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神外傳

第九十三章 談論

于倫這席話說得甚是無禮,不過也并無道理,李錦風聽了,看著張小花紅紅的小臉,頗為心疼,雖說鄉下的孩子,有些見識不足,可剛才還幫自己趕走了小偷,而且一路走來,言談舉止,也處處透著大氣,給李錦風的印象很好,所以,他接著說:“于兄,所言差矣,小花兄弟一心向武也是好事,像他這樣熱心腸的人能習武,必能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幫助很多人的。”

于倫見李錦風幫張小花說話,并沒有停下來,接著說:“李兄是習文的,不知道這習武的艱難,這武學一途,沒錢財,沒資質,是萬萬不能成功的,半吊子的武功,還不如不學,有了什么禍事,強自出頭,反倒白白丟了性命,你說是不是上官兄?”

上官云倒沒多說,也沒怎么看張小花,只是點點頭。

李錦風這時倒是奇怪了,也不管張小花的事情了,饒有興趣的問上官云:“上官兄,這是什么原因,小弟甚是好奇,能給小弟解釋一下嗎?”

上官云皺皺眉頭,說:“李兄,簡單的說吧,你們習文,只要有幾個銅錢,買了書本,就能讀書,大不了還能掏很少的錢就能找個教書的先生教你們讀書識字,這教書的先生可以說是遍地都是吧。而習武則不同,別的不說,就說我吧,我從小就喜歡練武,我的家境尚可,爹爹從小就延請武師,教授我武藝,還重金買來珍貴的藥材給我泡澡,療傷,武師本來就少,有大能耐的就更少了,我的師父換了也不知道幾個,最后才找到一個真才實學的,這才學了一點東西,這不,那個師父年紀大了,要回老家養老,爹爹不想讓我繼續習武,說有個健壯的體格能保護自己就行了,我才偷偷跑了出來,到蓮花鏢局投師學藝,就我這從小就練武的底子,還掏了一筆不菲的銀子才讓我進來學習,像張小花這樣的,怎么可能學到武功?”

說完,上官云搖搖頭,輕輕的笑了,也不是輕蔑的笑,只是那種輕輕的笑,似乎在談一個自己莊子中一個小廝的雄心壯志。

那是一種自上而下的點評,一種發自內心的不屑,嗯,就是那種揮揮手,拂去塵埃的不屑。

不僅于倫感覺了,會心的笑了,俯視著張小花。

李錦風也發覺了,不過他知道,上官云出身大戶人家,這張小花的身份就相當于他家中的一個家丁而已,說了這么多,已經是不錯了,換做別的紈绔子弟,早就惡言相向,他這么做本身就說明他對張小花并沒有什么惡意,只是慣性使然而已。不過,隨即就想到了自己,也發覺了自己跟上官云的那種差距,自己本就是來平陽城讀書的窮書生,一面之緣結識了上官云,感覺這人不錯,頗有交結之意,如今看上官云的態度,自己這交結之意是否有巴結的味道?

張小花聽了這話,自然是很窘迫,但是,被人當面打擊,也不是第一次,而且想到自己已經在習武的路上走了第一步,自己只要堅持下去,一定能有作為的,瞬間心里一寬,感覺整個世界都大了似地,他笑容可掬的說:“上官公子所言極是,句句都是肺腑之言,不過,習武的道路很多,也不一定就是要走同一條路的。”

本來并不在意張小花的上官云,看張小花并沒有因為自己的話而羞愧或者不好意思,竟說出這番話,好像張小花一下子長大了似地,不由驚異的看了一眼,那站著屋子邊上,不亢不卑的,青衣小帽打扮的小廝,說:“哦?還有別的路,那你說出來我聽聽?”

張小花笑著又說:“我二哥張小虎不就在蓮花鏢局做趟子手?他不正在習武?”

于倫和李錦風剛聽張小花說的很好,這時也凝神靜聽,聽到“趟子手”這三字,于倫禁不住哈哈大笑,道:“趟子手,哈哈,趟子手,一個小小的趟子手也敢拿來跟我們這些習武堂的武生來比,真是笑破我的肚皮了。”

上官云也想笑,不過,他突然皺起了眉頭,道:“張小虎,張小虎,怎么聽起來這么熟悉呢?”

于倫聽了,住了笑聲說:“一個叫張小虎的趟子手,有什么好熟悉的,哈哈哈,咦~張小虎,還真挺熟悉的,好像聽誰說過?”

突然,上官云拍了一下椅子說:“想起來了,前段時間聽習武堂的文四爺說的,就是這個張小虎,是一個習武的天才,新招的趟子手,還說想讓他倒咱們習武堂修習武功呢。”

這時,一個響亮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什么天才,就是個泥腿子,練了幾天的拳法就敢說自己是天才,有機會教訓他一下,讓他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天才。”

這話說的甚是囂張。

張小花轉頭看向門口,期待看看這人倒是什么樣子。

李錦風也是同樣的感覺,能說出這樣話的人,必定是有所依仗的資本,習文的大多都是玉樹臨風的風liu才子,那習武的呢?是不是五大三粗,鬢毛叢生的肌肉男?

李錦風很是期待。

于倫一聽這話,立刻奔向門口,一臉的笑容。

上官云則皺皺眉頭,隨即也站起身來,不過,并沒有向前踏出一步。

門沒有關,等于倫搶到門口時,那人已經踏進門。

一個風神如玉的人走進精舍,手中拿著跟李錦風一樣的折扇,并沒有打開,不時手中玩弄著,那人也是一身的白衣,打扮的很是講究,身上佩了很多的小東西,究竟是什么張小花是說不清楚的,只是覺得看了覺得羅嗦,這樣的打扮怎么能下地干活?

那人長的倒也英俊,只是兩條眉毛過于上揚,讓人感到撲面的一種張揚,不過配了那張五官端正的臉,說是風華正茂,揮斥方遒,也是很相宜的。

張小花不僅回頭又看看李錦風,暗道:“這也是習武的人嗎?怎么看著比李大哥都像書生?”

于倫倒是迅速,趕緊施禮道:“余公子來了,稀客稀客,可是有一陣沒見到了。”

那余公子沒還禮,折扇搖啊搖,說:“我也是回去一趟,看看家中的高堂,這今日剛回來,就來你們這里拜會一下上官公子。咦,這位是?”

顯然是看到了屋里的李錦風。于倫笑著介紹道:“這位是流沙書院的李錦風李公子,是月前上官公子和在下一同進平陽城時結識的讀書人。”

余公子聽到李錦風是個讀書人,抱拳施禮說:“在下余得宜,見到李公子很是高興。”

李錦風見余得宜施禮,也趕緊還禮道:“幸會,幸會。”

旁邊的于倫不失時機的說:“余公子是禹城來學藝的,余家在禹城可是一個舉足輕重的大家族。”

余得宜豎起食指放在嘴間,說:“噓~低調,低調。”

然后,直接忽略了青衣小帽的張小花,走到上官云面前,施禮道:“上官兄,幾日不見,精神依舊呀。”

上官云也笑著還禮說:“余兄看起來可是更勝往昔的,我等不如呀,余兄快請坐。”

余得宜也沒客氣,一屁股就坐在剛才于倫坐的椅子上,上官云也隨即坐下。

上官云跟于倫的這個精舍是分為內外兩間的,內間自然是兩人休息的地方,這外間是用來會客的,只放了兩把椅子和一個方桌,方才李錦風進來只顧著說話,并沒有尋椅子坐下,如今上官云跟余得宜坐了僅有的兩把椅子,屋里剩下的三人卻是沒椅子,于倫拍拍腦袋,快步走進內間,拿了兩把椅子出來,放到下首,自己坐了一把,招呼李錦風也坐下。

李錦風看看僅有的一把椅子,卻是不好意思去坐的,別人把張小花當做透明,不大理睬沒有關系,自己可是帶張小花過來的,人家雖然是小廝,可也不是自己的跟隨,余得宜想必是誤解,自己不能明白的解釋,否則有欲蓋彌彰的意思讓張小花也尷尬,不過他也知道上官云這精舍內,只有內外間四把椅子,倒也不是于倫為難張小花,只是,這可讓自己怎么辦才好?

正為難間,張小花走到李錦風身后,拍拍他的肩膀,用下頜點點那把椅子,自己當先走過去,站在那把椅子的后面,背手而立。

李錦風會意,笑笑點點頭,也坐了下來。

這兩人的舉動卻是讓另外三人看著眼里,上官云知道屋里只有四把椅子,沒張小花的座位也很正常,并沒有在意,而余得宜有些納罕,這小廝的舉動是什么意思?

不過,畢竟是人家的事情,他沒有追問,而是咳嗽一聲,問起:“剛才門前聽到屋內說到那個現在正名聲鵲起的趟子手,叫什么來著?能不能詳細的說來聽聽?我記得我頭前走的時候,還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呢,怎么就這么幾天,習武館內就傳的沸沸揚揚?”

于倫看了一眼張小花,說:“余少,叫張小虎。說起這事兒,也很簡單,張小虎是跟我們一起來平陽城的,當日還是坐了同一輛馬車的,不過,不是同一天來的鏢局,我們跟余少一樣是進的習武館,那張小虎先是報名進習武館,但由于沒有銀錢,就報了趟子手,據說測試的時候是鏢局里的李六爺看的,聽趟子手們和當日在外面的習武館的人說,這張小虎沒有練過一天的武功,可是當日有人當面打了一套六合拳,張小虎居然過目不忘,完完整整的重復了一遍,讓李六爺很是吃驚,贊不絕口,稱為天才。”

聽到這里,余得宜搖搖頭,一臉的不屑,道:“雖說六合拳很是繁雜,看一遍能打得完整的確有些困難,但我小時候剛開始學拳的時候,哪個拳法不都是一遍就過的?記得我有個遠房的小表弟,第一次學拳也是六合拳,雖說沒有完整的一次學完,可也能學個七七八八,張小虎如此資質,也算難得,要說是天才,未免嘩眾取寵。”

張小花聽了,心中不喜,雖說這于倫說的很有夸張的成分,但總歸是自己的哥哥,當然愿意聽別人說他的好如今余得宜反駁,心中也知道說的有理,但就是感覺他是有些嫉妒的,心里不以為然。

上官云接了于倫的話,接著說:“余兄,說的有理,當日之事我沒有參加,不過,我聽了也覺得奇怪,這事情也就是一般,一個趟子手而已,沒什么了不起的,可是有一點余兄卻是不知的。”

余得宜一愣,說:“請上官兄指教。”

上官云接著說:“張小虎加入鏢局當上趟子手的時候,我還沒有來習武堂,而余兄當時卻是在習武堂的,為何沒有聽到這樣的消息?而且,在余兄在回禹城之前,不也跟張小虎一起呆在鏢局嗎?怎么沒聽到這樣的消息?”

余得宜不以為然道:“只是一個小小的趟子手,我又如何能知道?習武又不在一起,難不成還讓我巴巴的跑到下人修習的地方去看看?”

上官云也笑了,說:“余兄說的有理,其實張小虎出名并不是余兄在鏢局的這段時間,而是最近。”

這時的上官云也瞥了張小花一眼,說:“據習武堂的一些兄弟講,自那日張小虎當了趟子手,除了一般的訓練,就是練拳,而他也奇怪,不管李六爺怎么勸他,他只練六合拳,李六爺見他練的已經很好了,準備教他別的拳法,他就是不學,說什么自己還沒有精通六合拳,每練一次都能有進步,他還告訴李六爺,等他練到感覺不出進步了,再學別的功夫。李六爺開始還以為他說著玩,可等了十來天,張小虎翻來覆去還是六合拳,不禁就惱了,給張小虎下最后的通牒,再給他幾天時間考慮,否則就不讓他練別的武功了。可左等右等,十天過去了,那張小虎依舊沒有求饒,自顧自的練六合。李六爺本不想理他了,不過想想張小虎是個好苗子,雖說練武晚了,但以后也許是鏢局的備力,就拉了一個保鏢來找張小虎,對張小虎說,如果贏了這個保鏢,李六爺什么都不說,張小虎想怎么練就怎么練,要是張小虎輸了,就得聽他的。余兄,你猜結果如何?”

余得宜一拍腦門,說:“上官兄這不是欺負我的智商嗎?如果張小虎都輸了,咱們還在這里談論什么呀?”

上官云笑著說:“哈哈,是啊,估計當日李六爺也根本就沒想到張小虎會贏的,任誰想想,蓮花鏢局的保鏢雖說不是身經百戰,也都是習武的熟手,哪個不是練了幾年的?五六年都是少說的,大多都得是十年左右,這張小虎剛剛習武一個月,如何能是他們的對手?”

于倫看上官云有些乏了,趕緊接著說:“當日的情況,我等不是太了解,也是聽人說的,張小虎剛開始確實不是那保鏢的對手,不過一直就用六合拳對陣,后來越打越順手,跟那保鏢竟打了平手,而那保鏢換了幾種拳法不見效果,也心浮氣躁,到了最后卻被張小虎一拳打在胸口,不得不收招認輸。”

“咦~這張小虎還真有意思。難道,還真是一個天才?”余得宜也來了興趣,說:“不過,這剛練了一個月的拳法,就能勝一個練了多年拳法的人,說起來也太匪夷所思呀,這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這時,有個聲音響起,說:“亦無他,唯手熟爾。”

眾人看去,卻是張小花神采奕奕的回答。

那張小花自上官云說自己的二哥張小虎自從進入鏢局就只練一套六合拳,就感覺心中一動,似乎是撥動自己心中的一根弦,就如上午碰到李錦風的時候,李錦風的一句話讓他心中一動似地,別人的就是別人的,不一定適合自己,只有適合自己的,才是自己的。這會兒結合二哥的練拳方法,他突然就想到了自己練拳的出路,剎那間,感覺眼前一亮,一條大道放到了自己的眼前,再聽到余得宜問起原因,不由心中一癢,一句劉先生說過的話,順口就講了出來。

余得宜一皺眉頭,“哼”了一聲,說:“李公子,你的小廝怎么這么沒有禮貌,在家里沒教他一些禮節嗎?”

李錦風有些臉紅了,這明顯不是也是說自己沒有教養嗎?趕緊起身,解釋道:“余兄誤會了,這位不是在下的小廝,他是在浣溪山莊做事的。說起來,也算是我跟上官兄和于倫兄共同認識的一個朋友吧。”

“朋友?”余得宜看著張小花的青衣小帽,不覺有些心中不爽,轉頭看看上官云,那上官云亦是皺了眉,心中暗怪李錦風不會說話,跟小廝做朋友自然是丟份兒的,況且自己也從來沒有拿張小花當朋友看的,于倫看在眼里,趕緊說:“余少,我們也是同一輛馬車來平陽城的,因此結識的。”

余得宜這才倨傲的點點頭,收回了目光,不過,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又問:“你們同車的幾人?那他不是也跟張小虎一起來的?“

于倫笑著說:“我們同車的五人,里面正是有他,而且,他還是剛才咱們談論的那個張小虎的弟弟,他叫張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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