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請你走開(七)
第一百七十八章請你走開(七)
夫妻兩個笑鬧著。轉眼就進了城,想著巧巧還在古井巷,兩人就未先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古井巷接巧巧。哪知到古井巷卻撲了個空——老太爺看天色好,帶著巧巧出門轉悠去了。
江白圭想起老太爺待他從來都是嚴厲的緊,給他好臉色的次數掰著指頭都能數出來,老太爺卻將巧巧捧在手心里,讓他又是感嘆又是羨慕。
老夫人因到手的妾丟了,心中正不得勁,板著臉道:“若是巧巧是個男孩,你祖父肯定更喜歡,讓他去給曾孫摘天上的星星只怕都是笑呵呵的。”
在老夫人的強力“訓練”下,梔子早練成了左耳進右耳出的“神功”,此時端著茶盞優哉游哉的吃著,不接口也不置氣。
她越是這樣,老夫人就越生氣,不過想起有求于梔子,沒講出更難聽的話,只去看江夫人:“你去與趙大元講一聲兒,我要吃糖醋排骨,讓他買一匹上好的排骨回來。”
有金媽媽在旁不使喚。偏要使喚江夫人,江夫人心中憋屈,不過婆母開口,她不得不去,慢慢的站起身來往外走。
梔子看出老夫人用意——這是想支開江夫人,有話要與她講呢!她可不想聽老夫人的悄悄話,跟著起身,幾步趕上江夫人,道:“這些跑腿的事情,怎能讓夫人去,媳婦去就是了。”
江夫人回頭一笑,腳下去未停:“咱們一起去。”
老夫人支開江夫人,是不想她在一旁壞事,哪知梔子這個正主兒卻借機溜了!簡直比泥鰍還滑溜!看著婆媳兩個一前一后出門,一口氣堵在她胸前,半天不得順暢,好半天才記起江白圭在一旁坐著,回首道:“你瞧瞧你媳婦兒,眼中哪里還有我這個祖母?”
江白圭不知老夫人的心思,只道她故意尋梔子的不是,就替梔子講起好話來:“娘親打理家務,她卻在廳中坐著,這才是不合規矩呢。”
這話聽在老夫人耳中格外刺耳,她從小捧在手心長大的孫子,娶了媳婦兒竟然處處與她作對!讓納妾不聽這些且不說,這才說一句,他馬上就護上了!她撫了撫胸口。好容易才將心頭的氣壓下去,道:“給你媳婦兒講一聲,讓她給我買兩個婢女!”
江白圭奇道:“家中有人使喚,買婢女做甚么?買人花錢不講,多兩口人還要多吃兩份糧食。”
老夫人越發的覺的這個孫兒也是個指望不上的,將眼睛一橫,道:“你堂堂一個正五品的通判,難道家中還養不活兩個婢女?”又將手往金媽媽身上一指,道,“哪里有人使喚?你看看,這個是你母親親身邊的,那楊媽媽與趙大元家的又要負責打掃洗涮,哪有專門在我跟前服侍的?打個洗臉水,我還要喊半天才有人來,哎——我這么大的年紀,也不知是造的什么孽。”
江白圭沉默。江家往日富裕,祖母半輩子過的都是仆從如云的生活,后來敗落了,身邊也還有專人服侍,臨老卻要過這樣窘迫的日子,他聽著真覺的不好受。但家中銀錢都是梔子掙來的。梔子也是事事動手,他又怎好提出讓她出錢買婢女來家?
老夫人非要買兩個婢女來家,是事出有因的,因此見孫子沉默,擠出兩滴眼淚來:“罷了,我這老婆子也無幾日好活了,就不難為你了。”
江白圭越發的覺的心酸,道:“祖母講這話,不是存心讓我難堪么!我明日就讓牙人來家,祖母挑兩個可心的就是。”
金媽媽聽得江白圭應允老夫人,趁兩人不注意,就想悄悄的溜出去報與江夫人知曉。江白圭抬眼瞧見她,猜出一兩分,不想節外生枝,就叫住她,囑咐她不準亂講。
金媽媽心想,得罪老夫人不要緊,得罪少爺可不劃算,如此權衡一番,終是點了點頭。
江白圭與梔子從古井巷出來,轉身又去東風巷看了金寶才往家去。
進得家門,江白圭直接去了書房,尋了一塊好墨讓尹長福拿去作死當,這才進屋換衣裳。
梔子此時已經換好衣裳,見他進來,嗔道:“甚么事這么要緊,衣服也不換就趕著去書房?”
江白圭不答,換好衣裳坐下,又拉梔子在一旁坐了。問:“娘子,成都府買一個婢女要幾兩銀子?”
梔子以為他想買一個婢女來補上秋樂的缺,就道:“家中下人夠使,買婢女做甚么?再說,婢女多了讓人看著礙眼。從前咱們花錢不計較,那是旁人不知咱們在江陵的家底,如今都知咱們幾家是逃難來的成都府,再大把大把的花錢,被有心人看在眼中只怕會說三道四。”
江白圭如何不知這些,但他已答應老夫人,不能反悔,支支吾吾的將老夫人要求買婢女一事講了講,又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咱們這樣的人家就是敗了,也還有兩樣值錢的物件兒,旁人能講甚么?再說,我辦差廉正,這是有目共睹的,總不能因我買兩個婢女就講我貪墨罷?”
送與長輩,梔子自然不能講個“不”字,不然一個不孝的帽子扣下來,有理也變得沒理。不過,老夫人突然提起買婢女做甚么?難不成要送與江白圭做妾?
這樣一想。她臉上的神色就沉了下來。
江白圭見狀,又道:“娘子且放心,我方才讓尹長福拿了一塊墨去當,買婢女用這筆銀子就是。”
梔子想了一想,計上心來,笑道:“當墨做甚么?買婢女的銀子家中還有。而且這等小事哪用得著你操心,你只管當差,一切有我呢。”
江白圭見梔子講的真誠,心下歡喜,摟著梔子就叭了幾下。
二人正準備寬衣解帶進行下一步動作,夏歡就來拍門。稱鐘知府夫人使人送了帖子來,請梔子過府去吃茶。
江白圭暗自失望,開門將帖子拿進來:“鐘知府夫人許久沒請你過府了,這次也不知是甚么事。”
梔子打開貼著,見里面只寫著請她過府,沒寫甚么事,也沒寫甚么時間,她也想知道鐘知府夫人到底有甚么事,就趕緊開箱取了大衣服換上去了知府衙門。
幾月未去,知府衙門后宅沒甚么變化,依舊種著一壟一壟的菜,依舊無處下腳。
鐘知府夫人在菜地中鋤草,見到梔子,頗為意外:“沒曾想江夫人這么快就到了。”說著,喚來鐘二娘子,讓她去廚下煮茶。
“我許久未見鐘夫人,心中掛念的緊,這不,一收到帖子就趕緊過來了。”梔子撿了鐘二娘子丟下的鋤頭,走進菜地與鐘知府夫人一塊忙活起來,鐘知府夫人看著笑了笑,也未攔著她。
兩人講了幾句閑話,鐘二娘子就來問將茶擺在甚么地方。
鐘知府夫人讓她送到廳中,這才丟下自個兒手中的鋤頭,與梔子進了廳中。兩人坐下,梔子以為鐘知府夫人總算要開始講正題,哪知續了兩次茶,鐘知府夫人依舊不緊不慢的閑話,倒好像請梔子過府就是為了閑話似地。
“江夫人,你可認得這方錦帕?”鐘知府夫人將一方繡著小豬頭的錦帕遞到梔子跟前。
梔子目光掃過,一眼就認出這錦帕是她從前無事時做來暗諷江白圭的,江白圭覺的有趣,反而日日不離身,只不過,這等貼身之物,怎會在鐘知府夫人手中?
鐘知府夫人將梔子滿眼的驚訝看在眼中,笑道:“這是龐夫人托我交還江夫人的。”
龐刑廳夫人托鐘知府夫人交還的?梔子心中的狐疑更甚。小心翼翼的接過,點頭道:“這正是我家相公之物,多謝夫人了。趕明兒請兩位夫人來家,我置辦一桌酒謝兩位夫人。”
龐刑廳夫人臉上的笑容就有些尷尬,徐徐的講起這方錦帕的事來。
原來昨日龐三娘子失魂落魄的回家,豆兒服侍她更衣,發現這方錦帕附在她的衣袖上,就拿來與她看。如此特別繡法,她一看就知出自梔子之手,立刻知機會來了,欣喜若狂的拿著去見龐刑廳夫人。
龐刑廳夫人拿著這方錦帕,沒有直接上門尋江白圭,而是去見了鐘知府夫人。當然,她并未詳細與鐘知府夫人講昨日之事,只說了龐三娘子暈倒,江白圭出手相助,而這方錦帕匆忙間落在了龐三娘子身上云云,她也未講出要讓江白圭負責的話,只說讓鐘知府夫人代為交還這方錦帕。
鐘知府夫人按一個母親的心思去猜測龐刑廳夫人的用意,認為龐刑廳夫人這是顧忌庶女的聲名,實在無法才求到她名下,在她看來,此事關乎著一個女子的一生,因此她猶豫再三,還是冒著開罪梔子的危險,來做這個媒人。
此時梔子算是聽明白,這是龐刑廳一家還未死心呢!只是用這樣的手段,實在可恨!她大為惱怒,但她方才口快已經承認了這是錦帕是江白圭之物,現在自然不能推說這是二丫的!
她先撇開錦帕之事不提,道:“昨日之事,我家相公與我講過,龐三娘子誤會了,她暈倒時扶著她的是從前在我身邊服侍的婢女二丫,并非我家相公,當時二丫就與她解釋過,想來她當時病著,并未聽清,還請夫人再替我跟她解釋幾句,免得她胡思亂想。”她見鐘知府夫人的目光落在錦帕上,心中突然就有了說辭,呵呵笑道,“不瞞夫人,這種錦帕我當時做了好幾塊送人,其中就給了二丫一塊,夫人方才問我,我一時只記得我家相公隨身帶著一塊,并未想起二丫還有,聽夫人提起昨日之事,我突然記起,原來這是二丫的那塊。”
下人怎會與主子用同樣的錦帕?鐘知府夫人根本不信,但梔子推的干干凈凈的,她根本無法往下講。轉而一想,信了梔子的說辭,既能對龐刑廳夫人有一個交代,又不讓梔子記恨,她何苦要去刨根問底?想通之后,她笑道:“原是誤會一場,我過一會便與龐夫人講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