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男財女

第一百八十一章 喜事(二)

第一百八十一章喜事(二)

第一百八十一章喜事(二)

江白圭見梔子將一桌子的菜一掃而光還兀自惋惜分量做的太少。皺眉嘆道:“趁天色還早,我趕緊寫幾幅字,明日讓尹長福拿去賣。”

梔子奇道:“好端端的,你怎又想起寫字賣了?”

江白圭一本正經的說道:“我的俸祿眼看著就不夠買米吃,我怕娘子餓著,只得賣字貼補一二。”

這是嫌棄她吃的太多呢!梔子橫了他一眼,避過下人的眼睛,狠狠的踩了他一腳。

收拾碗筷的夏歡正抿著嘴笑,見梔子面色不虞、江白圭齜牙咧嘴,趕緊止住笑,與一旁給巧巧喂飯的伍嫂子打了個眼色,伍嫂子會意,尋了個借口抱著巧巧與夏歡出門去了。

待房中只剩下兩人,江白圭往梔子身邊靠了靠,告饒道:“為夫講的不過是句玩笑話,夫人聽過就算了,千萬不要往心里去。”

梔子見他扮出一副可憐樣,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笑過,不免心生疑惑:“我也覺的奇怪,你說我這幾日胃口怎會這么好?吃的不少。卻又時時都覺的餓,胃就像個無底洞似的,怎么也填不滿!”

江白圭想了一時,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得道:“要不,明日請個大夫來家瞧瞧?”

梔子哧道:“見過因吃不下飯請大夫的,就沒見過因吃得太多請大夫的,還是算了,我明日起注意一點,盡量少吃。”想到江白圭取笑的話,補了一句,“不然家中揭不開鍋,你卻怪我吃得太多,我可擔不起這個罪名。”

她一副受氣小媳婦的模樣,看的江白圭大笑不已。

夏歡出門,終于忍不住笑出了聲,好半天,她才忍著笑與同路的伍嫂子道:“少奶奶這幾日的確吃的多了些。”

伍嫂子笑道:“可不是,少奶奶這幾日的飯量,竟比我當初懷我家的大丫頭時還大上許多。”她心中念頭一閃,突然頓住,喜道,“少奶奶該不是有身子了罷?”

這些事體,夏歡一個未出閣的小娘子自然不知,不過在她看來,伍嫂子做了三回母親,肯定經驗豐富。她既然講出這樣的話來,那這事十之八九就是真的。

“奴婢這就去告訴少奶奶。”她轉身就往飯廳走,這樣大的事情,自然越快讓梔子知曉越好。等伍嫂子準備出聲攔阻時,她已經走到了飯廳門上。

江白圭正與梔子講那些柔情蜜意的話,抬眼見夏歡忤在門上,很是不悅:“你又回來做甚么?”

夏歡屈膝告了聲罪,幾步走到梔子跟前,不顧尊卑的抓起梔子的手,道:“少奶奶,伍嫂子方才講,只要有了身子的人胃口就特別的好,少奶奶吃的這樣多,肯定是有了身孕!”

懷孕?梔子怔住,她怎么就從來沒往這方面想?!她在心中算了算,上一次月事距現在已經四十多日了,以前也不準,也出現過推后或者提前幾日的時候,但從來沒有推后十來日的時候。

江白圭已是蹦了起來,吩咐夏歡:“讓尹長福趕緊去請大夫!要快!”

夏歡應聲跑出門去。

大夫很快便來了,診過脈。拱手與江白圭道:“恭喜通判大人,夫人有喜了。”

短短的一句話,在江白圭聽來卻如同天籟,他忙不迭的掏出袖袋中僅有的兩個銀錠子賞了大夫,還親自送大夫出門,一路詢問需要注意的事體。

梔子本是坐著的,夏歡非要扶她去躺著,還振振有詞講前一次懷巧巧時,大夫就讓她在床上躺了半月。

梔子好笑,道:“懷巧巧時是因身子弱,大夫才會讓我靜臥半月,現在我能吃能喝,身強體壯的,躺著做甚么?”

夏歡不依,道:“少奶奶一切都要小心為上,可不能大意。”又道,“少奶奶就是責怪奴婢逾越,奴婢今日也要勸少奶奶去躺著。”

梔子見她眼圈發紅,想了想,由著她扶著躺下了。

江白圭是跑著進屋的,他見梔子已經躺下,連連點頭:“大夫也說了,這一個月你最好靜臥歇息。”

夏歡笑著問:“少奶奶可是還要吃水煮魚?奴婢這就買魚去。”

水煮魚自然提味,但吃多了上火,梔子顧忌腹中的孩子,搖頭道:“不用,就做幾樣清淡可口的就是。”

夏歡應下,乖覺的退出門去,順便將門帶上。

江白圭再無顧忌。緊緊的將梔子摟入懷中,道:“娘子,我又要當爹了,就像做夢似的!”

夏歡的欣喜,江白圭的激動,梔子看在眼中,心中卻很不是滋味,每個人都盼著她懷孕,似乎只有她沒將這事放在心上!其實準確的講,是每個人都盼著她替江家生個傳宗接代的兒子!

連夏歡都是如此,可想而知江家長輩心中的那份急切。

她推開江白圭,嗔道:“使人去古井巷送個信罷。”

江白圭猛拍了一記自個兒的額頭,連連稱是,扶梔子躺下,又風一般的旋出門去。

很快,老太爺、老夫人、江老爺與江夫人都來了,又過一陣,涂媽媽領著金寶也來了。

涂媽媽與梔子道:“今日城門已關,明兒一早奴婢就去柳塘村跟夫人和二姑奶奶報信。哎——夫人要是知道大姑奶奶有了身孕,不知會高興成甚么樣子。”

金寶卻在為又要添一個外甥歡呼雀躍。

晚間江白圭擺了兩桌酒以示慶祝,鬧到月亮初升才各自散去。

梔子方躺下,就聽院中傳來伍嫂子壓低聲音哄巧巧的聲音:“巧姐兒乖,少奶奶身子沉。明日一早奴婢再帶你來看少奶奶,可好?”

巧巧帶著哭腔道:“不,我就要現在見娘親,我還要與娘親一起睡!”

梔子與江白圭都爬了起來,江白圭硬將梔子按了回去,這才胡亂套了件衣裳去開門。

巧巧看見門開,邁著小短腿沖過來,江白圭蹲下身子去抱她,她卻繞過他,直沖到梔子的床前去,三兩下就借著床前的踏腳撲到了梔子懷中。抽抽搭搭的哭起來。

梔子看的心疼不已,替她揩干眼淚,笑道:“甚么事讓你這么委屈?看你都哭成小花貓了。”

巧巧撅著嘴,揚起一張滿是認真的臉,問:“有了弟弟,娘親是不是就不要巧巧了?”

小孩子最怕的事情莫過于是被父母遺棄,巧巧講出這樣的話,讓梔子羞愧難當,她方才一面要應酬來看她的人,一面又要平復心中的驚訝、喜悅的心情,竟忘了要安撫年幼的巧巧。

她將巧巧摟在懷中,輕聲道:“誰人講的,巧巧永遠都是娘親的乖女兒,就是有了弟弟或妹妹也一樣。”

巧巧還是不信,伸出手指要與梔子拉鉤。

梔子笑著與她勾了勾小指頭,笑道:“對了,巧巧要當姐姐了,高不高興?”

“當然高興,有了弟弟,我就不再是家中最小的了。”巧巧答得很認真。

“等弟弟或妹妹生下來,咱們巧巧就不會這樣想了,你會因為有人跟你玩高興的。”梔子寵溺的笑著,抬眼見江白圭倚在屏風處笑望著她們母女兩個,便道:“我今日要與巧巧同睡,只能委屈你去睡客房了。”

江白圭有許多話要與梔子講,自然不愿意,但他對上巧巧期待的目光不自覺就講了違心之語:“娘子的吩咐,為夫不敢不從,為夫這就去。”

梔子大笑,門開門閉的聲響之后,替巧巧脫了身上的衣裳,母女兩個相擁而眠,一夜睡得格外香甜。第二日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這可是許久都未有過的事情,她笑著將同樣酣睡的巧巧喚醒。

夏歡聽得門內有聲響,推門進來,笑道:“少奶奶醒了?”看見梔子正在為巧巧穿衣裳。趕緊將巧巧的小衣裳搶過去,“伍嫂子講過,少奶奶現在是雙身子,不能操勞!”

替女兒穿件衣裳就成了操勞?!梔子無耐的笑了笑,問:“少爺去衙門了?”

夏歡道:“少爺已經走了一個時辰了,少爺臨走時交代奴婢,千萬不能將少奶奶喚醒。”

母女兩個穿好衣裳各自洗漱了,梔子瞧見滿院的陽光,讓夏歡將早飯擺在院子里。待她見到桌上擺著的兩屜小籠包一瓦盆稀飯時,就知夏歡完全將她劃作了大胃之人的行列。

飯畢,巧巧想念老太爺,被伍嫂子領著去了古井巷,梔子則坐在院中看閑書——老太爺怕她來回跑辛苦,讓她不用每日去古井巷問安,這倒也算好事一樁。

看了一陣書,二丫就來了。昨日江白圭使人去報喜訊,忘了二丫那邊,梔子早飯時想起,讓尹長福家的去跟她說了一聲。

二丫心中的喜悅不亞于任何人,她得了信,并非走著來,而是一路跑過來的。

梔子看她滿頭的汗,心中感動,讓夏歡絞了熱帕子來讓她擦臉。

二丫擦過臉重新坐下,去糕點鋪子報信的尹長福家的也回來了,看見二丫就道:“不懂事的丫頭,你一個雙身子的人,怎能在街上亂跑?奴婢就去賃車的功夫,你就跑的沒了人影。”

梔子喜道:“你有了身孕?幾個月了?”

二丫破天荒的不好意思起來,垂首道:“昨日請大夫診過脈,說是已經兩個月了,正準備來與少奶奶報喜,不料卻先收到少奶奶的喜訊。”

梔子算的兩人的預產期差不了幾日,更加高興,不過口中卻順著尹長福家的話斥責二丫不懂事。

幾人說笑一陣,尹長福家的見二丫無事,笑道:“侯管事不放心,跟了來,現下還在門房候著呢。既然二丫無事,奴婢這就去與他講一聲,好讓他回去。”

二丫紅著臉啐了一口:“誰要他多事?”但掩不住心中的甜蜜,斥責之語講出來倒成了撒嬌,又讓梔子幾人取笑了一回。

玩笑過后,梔子才想起二丫是糕點鋪子的師傅,她要是有了身孕,還得另尋一個可靠的師傅才行。只是這既要手藝好、又要品行端正、還要忠實可靠的人哪里那么好尋?

想到這,她讓尹長福家的去將侯二陽請進來,又讓夏歡去房中取了帷帽出來。

侯二陽與梔子行了禮之后,梔子借口支開尹長福家的跟夏歡,這才說起糕點師傅之事。

侯二陽笑道:“糕點師傅少奶奶不用擔心,小的心中已經有了人選,就是鋪子里的伙計薛萬福,少奶奶可還記得此人?”

梔子仿佛記得,這薛萬福是一個身材瘦弱且沉默寡言的少年,正因他話不多,在幾個巧舌如簧的伙計中間才格外引人注目。她一直認為這薛萬福根本不適合做伙計,但因是胡仲倫跟侯二陽共同挑的,她怕講出來引起兩人不快,便一直壓著沒說。現在看來,兩人選這薛萬福是別有用意的。

侯二陽以為梔子想不起來,仔細的講了薛萬福的長相,待聽梔子說認識,他又道:“小的并非有意欺瞞少奶奶,而是早預料到賤內出嫁后的諸多煩惱,才在挑伙計時與胡二姑爺預備了這樣一個擅長廚藝的人,免得到時手忙腳亂,只是少奶奶一直未提過這事,小的就沒有尋著一個合適的機會講與少奶奶聽,還請少奶奶原諒小的自作主張。”

梔子笑道:“我已將糕點鋪子交與你打理,鋪子的一應事務理應由你做主,何來的原諒不原諒?”頓了頓,又問,“這薛萬福品行如何?莫要等二丫教會了他烤制糕點的手藝,他卻不顧情誼,投身到旁的鋪子去。”

侯二陽笑道:“這點少奶奶可以放心,漫說這薛萬福品行端正,不是那腹中只有花花腸子的,就是到時他起了異心,咱們也不怕。他當初來鋪子里做伙計,可是與咱們簽了三年契約的,契約上寫的清楚,三年期滿,他能否離開,還得咱們說了算,只要咱們不辭退他,他便不得離去。”

當初做契約時是侯二陽一力完成的,梔子信任其人品,只挑了其中一份瞧了瞧便沒在插手,而這薛萬福的契約,顯然與她當初看的不一樣。

侯二陽擔心梔子誤會,趕緊解釋:“這薛萬福的契約與旁的伙計不一樣,他寡母病重無錢救治,年前的兩月陸續在賬上支了八兩銀子,但他的病依舊不見好轉,就起了賣身救母的心思。小的看他在做糕點上很有天賦,就做了一回趁人之危的小人,讓他簽了這樣一份契約,允諾他欠下的藥資用以后的月錢來償還。”

梔子記起,她看賬冊時的確見到有一筆預支的款子,問二丫,二丫也講過是鋪子里的伙計借來給母親買藥的,她看數目不大,就當作了福利,并未往心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