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重眠

066 小懲大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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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最直接的生理反應。

當她軟玉在懷的那一刻,他對她的渴望來勢洶洶,更有幾番想將她吞腹的沖動。

陸南深的手指輕輕下移,順著她鼻梁的弧線輕淺下移,快貼上她唇的時候,隱隱捕捉到了聲音。

腳步聲,出了電梯,朝著病房這邊過來,越來越近。

陸南深不疾不徐地收回手指,攥了攥手,放下。但他沒移開位置,仍舊坐在那靜靜注視著睡著的杭司,眼里是柔和的光,恰如窗外貿然闖進的幾縷月色。

腳步聲停在病房外沒進來,來者就佇立在門口。

陸南深也沒回頭,聽腳步聲他也知道是誰。

很快,那腳步聲又離開了。

陸南深小心翼翼避開傷口,微微探身。離得她近了,她的氣息就與他的呼吸糾纏。

仍舊是甜甜的水蜜桃味。

每次她用完這款浴液都皺眉抱怨,說設計浴液的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怎么能弄出這么一股子齁甜齁甜的味來。他覺得她是個異常愛洗澡的小姑娘,每天都能洗個兩三次澡,身上的桃子味就總是不散。

不喜歡桃子味還一直用著那款沐浴液,她表示說那么一大瓶子呢總不能浪費吧?

陸南深對氣味沒什么挑剔的,但多少也覺得水蜜桃這齁甜的氣味的確不大適合這姑娘。她不是那種溫溫柔柔甜膩膩、說話夾子音的女孩子,她長得漂亮,是有點清冷的美,又美不自知,說話辦事颯爽利落,有點像男孩子的性格。

活得通透卻心腸好,怕麻煩可又能為了朋友去做麻煩的事,關心人卻又不想被人知道,典型刀子嘴豆腐心的那種姑娘。

就是她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呢?

為什么這么難以下手?

她的秘密是跟喬淵有關?

你到底,經歷過什么?

杭司聞到了消毒藥水味,很清冷,可有溫柔的手輕撫著自己,又帶著陽光的氣息。

她漸漸陷入夢里。

夢中有林有陽光,她跟宿友等一行六人爬了西杏山,在山頂寺廟的大雄寶殿前掛了祈福簽,宿友方笙笑著偷看她的祈福簽,見那簽文上寫著身體健康、心想事成這八個字一撇嘴,說還以為她能求個千里姻緣一線牽呢。

杭司可沒想過這些。

“人生苦短,盡如意最是難得,可不比愛情來的珍貴?”

方笙可不這么認為,朝著不遠處的白衣男子一抬下巴,“你要是清心寡欲了,那學長怎么辦呢?所有人都能看出來他喜歡你,就你瞎。”

杭司沒應這個話題,笑著去看方笙的福簽,方笙沒遮沒藏任由她看。

祈福簽上寫:但求一英雄,相愛相攜。

樂得杭司不行,問她英雄是什么樣?

方笙也說不清,就道,反正與眾不同,孤勇向前,不拘泥于書本。

杭司想了想,原來你喜歡消防員啊?

回程的路上他們就被兩輛車跟了,卻是明目張膽的。很快車子在前方不遠處停下來了,其中一輛車下來了人,西裝革履的,沖著杭司而來。

學長擋在了前面。

那人卻視而不見,跟杭司說,“喬先生想請杭姑娘上車。”

杭司自然不想,覺得莫名其妙。

那人說話直接,“杭姑娘不上車,我們的車就會一直跟著,您覺得呢?”

杭司沒轍,在那人的引領下上了后面那輛車。

喬淵竟是特意來接她的,杭司對于他清楚她行蹤這件事十分反感。喬淵卻說,“天氣不好,西杏山地處偏僻,不等你們坐上回城的大巴就會有暴雨,我是擔心你才來的。”

說話間,車窗外竟真就掉雨點了,而且驟急。

“你看。”喬淵微微一笑。

豆大的雨點砸在車窗玻璃上,下得叫人心慌。

她轉頭看喬淵,好半天才說了句,“謝謝你喬先生,但是這種關心以后還是不必了。”

喬淵一如既往地優雅,于后座上矜貴持重的,聞言她的話后也沒惱,金絲眼鏡后的眼里是清淡笑意。他說,“我說過我想追你,這種關心就有必要。”

她嘆氣,“喬先生,我上次已經說清楚了,我——”

“你拒絕我,是因為那位學長?”

她一愣,“當然不是,跟他沒關系。”

喬淵看著她,“你喜歡他?”

“不……”杭司覺得喬淵目光里有種深邃的東西,幽暗得很,令人隱隱的不安。

喬淵卻笑了,“送你回學校。”

接下來的日子里,杭司每天都能收到一束鮮花,有時候還帶著禮物,看得方笙都心驚膽顫的,問杭司,這位喬先生追女孩追得也太下血本了吧?

一周后杭司應了喬淵的邀請赴晚宴。

餐廳都被包場了,幾名保鏢在餐廳門口守著,連服務生上菜都是將菜交給保鏢,再由保鏢端上桌。

喬淵同杭司解釋,他怕吵鬧,所以只能包場。

杭司來是有重要事要辦的,也沒在乎他所謂的解釋。

跟他開門見山地說,“喬先生,我今天來就是想跟您說清楚,我不想做您的女朋友,也請您以后不要再送我東西了。”

她又將包里的東西一一拿出來,“這都是您送我的各種首飾,我不能收,今天都拿來還給您。”

每一件首飾都價值連城。

喬淵不疾不徐問她,“不喜歡這些?那你喜歡什么可以告訴我。”

她說,“喬先生,跟禮物沒關系。您是有追求的權利,但我也有拒絕的權利。”

喬淵沉默少許,微微點頭說,“明白了。”

杭司剛放下心,就聽喬淵說,“陪我看場表演再走可以嗎?”

床榻上的杭司額頭漸漸滲出細汗,眉頭攏緊。

她又回到了那個表演場。

四周昏暗,唯獨臺上亮得耀眼。

她和喬淵坐在寬大的卡座里,一時間無所適從,也不知道喬淵口中所謂的表演是什么。

喬淵說,“別急,一會兒的表演很精彩。”

可是杭司心里總覺得惶惶的,預感到這場表演的不簡單。

前方說是臺上,但更像是個擂臺,拳擊比賽的那種。但四周是被鋼絲網圍著的,乍一看就跟牢籠般。

杭司從內心深處排斥這里,她想走,卻在這時聽到咯噔咯噔的響聲。

是一個籠子從上空順著鐵鏈子往下降,籠子里有人。

等籠子放下,那人從籠子里被倒出來時,杭司驀地起身,竟是學長。

“喬先生……”

喬淵伸手,輕輕拉她坐下,“放心,我只是試試他的膽量。”

“你想干什么?”

“看了不就知道了。”

很快又有籠子降下來,這次出來的竟是頭獅子。

一頭雪白的獅子,也不知道他從哪弄來的,張口一聲吼時整個表演場地都恨不得跟著抖上三抖。

學長人在其中猶若螻蟻,而那頭獅子異常龐大。

杭司嚇得頭皮都發麻,不行,她又想起身,喬淵卻順勢摟住她的腰,任她掙脫也沒能如愿。喬淵說,“別急,好戲在后面呢。”

學長顯然是被眼前的獅子嚇到了,這樣的獅子豈是尋常人能見著的?很快他腿腳就軟了,趴著連連后退。

那獅子也沒急著攻擊他,就是一點點逼近他,然后偶爾沖他吼那么一嗓子。

喬淵笑,“你的這位學長腿腳不好啊,站不起來嗎?”

杭司害怕了,求喬淵放過他。

那是一條命啊,而且還是條無辜的性命。

喬淵仍舊擁著她,感嘆,“我不介意其他人追你,但追你的人一是要有誠意,二是要有膽量,他能做到嗎?我想看看。”

杭司渾身都在繃緊,拉著他的胳膊,“他沒在追我,我也不喜歡他,喬先生您放過他,他、他就是個跟我毫不相關的人啊。”

“毫不相關你這么著急?還為他求情?”喬淵故作不解,眉眼英俊歸英俊,可也透著令人心顫的寒涼。

杭司顫著唇,一時間也不敢為學長多說話了。

喬淵憐愛地摸著她的頭,“放心,小懲大誡而已。”

小懲大誡……

說是這么說,就見喬淵拿起手機,對著那頭淡淡說了句,“既然他站不起來,那就別讓他站了。”

杭司聞言這話剛一激靈,就聽一聲哨子響。

就見那獅子猛地撲向學長,照著他的腿就咬下去了。

學長慘叫連連。

杭司當時大腦就一片空白,緊跟著眩暈,但動作比她的腦子快,就死命扯著喬淵的衣袖,“別,快放了他,會死人的……”

學長歇斯底里的慘叫聲一個勁往她耳朵里鉆,她怕得渾身發抖。

喬淵卻淡若清風,“聽聽他怎么說。”

臺上就有人問話了,“聽說你在追一個姑娘?很喜歡她?”

那獅子已經松口了,但還沒離開他身邊,就在他身側轉悠,嘴角已經沾了血。

學長整個人趴在地上,雙腿一動不動,全都是血。

就聽他有氣無力地說,“沒、沒有,我、我不喜歡她……”

喬淵聞言輕笑,“就這個膽量嗎?”

他轉頭看她,無視她的一臉蒼白,輕聲道,“以后,但凡誰敢追你,我都替你試試他的膽量,怎么樣?”

杭司渾身都在顫抖,如置身冰窟。

但很快有只手又輕輕覆上了她,輕撫她的頭,輕輕揉按她緊蹙的眉心,拭去了她額頭上的汗。

溫暖的光漸漸融進了冰窟,令她寒涼的冰層就一點點融化。

她隱約聽見有人在耳邊輕聲低喃,“杭杭,安心睡吧。”

那只手輕拍著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的,溫柔卻又有男子寬厚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