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大宋

第四五五章 韓公,賜教

“詔書未下,不能恭賀。∷四∷五∷中∷文+,”王巨道。

“這是誰膽大包天如此?”張若水雖然打聽到許多消息,但也打聽得不全面。然而王巨一聽,也立即想到了司馬光。不要說這事兒做得有多惡心,后面還有呢。

王巨未答,問了一句:“若真如此,你豈不是又繼續擔任軍器監副使了?”

“子安,你說得就見外了,實際咱家擔不擔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替官家做事。再說,一旦你離開軍器監,軍器監才剛剛定落,還沒有穩固,到時候咱家會很為難的。”

王巨在前面扛著,沒有人敢打軍器監主意,但王巨走了,性質馬上不同了,若是上面沒有一個狠人彈壓,軍器監那會是一個肥差,必然會有許多人往軍器監里塞人。張若水若不接受,必然會得罪人。若接受,馬上軍器監王巨所做的努力前功盡棄。

因此張若水也希望王巨能拖上一拖,拖成了慣例,成了慣例,那么暫時幾年就不大好往里面塞人了。至于幾年后,那時他也早離開軍器監了,那管它洪水滔天。

總之,這個人也不是一個君子,但也無妨,只要不過份奸詐,這種圓滑,王巨反而喜歡。

果然,不久朝廷判罰下來。

將陳襄外放到了齊州。

這是一個大州,就是后來的濟南,以陳襄的官職,不算屈。并且在這個當口上,一些人也不敢伸頭替陳襄叫冤。

然后大家等著朝廷對王巨的判罰。

判罰隨后下達,罰王巨銅千斤。罰薪一年。同時將他那個七品大夫與天章閣待制也拿掉了。只剩下一個大理寺評事之職,一下子還原到大順城之戰前的官職,繼續以這個職官差領軍器監。

也正好,軍器監里將提刀、馬刀與斬馬刀研制成功,各自標注了詳細的尺寸、樣式與質量標準,獻給三司,三司又獻給朝廷。

趙頊便將這三把樣刀在延和殿拿出來,道:“朝廷處罰王巨。許多人頗不滿,然而眾卿請看,這便是新式戰刀,也經過禁軍反復試驗,其殺傷力遠勝過了原來的戰刀。并且軍器監在王巨帶領下,繼續對盾牌進行改良。西北戰事又再度興起,國家需要利器,朕非是庇護王巨,而是庇護社稷,望諸卿以國家為重。體諒朕的難處。”

這次議論,僅是少數重臣在場。

不過他們不反對了。下面人也鬧不起來了。

也正好西北慶州與綏州兩邊同時開始了一些戰爭,趙頊都這樣說了,那還能說什么?

判決的詔令到了王巨手中,趙頊于延和殿所說的話,也被張若水傳到王巨耳朵里。張若水道:“大事可定也,但子安,你也要小心哪,這一回會有更多人恨你了。”

這個罰銅與罰薪,對于一般中低等,特別是出身貧寒家境的京官來說,那可會要了命。但對于王巨來說,卻無所謂。

至于拿掉了的館職官與階官,更是無所謂。即便不拿,以王巨的功績,這個階官也很委屈了,只是迫于年齡太小,無法再升。以后王巨隨便做出一點貢獻,官職就會原還原,甚至反而遷得更高。本身這種不貶出京城,也就是皇上的一種表態。

張若水擔心的是其他人,王巨不貶出京城,對王巨好處多多,但恨的人也會更多。

“無所謂。”王巨道。

恨的人可能會多了吧,不過自己并沒有明確表示支持變法,王安石還是那些人針對的主要對象。

而且自己這一回手段也比較兇殘的,當真有人為了陳襄,不顧自己反擊,繼續拼命打壓自己?

除非司馬光出手,這次的皇子生必不久,也讓王巨多少有些忌憚,若是司馬光這些手段用在自己頭上,自己未必能吃得消的。

但自己也未必害怕,再過幾個月,軍器監事務差不多了,還得想辦法離開京城這個大漩渦。當然,那種離開,與現在離開終是兩樣的,說不定還能弄一個知州混混,最少也是一個知軍。就是知軍,王巨也很滿足了。

這個沒必要對張若水透底。

王巨回到家中,寫了一封信給了沈括。

這封信說得很客氣,并沒有說其他,只說了他的數學。王巨一直沒有精力往下寫,但寫了一些片段,現在王巨將這些片段裝在信里,謙虛地向沈括請教。也就是互相交流。

這個人乃是未來的宋朝科學家。但頗有意思,心機很深沉,甚至超過了小蘇。

王巨用意明為交流學問,實際是拉攏他。

不能說朋友不好,比章惇在這次爭議中的表現,如無章惇拼命說好話,王巨會更慘,甚至等不到沈惟恭案發生,就貶了下去。

如果王巨能一直與章惇、小蘇以及沈括交好,等他成長起來,那將是三大得力的臂膀。

寫好了信,王巨又想到了一個人,張商英,似乎此人在四川擔任一個知縣。

這也是王巨比較欣賞的一個人。

但王巨提起筆,心中嘆了一句:“還是算了吧,找不到借口與他交往。”這時王巨有些后悔,當初科舉時,沒有與張商英有很好的交流。

張載夫妻先去郭家呆了幾天,隨后又拜祭了祖墳。

然后就回到了眉縣橫渠。

以前張載父親在涪州任上去世,其母帶著十五歲的張載與五歲的張戩護送靈柩回開封,正好慶歷戰爭爆發,前方戰亂,人心惶惶,加上他們剩下的錢不多了。張母與張載商議,便將父親葬在了橫渠,然后買了三百畝地,全家就在橫渠定居下來守孝。眉縣有許多地勢平坦地區,不過橫渠是半丘陵地帶。地價并不高。產量更是很低。

因此張載雖然做了一個小地主。一家人生活并不那么好。這也是張載昔年同情王巨的地方,王巨好在還有二叔,還有王家寨的族人,不過比張載少年時更窮。張載初在橫渠,一家人孤苦伶仃,只能說經濟稍稍好一點,另外還有一個慈母。相同之處,兩人都很爭氣。不但自己努力,還努力拉扯著年幼的弟弟妹妹。

張載主動辭官,什么薪酬都沒有了。這次回去,又要靠這三百畝瘠地度日了。

但有了王巨,那么就截然不同了,王巨怎么可能讓張載再過上艱苦的生活?因此王巨讓韓韞辦的第一件事就是與張載有關。

張載不知道,回到橫渠,愣了一下。

他與弟弟都做官了,母親也早去世了,地也早租給人種了。不過這個地租少得可憐。另外還有原來的茅草房屋,早就塌陷了。張載正準備這次回去翻修一下。

然而韓韞在他沒有回來之前。早就派人翻修好了,還準備了各種生活器皿,以及一些布帛。張載手中還攢了一些錢,至少這樣的安排,這幾年內張載經濟不會象史上那么困窘。

除此之外,韓韞聽從王巨的安排,于張家之前,又建了四間磚瓦房,兩間做了教室,里面桌椅全部治齊。以及一間書室,里面放著韓韞收集來的幾千冊書。還有一間雜物室,里面放滿了筆墨紙硯,這些都是為了未來張載學生準備的。

不過王巨也知道張載性格,雖然這些全部治齊備,但不奢侈,普普通通的四間瓦房。除此之外,教室正前面還樹立著一個大石頭,石頭上刻著兩行字。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去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橫渠先生。

這四句王巨真的很喜歡,雖然這個為萬世開太平有些癡人說夢。

宋朝骨格,范仲淹的岳陽樓記,以及那首不知道是不是岳飛寫的滿江紅,文天祥的過零丁洋,以及張載這個橫渠四句。這一文一詩一詞與四句,可以說是宋朝的脊梁,也可以說是華夏的脊梁。

第二行字則是,為大宋之崛起而讀書,弟子王巨。

張載看著這腥紅的兩行大字,啼笑皆非,大半天說:“為大宋之崛起而讀書……這小子,雖然富有心機,但這個說法某很喜歡。”

“還要虧得官人的教導。”

“娘子,我那敢教他啊。”

“那個也不用你教,真教他完全學你,恐怕同樣在朝堂上呆不下去了。”郭氏道。

不過王巨也算是有心,張載收下了王巨的好意。

然后定落下來,開始招收一部分學生,一邊授學,一邊著書。在這里,張載以后收下了幾個有名氣的學生,包括關中四呂的老四呂大臨,這才是張載真正的學生,其他三呂不算。還能種記的兒子種師道,以及范祥之子范育與蘇昞等人。

消息也傳到了京城,趙頊聽后一笑道:“為大宋之崛起而讀書,不錯,不錯。”

這個口號比宋真宗的那個書中自有黃金,美人,香車的什么強,至少讓大家明白讀書做官的用意,不僅是榮華富貴,主要還是為了效命國家。

當然,這又打了某些人的嘴巴,不是說王巨不尊師重道,生生將張載逼得辭官回鄉嗎?

看看,王巨如何尊重老師的。

然而只有幾天,趙頊便接到司馬光的奏折,說何謂崛起?王巨這分明是挑唆大家佼仿唐明皇,開起邊事,貽誤國家。又說王巨所做所為,鄭白渠乃是籌備軍糧產物,改革軍器監更是為了開邊之舉。而其險惡用心,世人不知,卻以為功績。陛下,你難道不知道慶歷之痛乎?

其實這時候趙頊開始正式對司馬光反感了。

那怕高滔滔庇護,司馬光在京城也進入了倒計時。所以接到疏奏,壓住不報。

連說一聲都沒有說。

然而這消息讓王巨知道了,不錯,司馬光確實是說中了王巨的內心。兩世為人,一樣的軟,比著軟,特別是宋朝,及是世界文明科技文化的巔峰,人口是西夏的二十倍,擠地皮可能是西夏的五十倍,世界的百分之六十以上。王巨能不思念漢唐的強盛?

但這個想法,王巨卻沒有說,只說了要適度的“淺攻”與“自衛反擊”,這過份嗎,即便范仲淹,也說了類似的話。而且王巨為了怕麻煩,一直將他心中的夢想隱蔽起來,包括大順城之戰,不過奪了一個疆砟堡,那時如果他一心勸說,蔡挺能不能不同意他順勢拿下金湯城或者是白豹城?

不過趙頊不發,王巨也不好辨,于是王巨寫了一封信給韓琦,韓公,當初是你提議主持了鄭白渠,如今鄭白渠得功,百姓對你萬分感謝,此乃千秋萬代之功業也。然而現在司馬光卻說,鄭白渠乃是籌備軍糧之舉,誤國害民。韓公,小子真不明白,韓公能否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