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一日,武毅大學堂開學日。
早上六點,陳傳對著衣柜的穿衣鏡整理了下,他穿上那一套武毅大學堂的學生正裝,于婉早就幫他熨燙整齊了。
他伸手拿起學生帽,端端正正的戴好,再拉直衣服,轉身走到門口,拿起一個行李箱,走到門外,再看了一眼房間,就緩緩掩上。
于婉正等在客廳里,囑咐說:“小傳,去了武大沒人照顧,記得多吃點,學習也別太用功,記得早點睡,別太累著。”
陳傳笑著說:“小姨放心吧,學校在吃和住上一向是很大方的,而且每旬都會放假,我會回來看小姨和姨夫的。”
于婉上來給他理了下袖口,又拍了拍,退后兩步,滿意的說:“我家蟬兒就是俊。”
陳傳說:“小姨,我走了,姨夫那里小姨替我打聲招呼吧。”
“好,路上要小心啊。”
陳傳推門出去,迎面是一股清新的空氣,今天他沒騎車,直接步行前往武毅大學堂。
他在腦海中過了一遍今天的流程,開學典禮大概在九點,在此之前要先去宿舍放置行李,典禮結束后,會有高年級學長帶領下熟悉校府,了解今后的主要方向,此后自由活動,到了明天就是正式開始新的學習生涯了。
步行不到一小時,他已經看到校門。
只是他正要走過去時,一輛銀灰色的拓途轎車開了過來,并在他前面不遠處停了下來,車門打開,出來一個高個子青年,一頭干凈利落的黑色短發,穿著筆挺的藏青色舶來禮裝,打著領帶,腳下是一雙擦的能照出人影的黑色皮鞋。
“陳傳學弟,是你么?”青年露出笑容,走過來主動向他伸出手,“自我介紹一下,魏常安,武毅大學堂三年級學員。”
陳傳聽了名字,心里一動,伸出手和他一握,說:“你好,學長你是魏……魏隊長的兒子?”
魏常安笑著說:“對,我就是魏老虎的兒子,這外號沒什么不好意思的,叫他老虎就對了。”
陳傳看了看他,魏老虎他見過,大大咧咧,兇悍粗壯的很,沒想到兒子居然是這么一個體面人,這位看上去還專門是來找他的,就問:“魏學長,找我有什么事么?”
“這樣……”魏常安稍微嚴肅了些,“陳傳學弟,目前有一個學院外派任務需要你的配合,抱歉,恐怕你今天的開學典禮不能準時參加了。”
陳傳有些詫異,說:“外派任務?魏學長,你確定么?我只是一個還沒入學的新生……”
這時車子后座的車窗搖了下來,里面傳來一個有些熟悉的渾厚聲音:“陳同學,你跟著他去,這是學校給你的任務,具體情況魏常安會給你解釋。”
陳傳一看,發現對方也是自己認識的,就是入學考時錄取他的講師邊峰,他連忙打招呼:“邊老師好。”
邊峰說:“陳同學,通過復試,你就是學堂的甲等生了,有義務也有責任配合民政廳及以下各部門做事。”他拿出兩張單子,說:“魏常安,把這給他,另一張讓他簽個字。”
魏常安跑過去接過,又走了回來,遞給陳傳說:“這是學校給你的出行單,憑著這張單子,可以免除學校的活動,并獲得有限防衛的權力。”
陳傳接過看了一眼,上面有招備處,事務處、執行處三個學校部門的蓋章,還有副校長顧伯堂的簽名。
魏常安遞過一支筆,說:“麻煩學弟在第二張上簽個字,邊老師要帶回去留檔。”
陳傳想了想,這個事情看來是學校管理層的決定了,那么只能照著做了,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選擇自己的原因是和那場復試有關么?
他接過筆,就在上面簽了字。
魏常安接過,看了看,走回去遞給邊峰,邊峰放入隨身攜帶的公文包中,并從車里走了下來,說:“我先回學校了,這件事交就給你們了,記得要處理好。”
魏常安說:“邊老師放心。”
邊峰拿著公文包向學校大門方向走去,魏常安則伸出手,說:“學弟,我幫伱把行李放后備箱吧。”
陳傳說了聲謝謝,魏常安拿過走到車后,把后備箱打開,把行李箱放了進去,又走到前面開了車門,用手示意說:“學弟,上車吧,我們這就走,早點結束你還能早點回來。”
陳傳走了過去,坐到了副駕駛上,系上了安全帶。
魏常安也從另一邊坐了進來,系上了安全帶,手搭方向盤,車鑰匙一轉,再一番熟練的操作,藻油發動機一陣轟鳴,就往大道上駛去。
開了一會兒,他見陳傳沒說話,笑著說:“怎么,開學典禮不能參加了有些遺憾啊?照我說啊,開學典禮有什么好參加的,一群老頭老太在上面說話,聽著都煩,你想知道什么,直接問你魏哥。”
陳傳說:“學長,能問下這是什么任務么?”
“別叫學長,叫魏哥就行,嗯……”魏常安看著前面,說:“說來這事情也和你有關。”
“嗯?”
陳傳略覺意外。
魏常安說:“你記得復試之前曾經有人在路上襲擊你么?”
陳傳想了下,訝異說:“和這件事有關么?”
魏常安說:“襲擊你的人叫竇棋,他負責保護一個地下藥物交易所,那天巡捕局前去抓捕他時,發現了一個名叫佟千江的逃犯,哦,這個人是一群逃犯的同伙,這伙人三個月前從啟光監獄越獄,一直到現在也沒有抓捕到……”
這時他打了一個右轉向燈,上了一條岔路,陳傳看了下方向,這應該是往城東方向去的。
魏常安繼續說:“發現這條線索后,于隊長……哦,就是那天帶隊的西崗區巡捕隊長,他將事情上報,并審訊了一番。
竇棋的雇主名叫老黑,掌握著一條違禁藥物的渠道,而這次佟千江是來買抗異化藥的,這就有意思了。”
陳傳思索說:“抗異化藥么,我好像在哪里聽說過?”
魏常安看了眼后視鏡,又說:“植入體,知道么?世界巨企和各大公司用生物培養體來替換人類的肢體和器官,從而獲得超越人類本體的功能,當然軍用品和民用品不同,現在流傳在外的大部分是民用品,中心城那里據說人人都用,只是這些東西需要長期服用或注射抗異化藥,不然會產生異化反應,后果很嚴重。
植入體在中心城外不太常見,或許是因為植入時需要一定技術支持,就連抗異化藥在中心城外也是屬于違禁藥品。
有意思的事情來了,佟千江那一伙人被捕時可沒有什么植入體,他們要抗異化藥干什么?是他們越獄后裝了植入體,還是替別人買的?
巡捕局查了下,老黑的藥物是從他的上家仇胡子那里拿的,而且根據他的交待,佟千江一伙人之前很可能從仇胡子那里拿過藥,只是后來介紹到他這里來了。但老黑留了一手,他也怕被牽連,所以自己不出面,讓不知情的手下去和方大為的人接頭。
巡捕局為了找到方大為一伙,線索就要從仇胡子身上搜尋,這個人就托庇在血痕幫的一個頭目手底下,我們現在就是去找這個人,讓他把人交出來。”
陳傳有些疑惑,說:“事情既然涉及到幫派,巡捕局為什么不自己直接上門抓人?反而要讓我們武毅的學員去找?”
“為什么不直接抓?嘿,血痕幫的背后可是墨蘭公司,幫派明面上組建的公司就掛在墨蘭公司下面,他們不但有自己的訟師,還有墨蘭公司的法務團隊撐腰,走正規途徑的話,表面上沒證據是拿不住人的。”
“至于為什么將這件事交給我們,”魏常安笑了笑,身子前探,從前面儲物箱里掏出一個名卡遞給了他,說:“看看。”
陳傳接過來,見上面寫著:“委托協會注冊會員,要務委辦人,魏常安”。
魏常安說:“武毅學堂兩年級就開始實習了,三年級就可以在民政廳各部門入職,或者出來單干,我現在是委托協會的一員,專門負責處理與非政府團體之間的交涉溝通事宜。”
陳傳對于委托人也有所耳聞,委托人制不僅在大順民國內盛行,在國外也是如此。
當某個部門或者個體需要與另一個非本系統內的個體及組織進行管理或接觸時,出于節約成本、避免冗繁流程等目的,會將事務交給委托人,由其負責溝通及處理各事務。
這些委托人手中掌握著大量的人脈和資源,相互之間既有交流,也有競爭,而一些高級委托人被賦予的甚至是權力。
理解了魏常安現在的身份,也就理解了為什么這位能參與其中了。
魏常安說:“學弟放心,我隸屬的委托人公司之前與血痕幫的頭目溝通過了,他們已經答應將人交給我們,這次我們就是過去走個過程。”
陳傳疑問:“只是因為這件事和我有關系,所以帶上我?”
魏常安哎了一聲,說:“魏哥我在給你好處啊,你知道像這種外派任務可是牽涉到學業評價的,這涉及你日后拿證,嗯,就是那些全國范圍內只有武毅才能考的證!”
“那我謝謝魏哥了。”
“那是,我們可都是陽芝巡捕局的子弟,這么大的巡捕局,能考過復試的,在校的加上你我也就四個,我不幫你幫誰?”
陳傳想了想,巡捕局內部是有團結的傳統,只是……
他神情有些微妙,不會是魏老虎就要吃拖把了,所以讓他兒子過來賣個好處給自己,好讓姨夫不好意思再開口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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