

善闡城被攻破,褒州城不戰而降,秀山城高家將士也無了士氣。再加上王巨讓手下運來大量攻城器械,不久便讓和斌攻入城中。

其實王巨用兵方法很簡單,就是對情報的高度重視,以及大量的運動戰術,不斷地將敵人兵力吸到對自己有利的地形,或者將敵人的兵力調動削弱,從而殲滅。

比起后來的TG軍隊,王巨這種戰術弱爆了。不過能勉強對付西夏軍隊了,更不用說大理的軍隊。

所以往往出現大規模的夜戰與夜行軍,只有夜行軍。才能將兵力出忽意料地送到自己想要的環境中。

但這樣的行軍作戰,對三軍將士體力要求比較嚴格。

和斌終是老了,連番地奔波,攻入秀山城后。立即病倒。

王巨只好讓曲珍替換下和斌,又讓和斌到善闡城中養病。

和斌正躺在病床上閉目養神,看到王巨來了,想坐起來,王巨連忙將他扶下。

和斌說道:“我恐怕成了第二個王繼勛。”

宋朝有兩個有名的王繼勛,第一個王繼勛便是趙匡的小舅子王饒之子王繼勛。吃人肉的惡魔。

第二個則是著名勇將王繼勛,常用鐵鞭、鐵槊、鐵楇,軍中稱為王三鐵,潘美平南漢時,做為第三號主將,但還未等潘美拿下南漢,王繼勛就病死在軍中。

王巨安慰道:“善闡城四季如春,適宜養病,和將軍,你多想了。等到收復大理城時,我讓手下將你推到大理城,看看大理城的風光。”

和斌顫著聲音說:“恐怕不行了。”

“不會的。”王巨又安慰了一番,走出去問大夫:“和將軍病情如何?”

大夫搖了搖頭。

王巨臉色有些難看。

但對此王巨也無奈,就象陶弼,同樣在今年春天病逝。

是人,總得要生老病死的。

可這事兒也給王巨提了一個醒,他于是下令,以姚麟取代燕達。雖然燕達經驗更豐富,不過老燕也漸漸老了,在這些山林里鉆來鉆去,同樣很傷身體的。

王巨低聲說道:“盡量醫治,我只要求一點,盡量將和將軍保住一個半月。”

出師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淚沾襟。

王巨可不想和斌有這個遭遇。

“喏,”大夫說。

王巨又回到前線。

燕達等人也聽聞了消息,趕過來詢問。

王巨搖了搖頭說:“和將軍危矣,我現在讓大夫盡量將和將軍命吊住,最好能拖到平定大理城時。”

燕達說道:“軍中缺少獨力大將了。”

現在軍中陸續提撥了許多來自廣南西路能打的將領,有的將領勇猛不亞于曲珍等將,不過他們生活在邊區,進入軍中時間又短,甚至許多人大字都不識一個,所以大局觀上差了許多。

除了這些將領外,宋朝在兩廣還置了一些武將,比如胡廣林等人,可這些人軍事才能都不能讓王巨滿意。

用做偏將還是可以的,但燕達指的是主將,能真正獨當一面的主將。

某些方面,姚雄與苗履都欠缺了,盡管他們軍事才能不差。實際能達到王巨要求的,眼下軍中只有燕達、姚麟與和斌三人,曲珍都只能說是湊合了。

“這是我的失誤,”王巨說道。

他當時來到廣南時,遼國在勒索,熙河時間叛亂。西夏又再度開始入侵。因此并沒有向朝廷提出過份的要求,包括將領的支持。

其實用兵大理后,王巨就感到主將欠缺了。

不過那時候調主將過來,也不大起作用了。至少他們對廣南這批軍隊很陌生。

他又說道:“就這樣吧,反正大局已定,姚將軍,你與姚雄一道南下。”

“喏。”

“記住,只有一個月時間。”

“放心吧。”

時間緊迫。不過還要準備一些東西的,比如糧草,以及一些器甲。

就在這時,王巨忽然接到朝廷一份沒頭沒腦的詔書。

王巨看完詔書,將燕達喊來問:“燕將軍,我聽聞富良江之戰后,你與苗履欲渡江,乘勝擊敗交趾余部,然而郭公聞而怒之,派使追趕。欲斬二位于纛旗之下,幸得趙卨營救,才保住你們的性命。”

“少保為何又問起過去的事?”

“事關朝堂動向。”王巨鄭重地說,燕達乃是君子,無論郭逵犯下什么錯誤,一直不愿意說出來。

燕達想了想說:“當時富良江我們是擊敗了交趾大軍,我與苗將軍確實是打算渡江,郭公也派使追我們回來,說了不聽軍令斬于旗下的話,這是郭公羞怒。我相信郭公不會真將我們斬于旗下的。不知道少保為何又問起這個?”

“燕將軍,你現在南方很久了,現在軍中幾乎都是來自廣南的軍隊,他們不怕這里的酷熱。對瘧疾抵抗力也比較強。而且我還做了種種預防措施,但依然有少數軍士死于瘧疾之中。”

“是啊,如果能將這個瘧疾治好就好了。”

這個真的很難的,王巨知道青蒿素能治好,可在這個時代,如何提煉出青蒿素。青蒿是青蒿,南方多得是,但它不代表著有青蒿素的藥性。

“燕將軍,自從郭公將你們追回后,交趾請降,你們三軍逗留在富良江北岸,又有好一段時間,致使軍事疫情增加,所以郭公急欲撤退,陶弼阻攔,郭公氣怒之下,連夜帶著中軍不下軍令就撤走了,致使軍中一片狼籍。這還能用郭公想招降耽擱了時間來解釋,但郭公未進入交趾之前,卻在邕州逗留了那么長時間,豈不是很古怪?”

“我也不大明白,只是郭公位高權重,生性冷淡,非象少保,我不能質疑。”燕達嘆氣道。

“你來看這份詔書。”

王巨將這份沒頭沒腦的詔書遞給了燕達觀看。

詔書上說了一件事,瀘州蠻又鬧事了。

這是三年前的一筆糊涂賬。當時納溪砦砦民與羅茍蠻爭魚笱(一種安放在堰口的竹制捕魚器)。這里的百姓都是比較剽悍的,兩相沖突起來,互相斗毆,一名羅茍蠻被納溪砦的砦民殺死。羅茍蠻氣憤不過,說漢殺吾人,官不嘗我骨價,反暴露之。于是反叛。

提點刑獄使穆珦便說,納溪去瀘僅一舍路,羅茍去納溪也僅數里,今托事起端,若不加誅,則烏蠻馬望,為害不細。

欠債還錢,殺人償命,朝廷做得不好,可以派人來爭辨,殺了人可以要求朝廷追捕兇手責任,但不能動不動就造反哪,那成了什么?

于是朝廷讓韓存寶率兵擊之,韓存寶召瀘州南邊的歸來州酋長乞弟為犄解,討蕩五十六村,十三囤羅茍全部乞降,于是罷兵。然后到了第二年,也就是元豐元年,乞弟帶著六千兵來來到江安城下,說不對啊,我替朝廷賣命了,朝廷最少有一個犒賞的什么吧。但現在我替你們將羅茍蠻擺平了,怎么什么也沒有撈到?于是時常來鬧事,瀘州知州喬敘便派人主動與乞弟聯系,與之打誓,就是相互盟誓,宋朝給其官職,給其統治權,但名義上得歸順宋朝。

瀘州通判家定國就勸阻說,有事而誓,猶不足以示威,今無事,而求其誓,是徒納侮也。

這說得也是實際話,就象王巨用兵南方,如果有足夠的能力,會同意這個盟誓嗎,直接卡嚓了。然后均分耕地,改土歸流。

喬敘不聽,贈予金銀,乞弟巴不得了。于是派他的弟弟阿字與蠻奴沙自阿義在長江邊上的縣城江安打誓。

好處也得到了,大名也有了,那就算了吧。

然而乞弟看到宋朝官員軟弱了,他又正好與西北方向的夷牢蠻首領殺一毛有仇,但夷牢蠻后面就是淯井蠻。淯井蠻在首領得個祥的帶領下,與熊本約誓,歸順宋朝,永不侵犯宋境。并且這次不管是做樣子,還是真出兵,確實配合了燕達掃平東川郡各部。因此乞弟不敢報復殺一毛。

打誓結束后,我也是宋朝的蠻首了,于是用殺一毛勢力范圍內的羅個牟村欠他舊稅為名,又拉攏了瀘州西南邊境的宜州蠻,圍攻羅個牟村。

按照原來淯井蠻與熊本的約定。蠻有仇殺,漢為救援。但這個約定并不是對付乞弟,而是防止淯井蠻倒向宋朝后,烏蠻各部用兵淯井蠻,所以不得到宋朝的保證,他們不敢倒向宋朝。

現在有了這個約定,而且我們對宋朝忠心哪,剛剛配合你們將烏蠻各部拿下,為何容忍乞弟對我們用兵?

因此殺一毛就責問駐守在淯井蠻的供職官任光秀。

任光秀也弄不清楚上面的這些大人們在搞什么鬼,于是去江安告急。

江安知縣阿宗范便勸乞弟退兵。乞弟不聽,阿宗范只好向梓夔路都監王宣匯報。

王宣便與都巡檢王謹言、江安駐泊都監郭晏會兵,帶著八百官兵,抵達羅個牟村。那就立即開戰。或者撤退。但這個王宣開始種種奇葩。

王宣以為僅是一個蠻部,很容易對付的,實際真不能小視這個歸來州,它擁有后世的敘永、古藺二縣,雖然地廣人稀,可僅論面積。不比瀘州面積小多少了,再加上晏州蠻的支持,現在兵力達到了六千人。八百對六千,王宣有些心虛,便派使喊話,我們開戰。

宋軍兵力雖少,不過乞弟也不傻,這里兵力少,后方還不知有多少兵力呢。宋朝真出兵了,他心中也發虛,就說,我近與漢家打誓,不敢犯漢,羅個牟欠蠻舊稅,我故仇之。

乞弟軟了,王宣卻硬了……

反正這世道,往前去,往后去,真不能軟,軟了就要被人欺了。

于是堅決要求開戰。

乞弟更擔心了,便說,我們蠻人不敢先為惡。

王宣又進一步讓任光秀前去督戰,任光秀膽子也大,突騎馳向陣前,與乞弟說了幾句很氣人的話,然后抽身立于山坡上。

乞弟怒極,四下里圍了過來。王宣與其子王琥力斗,乞弟心虛,下令撤軍。

晏州諸蠻急了,以地畫刀,說道,我們跟隨你,聽隨你命令調動,你一旦撤退了,漢人必殺死我們。他日你們也休想索要我們的稅賦了。

這有兩個背景,一是晏州在瀘州境內,而歸來州在瀘州南邊。

二便是一些部族也重視稅賦了,無論羅個牟村,還是晏州蠻,不僅可以征稅,還有一部分商稅。這兩個地區東南就是讓王巨頭痛的東南諸夷,西南則是烏蠻各部。這個稅賦可不少的。

以前羅個牟村稅賦就屬于歸來州征收,不過殺一毛隨得個祥與熊本盟誓后,就不再象乞弟交稅了。所以乞弟與殺一毛結下了仇恩,乞弟所說的欠蠻舊稅也就是指的這個。

乞弟只好開戰。

八百破六千也能辦到的,但肯定不是王宣這手下八百官兵。

于是先是王謹言陣亡,隨后郭晏接著戰死,王宣知道必敗,將兒子王琥回報稟報,又說,我當以王事而死。王琥說,父死于此,子復何往?

父子二人雙雙戰死。

死得很壯烈,但這一戰能這么打嗎?有沒有摸清楚敵人的情況?匆匆忙忙而戰,能不能以八百敵六千?

詔書上便是這一戰的經過。

燕達放下詔書,奇怪地問:“朝廷為何將這一戰用詔書形式通知少保?”

如果在戎州一帶,還能說屬于王巨開邊范圍的事,但這是在瀘州的南邊叛亂,與王巨屁的關系也沒有。或者說王巨知樞密院事,這是職官,非是差官,不是真的西府宰相。

“與我肯定沒有關系,但我擔心吳公啊。”王巨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