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失望之人
第八十六章失望之人
第二日一早,吳夫人并女兒仔細裝扮了。只等門子兼男仆雇得轎子來好上江家吃酒。
吳玉珠對著銅鏡整理頭上一根金包玉簪子,吳夫人拍了她一巴掌,嗔道:“你這樣用心打扮作甚?今日是江雅跟吳堯兩個出風頭的時候,若是你壓過江雅去,吳堯拿你跟江雅作比,不愿意了該如何是好?”
吳玉珠嘻嘻笑著應是,可又嫌唇上胭脂不夠紅,取了來對著銅鏡仔細抿。
吳夫人見說不聽她,就不理會,探頭去看院中立著的相公跟兒子兩個,看了一陣,皺眉道:“那吳堯怎還在后院縮著不來?”就使貼身的婆子袁媽媽去催。
袁媽媽在吳夫人跟前貼身服侍,自是曉得吳夫人心中的打算,就有些看不上,但為人奴仆者,說不得主子的不是,領命自去了。走到后院偏廈喚了兩聲,未聽見有人應,就推開門去看,見房中無人,床上被臥好似沒動過似的。心下奇怪,急忙到前院回話。
吳夫人聽過,自是不信,又讓袁媽媽去尋,可書館就前后兩個院子十來間房,轉眼就尋了個遍,哪還有吳堯的影子?吳夫人這才將吳堯失蹤當回事,背過相公兒子將下人喚來詢問,廚娘道:“奴婢昨晚晃眼瞧大少爺挽了兩個包袱出門去了。”她這樣一說,就有好幾個都說只見吳堯出門并未瞧見回轉。
吳夫人從前見過吳堯抵死要娶江雅,這時無論如何也不信他會放棄這大好機會,只當他有事出門趕不及回轉。只在廳中吃茶候著,可茶吃過幾壺,直到江家使人來催請,她方才疑惑起來,與吳玉珠道:“這吳堯該不會是躲起來了罷?”
吳玉珠想了想:“莫不是嫌棄雅姐姐是再嫁之身?”
吳夫人也想不出旁的緣由,點了點頭,冷笑道:“他也不想想,若不是江雅是再嫁之身,能輪著他頭上去?他今日不與我臉面,看他回來我如何收拾他!”又看了看門外的相公兒子,囑咐江雅:“這事你先壓在心中,莫要讓你爹爹弟弟知曉。”
吳玉珠嬌笑道:“娘親還信不過女兒?女兒連這點分寸都拿捏不住?”
吳夫人在吳堯跟前一向跋扈慣了,從來都是說一不二,今日卻讓吳堯擺了一道,心中怒火翻江倒海似的,雖努力克制。可面上還是帶了三分出來。
一家到得江家,各自入席吃酒自不提。江夫人問得吳堯沒來,很是松了一口氣,她心中雖舍不得女兒年紀輕輕守寡,可知回頭草不好吃,何況還是自個嫡親姐姐家,所以才如此緊張防備。江雅無意中也知吳堯并未上門,猜想他必是還記恨自己,心中原本升起的一點點火苗,還未燃旺,就被冷水兜頭撲滅。
卻說吳夫人吃酒歸家,見吳堯還未歸來,就命廚娘等吳堯回來不給他飯食。可又等了幾日,還是不見吳堯影子,悄悄使人在江陵尋了一遍,得知無人見過吳堯,她就疑心吳堯真的走了。心疼幾日江雅的嫁妝,但再一想,走了卻不必分他一半僅有的家產,又高興起來。作假造了一封吳堯留書交與吳士寬。吳士寬平日并不在意這個庶出兒子,自然看不出筆跡不對。只見信中吳堯說要歷練一番,笑著說了句:“想不到這小子悶聲不響,卻有這番大志向。”就此丟下信不去理會,只一門心思想如何賺銀子來家。
轉眼過了臘八,劉掌柜將這半年繡坊紅利送把江夫人,一共得一千三百兩銀子。江夫人當初雖知劉掌柜賺錢很有一手,卻不知這樣厲害,更沒曾想僅半年她的份子錢就這許多,喜笑顏開的讓人將銀子抬進賞梅居。又取了五十兩交與劉掌柜,讓他拿去賞管事伙計繡娘。
江夫人知兒子媳婦當初將這注進賬送與她,是想貼補家用,所以她雖瞞著江老爺,但還是將銀子入了家中公帳。做好帳,拿了賬冊去讓老太爺看。
老太爺也讀過幾日書,看賬冊上多出一千多兩銀子,忙問出處。江夫人照實講了,又道:“老天爺不要怪媳婦原先瞞著,實是怕江城知曉繡坊有咱家分子后日日去劉掌柜處取銀子。取得多了,不給人家活路,以后傳出去只怕再無人敢來讓白圭照拂。”
老太爺聽媳婦提到兒子,就想起兒子突然不愛女色,又愛穿紅著綠,舉止現出幾分女相,知兒子只怕是廢了……重重的嘆了一口氣,面上現出懊悔痛苦之色:“這個道理我自是知曉。”
江夫人何嘗不知老太爺心中作何想,但她只裝作不知,道:“坐吃山空,總有用完的一日,倒不如用這錢買地。有收上來的蔬菜糧食貼補,開銷就少得多。”
老太爺連連擺手:“若是白圭考中,要謀得一個實缺,還須得銀子打點,這筆銀子先不動,只存著用來作這項開銷罷。”
江夫人早在嫁妝充公貼補家用之前留出這一項,但如今老太爺說到這項開銷,她自然樂得省下自己的體己,點頭道:“老太爺說的是。繡坊明年還有分紅,買地之事明年再議也使得。”
議定,江夫人想起原先與梔子說過要買莊子的話,就將梔子叫到房中說明緣由。這銀子如何開銷,梔子并未打算過問,但江夫人如此鄭重的與她說起,她還是心生感動。
待梔子走了,江夫人突然轉過彎來,家中公帳上無錢買地,為何不變賣首飾買地?如此一想,尋來幾個可靠的牙人,讓他們去替她尋出產豐厚的地。但家中境況不好,她卻還有銀子買地,讓家中其他人知曉到底說不過,只悄悄進行。連金媽媽跟前都不曾透露一點口風。
公帳上得了銀子,老太爺發了話,讓江夫人過年不必太省,買糖炸果子,買豬腌臘肉臘腸,買雞鴨魚備用……江夫人怕姐姐家年貨買的少,就自己掏錢再買一份讓金媽媽楊媽媽兩個送去。金媽媽將菜肉送去廚房,沒碰見吳堯,就跟廚娘打聽。待聽得吳堯出門歷練,驚詫不已,心想梔子必然會有興趣知曉。回來就急匆匆的去說與梔子聽,好領賞錢。
梔子聽過,亦是納悶,吳家擺明要撮合吳堯與江雅,如今卻說吳堯出門歷練,這又是唱哪一出?再一想,就知必然是吳堯自己不愿意再與江雅有糾葛,才避出門去。她原本看好的一對,卻是這般收場,她嘆了口氣,取出二百文銅錢賞了金媽媽。
待金媽媽去了,她原想去說與江雅知曉,但轉念一想,江雅遲早會知曉,她何必要特意去說?莫得引江雅又誤會她別有用意。
吳家借住江家書館,來往得多,其實沒幾日江雅就聽說吳堯離家之事。她心中生恨,冷笑了好半晌,心道:你當我還是從前,非要嫁與你?
過完年,梔子算得只剩四月就要生產,不由得害怕起來——古代女人生產,可是一只腳踏入鬼門關了的。她慌了幾日,就傳話與侯二陽,讓他挑可靠的穩婆醫婆。侯二陽過年時分的糕點鋪子五十來兩銀子的紅利,辦事越發的用心。他細心挑選,從十來個穩婆醫婆中各挑了五個來家供梔子再次挑選。
梔子借著前世科普得來的懷孕生產知識,一一考問穩婆醫婆。醫婆還有兩個尚能入眼,可穩婆她卻一個也看不上,不是毫無技巧可言,就是自個身上都未收拾爽利。她待要讓侯二陽再選,侯二陽卻道這已經是最好的了,她無法,只得勉強從中挑了一個米姓醫婆一個嚴姓穩婆在家養著,其余幾個一人與了二十文打發掉。
衛生常識這一塊,梔子這邊還有辦法培訓,但醫術方面。她卻是兩眼一抹黑,純粹抓瞎,只得在江白圭書房中尋出幾本醫書,臨時抱起佛腳來。江雅看她為生孩子自習醫術,笑道:“方大夫產科了得,到時請了他來即可,你何苦要自學?”
梔子苦笑:“他產科再了得,卻也是男子,不能進產房去,如何靠的上?”
江雅道:“米婆子再孬也有幾分,倒時讓她出去將癥狀說與方大夫聽,再由方大夫在外指點她行事,你看怎樣?”
梔子拍了一下腦門,喜道:“使得。”但想起這時大夫須得診脈,就問,“方大夫可會懸絲診脈?”
江雅撲哧笑出聲:“會懸絲診脈的大夫,整個大齊也尋不出一兩個來。”
梔子失望,但想到自己就是多看幾本醫書也只知癥狀,學不會診脈,還不如依了江雅的法子,就真將醫書丟到了一邊去。
不用看醫書,梔子分出心來,才知還少兩個專業月嫂,可是,對于月嫂,她前世也只知其名,從未見過專業月嫂是如何照顧孩子,無法像其他穿越者那般為自己培訓出一兩個來。想了幾日,也叫她想出法子應對,讓牙人薦來幾個奶娘——不為哺乳,只為從中挑選會照顧孩子的。打的是極眾家所長,再結合自己知曉的照顧嬰兒的知識,著重培養一個出來。
她這邊忙亂,每日不是醫婆穩婆就是月嫂培訓,老夫人那邊看她銀子花的像流水似的,就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