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男財女

第一百四十五章 摻一腳(一)

第一百四十五章摻一腳(一)

第一百四十五章摻一腳(一)

梔子認真起來,道:“咱們不說。妹夫不說,鐘知府怎知妹夫名下的鋪子有咱們的分子?再說,咱們好好的做生意,沒仗著你的名頭欺行霸市,更沒拿鋪子來收受賄賂,鐘知府又不是閑著無事,專門去查鋪子是不是有咱們的分子?”

梔子的話在理,但江白圭并未因此被說服,只是想到家中要是再沒進項,至多半年,一家人就只能學鐘知府那樣穿補丁衣服、在院中種菜度日,辯駁的話就說不出口,默認了梔子的想法,道:“妹夫開甚么鋪子好?要不,還開一間糕點鋪子罷?”

梔子搖頭,道:“糕點鋪子手藝最為重要,二丫不在,上哪里去尋糕點師傅?總不能讓我整日立在灶臺邊做糕點罷!”想到二丫生死未卜,不免黯然,久久不言。

江白圭又道:“要不,將熬糖作坊開起來?”

梔子道:“你不是自詡通曉民情么。怎么不知成都府一石西洋糖作價幾何?”

江白圭還真不知一石西洋糖多少錢,但聽梔子的口氣,就知價賤,無錢可賺。

梔子又道:“西洋糖作坊成都府有好幾家,我才來時好奇,使尹長福打聽過,成都府無人種植甘蔗,熬糖作坊所用的甘蔗都是作坊自種的,咱們無地,不能種植甘蔗,如何開熬糖作坊?再說,成都府西洋糖才八百文錢一石,比咱們賣出的二兩銀子一石還便宜一倍不止,賃地種出來的甘蔗,如拼得過價錢?除非你想以通判大人的名頭,逼迫旁人買咱們家出的西洋糖。”

兩個在江陵現成的賺錢法子,來成都府都行不通,夫妻兩個倒不覺氣餒,又商議一陣,梔子才想起溫嫂子去了古井坊,還無人做飯,匆匆尋出圍裙,一面系一面與江白圭講家中下人去古井坊當差之事,秋樂每日去胡家幫忙她也未瞞著。

江白圭道:“你也不嫌麻煩,就讓秋樂住在陳家罷,這樣夜里也好照應果子。”

梔子道了聲“不行”,就往廚房去了。白日去幫忙與住在胡家服侍果子無甚區別,秋樂該做的事情差不多,但講起來,卻又有天差地別,前者可以解釋為偶爾借下人給妹子使,后者在旁人眼中,可是送了一個丫頭與妹子家,即等于送錢與妹子家。這些心中的小九九,不好與江白圭講明,只借機遁出門去。

第二日,江白圭去衙門,梔子也跟著出門,想趕在胡仲倫出門攬活之前與他商議開鋪之事,不過她還是去的晚了,到時,胡仲倫已出門一個時辰了。她與果子提了兩句,果子做不得主,只說讓胡仲倫晚間歸家后去刑庭宅邸。

從胡家出來,梔子又順便去看了娘親與弟弟,與幾人講,金寶進學之事江白圭正在打聽。讓幾人不要著急。

回家后,她將自己做的幾樣糕點拿食盒裝了,領著夏歡去鐘知府家做客。

知府衙門后宅,梔子輕車熟路,被門房領進去時,鐘知府夫人正在院中菜地指揮唯一的仆婦鋤草,見梔子來,也不避諱,笑著洗過手,將梔子迎進廳中坐下。

梔子將食盒遞擱在身旁的幾上,笑著夸贊院中的菜長勢極好。

鐘知府夫人笑道:“既然江夫人說好,那我也不謙虛,就當作是好了。”

梔子道:“本就是極好的。”

兩人說笑一陣,鐘知府夫人收起面上的笑,道:“聽說江陵遭了災?”

梔子就等這句話,聞言,一臉悲戚的將幾家的慘況講了一次。

鐘知府夫人聽得連連道“阿彌托福”,聽過,安撫起梔子來:“江夫人莫要傷心,只要人平安,旁的一切都不重要。”

梔子拿錦帕試了一下眼角,輕輕一笑:“鐘夫人講的極是,咱們不能與天爭,只能求個家人平安。”

鐘知府夫人關切的問:“婆家與娘家的人可是都安頓下了?要是有需要我幫忙的,江夫人不要客氣,只管開口就是。”

梔子笑了笑:“說來,還真有一事要請鐘夫人幫忙。”見鐘知府夫人微愣,又道,“我家妹夫是個要強的。不想靠人接濟過活,昨日一早就買了根扁擔去街市上攬活,鐘夫人也知,這背包客是個苦營生,我這做姐姐的,看著實在不忍,就想將拿出壓箱底的銀子讓他做個小買賣過活,但又不知是不是違了朝廷律法,就專程來請教鐘夫人。”

鐘知府夫人現在雖是廚娘兼農婦,從前也出自書香門第,一聽就知梔子的意思,這是想借著她的口,在鐘知府跟前報備一下,免得到時被旁人揪出來說道呢!她嗔道:“江夫人這可問錯了人,我整日不是廚房就是菜地,哪里曉得朝廷的律法?這種事情,可要問江通判他們才曉得呢。”

梔子神色黯然,她是真的黯然,沒想到鐘知府夫人一口又給推了回來,定了定神,道:“哎——我問過相公,只是他未做聲,我這才來跟夫人討教的。”

鐘知府夫人將梔子的神色看在眼中。想起自己小時錦衣玉食,嫁人后卻吃盡無錢的苦,終是心生同情,道:“男人們在外面忙碌,哪里曉得家里的難處?不過這事我是真不知,也罷,我晚間問一問我家大人,再同江夫人說,你看可好?”

梔子誠摯的跟鐘知府夫人道了謝。

鐘知府夫人輕笑著指了指幾上的食盒:“江夫人無一次空手而來,說起來,倒是我該道謝。”頓了頓。似是突然想起似的,道,“聽蔣刑庭夫人講,江夫人針線上的手藝了得,我這里有個不情之請,不知江夫人能否答應?”

梔子怔了一怔,才反應過來她口中的蔣刑庭夫人指的是江雅,她笑道:“鐘夫人客氣了。”

鐘知府夫人道:“我家二娘子日漸大了,可這針線始終拿不出手,我這做娘的,心中除了著急上火,一點法子也無。聽說江夫人繡技了得,就冒昧的想請江夫人指點她一二。”

自從劉掌柜花錢請吳氏教授繡技之后,梔子就清晰認識到了自己手藝的價值,鐘知府夫人此時提出來,她卻不能拒絕,暗恨江雅多事,卻笑著應了。

鐘知府夫人心下歡喜,立即喚出鐘二娘子與梔子見禮。說起來,鐘知府夫人也是拿不出請針線婆子的銀子,又不忍鐘二娘子將來被婆家看輕,才厚著臉請梔子教授繡技。

胡仲倫不放心果子,中午趁攬活的空當,回家看了一次,聽說大姑姐找他商議開鋪子的事,丟下扁擔,就來了通判宅邸。

梔子詳盡的將自己的想法與胡仲倫講了。

胡仲倫一力經管過熬糖作坊,暗忖自己管理一間鋪子的能力還是有的,就道:“替姐姐出頭開鋪子,我沒有推辭的道理,只是我沒銀子添做本錢,分子實在不敢拿,姐姐只需給我管事的工錢就可。”

梔子道:“分子又不是給你的,我給我家妹子和外甥的,你推辭甚么?”

胡仲倫辯駁不得,只得不再提,兩人議定。胡仲倫一面替人背包,一面觀察在成都府開甚么鋪子合適,有了想法,再由幾人商議后定奪。

第二日,鐘知府夫人使人來請梔子過府,梔子料定與昨日之事有關,欣然前往,果然,鐘知府夫人一見她就道:“我昨日幫江夫人問了我家老爺,我家老爺說,江夫人的妹夫只要不舉著通判大人的名頭行事,且及時繳納朝廷的各種稅賦,他愿意開多少間鋪子,律法都管他不著。”

梔子徹底心安,迎上鐘知府夫人殷殷的目光,會意,立時稱自己想看看鐘二娘子的繡技。

鐘知府夫人看梔子知情識趣,越發歡喜。

江白圭歸家,梔子立刻將昨日見鐘知府夫人的事情講了。

江白圭雙眼圓睜:“我就覺奇怪,前日就與鐘知府講過江陵遭災一事,他當時嘆了幾句“鞭長莫及”之類的話就不再多言,今日早上怎會一見我又追問起來,還細細問過我家遭災的境況。聽你這樣講,卻是因你去過鐘知府家。“

梔子遲疑著問:“可是我不該去?”

江白圭撫掌道:“去的好!鐘知府這樣講,就等于默認了,以后就是聽到幾句不利咱們的閑言碎語,也不會相信。”

解決了開鋪的合法性,接下來的事情,就是決定開甚么鋪子,再尋一個合適的鋪面。

可這個投資方向問題,著實讓梔子犯了難。

胡仲倫那邊也完全沒有主意。

“姑媽!”巧巧一聲嬌呼,嚇了神游太虛的梔子一跳。

江雅走進來,抱著巧巧親了一口,才沖梔子點頭:“弟妹今日倒是閑。”

依梔子的經驗,江雅屬于無事不登三寶殿之人,來家肯定有事,江雅不講,她也不問,只招呼著夏歡端凳上茶的忙乎。

江雅吃了一口茶,笑問:“聽說,弟妹想出本錢替蘭二姑奶奶開一間鋪子?”

梔子警覺起來:“雅姑奶奶這是聽誰說的?”

江雅也不隱瞞,伸出玉指往鐘家一指:“與鐘夫人閑聊時聽來的。”

梔子笑道:“我倒是想出本錢,可我手中哪來的閑錢?糕點鋪子掙下的那幾個,這一次賃房子早花光了。”

對外對內她都不能承認與胡仲倫合開鋪子,但對江家,還要合理解釋胡仲倫開鋪子本錢的來源,不然讓老夫人曉得本錢是梔子拿出來的,只怕又有一場好吵。

江雅只是笑,擺明不相信。

梔子擺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樣子來:“雅姑奶奶不知,我妹子出嫁前存了一筆私房在我這里,原意是不想讓妹夫知曉的,只是如今胡家敗了,她也就顧不得,與妹夫講明,昨日悉數將銀子拿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