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大宋

第664章 預熱

王珪說道:“手段雖有些殘忍,然而此次用兵,朝廷用度有限,傷亡又少,幾乎罕動用官兵之。”

這個官兵不是王巨帳下的官兵,那叫土兵,或廣南的邊兵,是由蠻人為主組成的軍隊。王珪的官兵則是指真正的禁兵。

如果從這個角度來分析,確實是沒有動用多少官兵,就是開始調過去幾千兵馬,后來有一些人還是不適應南方的酷熱天氣,又6續調了許多回來。

至于用度,如果從朝廷角度來看,確實很少,廣南能向王巨提供多少錢帛?朝廷的專門撥款,不過就是那個一千萬,但王巨到廣南兩年半時光了,就是木棉司的收入,也不止一千萬了。況且海客們還會向朝廷支付了三百萬的利息。

可實際用度豈止一千萬!

如果朝廷象王巨這么做,那用費將會是一個驚人的數字,不僅是直接的用費,還有呢,動用了這么多船,并且多是豪華的大型海船,難道不是成本?因此實際成本乃是一個天文般的數字。

不過老王之所以這么說,因為王巨在去廣南之前說得很清楚,又想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那么臣就要用一些非常手段了,望朝廷到時候勿要責問責怪。

早就說好的。

難道這時候朝廷又要反悔不成?

趙頊也啞然失笑,豈止是早說好的,去年自己派中使下去,王巨同樣也說過,臣就是游走在一個黎明之間的人,一邊是黑暗,一邊是光明,一邊是劊子手,一邊是良臣。宋朝弊病多多,臣想將宋朝從黑暗帶向光明的彼岸,那就會用一些激烈的手段。

能指望一個十來歲殺黑蜂盜,帶寨民擊敗西夏抄掠軍隊的人。象朝堂上這些士大夫那樣溫文爾雅嗎?

這是不可能的。

他喃喃道:“可如何遷徙百姓?”

不能將百姓強行押到各個海船上吧。

蔡確冷不丁地說:“陛下,可由各州府攤派,我朝如今非是唐初之時,山東人煙空蕩。以至魏征進諫唐太宗勿得封禪,以免胡人看到后產生覬覦之心。幸得祖宗慈憐,自我朝立國后,就沒有人煙稀疏之況。”

所以有人說趙匡乃是一個長者,他未必有那么好。若真的好,能將柴家江山篡奪嗎?再看柴榮幾個孩子,有那個有了好下場?

況且還有江州之屠。

不過趙匡滅一國,立即休生養息兩到三年,再圖下一國。這樣的做法,沒有使中國傷筋動骨,不僅宋朝的,南唐的,吳越的,南漢的。閩國的,這些國家都沒有損失多少百姓。所以到了趙匡義滅掉北漢時,北宋的戶數就達到了六百四十多萬余萬戶,反而在趙匡義兩次北征失敗后,至道三年,戶數下降到了五百來萬戶,當然,不是百姓數量下降了,而且為了逃避賦稅,成了流民與隱戶。然而到了宋真宗時。立即恢復到近九百萬戶。

再看唐朝立國時,那么大的地盤,戶冊上只有兩百萬戶。

所以從這個角度來分析,宋太祖稱為長者。亦無不可。

這才是真正的深層次歷史分析。

趙頊額。

“所以造成如今人煙稠密,土地緊張之象。不過交趾雖然偏南,卻是真正的魚米之鄉。”蔡確又看了一眼那個地圖上大大小小的河流說道。

有水才能生存,可憐的北方,一直在缺水,哪里有這么多密布的河流哦。

“以前是偏遠。如今有那么多海船,可以往來,請陛下重視之……讓各州府官員務必配合。”

這便是王巨帶來的變化。

去年時,海外造船規模漸漸削減,不過沒有完全中止下來,繼續在造,只是船更大更先進。

于是將一些落后的船只淘汰下去,幾乎以成本價在廣南東路出售。這個成本價在宋朝出售,那會十分驚人的,一艘五百噸海船,在宋朝造價可能在一萬多貫,然而在王巨手中,往往只有四五千貫便賣掉了。

以至許多人不大相信,認為船只質量有問題,還是王巨擔保的,不然價低到大家都不敢買。

王巨擔保,有一些人終于出手買下,懂船的人還是很多的,一個航行下來,船好不好,馬上就看出來了,現在買的人開始幸慶,沒敢買的人卻后悔不迭。

不過有不少人也開始在船塢造船,未來還有,一旦這次百姓遷徙結束了,王巨還會讓手下淘汰許多船只,但那將泊在東良港出售給各個海商了。也就是在王巨推動下,可能宋朝航海規模能漸漸趕上南宋巔峰之時。

蔡確在京城,雖然不完全清楚,但聽到一些消息。

有了海船運輸,就可以為宋朝謀利。王巨說得有也道理,北方一直缺糧,靠東南維持,可東南人煙也越來越稠密,不能東南百姓不吃飯,而將糧食一起運到北方。那么廣南與交趾的大開,就能進一步寬解這個糧食負擔。

并且疏散的是赤貧百姓,這些百姓平時斂不到多少財稅,到大災到來時,朝廷卻需要撥出大量錢帛糧食去賑災。

這個心態很不好……

包括王安石的心態,也不怎么好,就象遼國,今年因為幽州有災,還免掉所有流民三年賦稅,以讓百姓寬解壓力。但為了斂財,宋朝的政策卻越做越回頭了。

不過正是因為這種心態,蔡確反而支持王巨做法。

蔡確支持,曾孝寬也說話了:“陛下,臣丁憂期滿,赴京路上,仍看到許多赤貧百姓,生活困難。不過泉州周邊各州縣,看不到有人家將自己子女活活溺死。不過離泉州遠了,因為消息閉塞,仍有這種狀況,不僅是赤貧百姓,一些三四等戶也將自己子女溺死,無他,無法哺養諸多子女也。所以將部分百姓遷徙到交趾,也是一個疏散百姓稠密的良策,況且交趾非是海外。”

主要就是海外!

如果遷徙到嶺南與交趾,用得著擔心嗎?

呂公著無法再說了。只好說了一句:“如此,東南又騷動矣。”

別的不說,這么多赤貧百姓遷徙走了,那些主戶上哪兒找佃農去?能不氣憤嗎?再說。有幾個百姓自己愿意去南方?那只能強行遷徙了,百姓能不騷動嗎。

“此非騷動,而是救人!”蔡確說道。

變法是騷動,遷徙百姓,給他們活路也是騷動。那么就什么不做了?

呂公著怏怏道:“如此,交趾已滅,可召王巨進京。”

不能留著王巨南方禍害交趾百姓了……

“現在不行,那些昆侖奴們還沒有安置……”趙頊說道,還有王巨什么更大的驚喜……這個就不能說了。

“但這些昆侖奴如何安置?”吳充擔憂地說,如果安置不好,也會象交趾那樣動亂,那才叫悲催。

“吳卿,你寫一詔令,詢問一下。”趙頊想了想說:“就這樣吧。”

幾個宰執退下。

趙頊看著那厚厚的大地圖冊呆。

詔書同樣用特腳遞送到王巨手中的。畢竟秋風已起,耽擱不得。

“少保,朝廷還真是矛盾啊,如果少保有異心,非是遷徙百姓去交趾,而是海外了。”黃驊說道。

這個遷徙還是赤貧百姓為主,如果能活得下去,誰愿意去交趾啊?

但這些百姓遷徙走了,以后東南赤貧百姓數量下降,就沒有多少百姓遷徙到海外了。或者如曾孝寬所說的那樣。福建路許多地區不溺死自己的親生子女,畢竟是自己親生子女。之所以將他們溺死,乃是長大后,沒有田地沒有產業留給他們。就是長大成人,還是死路一條。現在海外有了出路,那么何不辛苦一點,將這些孩子哺養成人,大不了送到海外去。不過那得等很長時間了。最缺人的不是未來,而是眼下。就象今年。幾乎罕有百姓遷徙到海外。

王巨有異心,這樣做豈不是很傻?

“醇之,你得站在陛下那一方想一想。”王巨笑道,如果純粹從官場角度來分析,王巨這次做得還是很傻,自己兒暴露了所有的力量,這個力量包括龐大的財力物力人力。

不過王巨也不后悔。

宋朝是根本,南方安定了,特別是交趾,或多或少,能使宋朝變得更強壯。宋朝強壯,海外才能強壯。兩者才能相輔相成。再說王巨忠的乃是這個國家這個民族,而非是趙頊本人。反正也做了,斗智斗法就是了。

王巨便寫回奏。

說朝廷重心乃是北方,郭逵南下,犧牲已經很慘重,可是交趾不滅,南方不穩,終是隱患。然而在南方付出巨大犧牲將交趾殲滅,又頗是不值。因此用了一些非常手段,讓士大夫們不喜,自己也知道不好,可這是不得己的辦法。

某種意義上說,確實是過于兇殘了,王巨也老實地“承認錯誤”。

朝廷下詔責問,自己想辦法籌得大量糧草物資,這些本來是用作安置遷徙百姓的,可一起交給了昆侖奴們,讓他們減少死亡。不過這樣一來,朝廷還要從東南抽調大量糧食與物資,以便讓移民熬過收獲來臨前的艱難時光。

“妙。”黃驊說道。

想做好人,就得掏錢。

這么多嘴張著要吃飯,要吃大半年的飯,朝廷就要準備大量糧食物資。看看這些大臣們肉不肉痛?黃驊又說道:“少保,再讓陶希言他們,向官府放言,他們只承諾少保押運百姓去交趾,而非是替朝廷攜帶糧食,余下船只是準備帶商貨去海外的,如果朝廷要攜帶,必須付出船費,用那五百萬債務抵消。”

現在宋朝經濟好轉了,也用不著拼命地倒貼。

這樣,這些大臣會更肉痛。

王巨想了想說:“也行。”

一個個想要做圣母,那就掏腰包吧,況且王巨手中經濟真的很緊張。然后王巨繼續寫到,至于昆侖奴們的安置,自己已經派人北上游說各州縣的各大主戶,讓他們用各自手中的佃農交換昆侖奴們。一是給這些昆侖奴一條生路,二是將他們打散了,就不會再象交趾那樣到處流竄,三就是舒解各個主戶的勞力壓力。

至于使用昆侖奴成本會更低的什么,王巨就不用寫了。

而且這事兒也瞞不了,馬上朝廷就可能知道了。

王巨又繼續寫下去,所以只要官府配合,包括遷徙百姓的來源都不會很困難。同時望朝廷決,否則錯過季風,那就要到來年了,來年周邊各族各國百姓涌入,朝廷再也無法輕松地治理交趾,除非重新再來一次卷席。

寫好了,又用特腳遞送向京城。

兩府幾個宰相看著這封奏章,有人感覺也不大好,但除了這個辦法,還有其他什么良策?再說以前也有“故事”,比如唐朝征收高句麗之后,就將高句麗大量百姓安置在江淮。

那就攤派吧。

但他們做夢也沒有想到,王巨開始“滅”第二個國家了。接下來幾個月會很熱鬧,越來越熱鬧,不僅南方,還有大蘇同志……現在的扯皮,僅是一個小小的預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