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當時的目擊者和涉案的警察,獵豹被繩子吊著的場面并不被外人具體得知。
所謂“具體”,就是說獵豹姿態甚至神情的細節。
當然外面百姓議論紛紛就是源于不知具體細節的原因,就知道是被繩子吊著的,像是自殺的模樣,但是死相極其詭異。
在之后,有關安穩酒店客人的死就有了各種版本,甚至在田隊進酒店之前還被個商鋪老板給扯住,問他這一帶是不是風水變了?
弄得田隊長一頭霧水的。
商鋪老板說得有鼻子有眼的,講說他有個顧客就是風水大師,大師說了這一帶的風水只旺半個世紀,之后就將會走下坡路,而走下坡路的標志性事件就是死人,一旦死了人,旺街變衰街,誰做生意誰倒霉。
田隊長聽了這番話簡直是哭笑不得,但也不好跟他掰扯道理,就寬慰對方說,“老鄉你放心,我們絕對會給大家一個交代。”
所以他倒是挺想看看眼前這小伙子怎么復原。
陸南深先是走到田隊長面前,問他,“帶筆了嗎?”
田隊長先是一愣,想了想從挎包里掏出支筆來遞給了陸南深,這期間眼神倒是挺復雜的。
陸南深接過筆道了謝,踱步到吊燈下面。
光暈之下,就見他抬起雙臂,一高一低,身體微微前傾,左手執筆。
田隊長瞧見這幕后臉色起了變化。
陸南深的目光落在田隊長臉上,就是很風輕云淡地問了句,“沒錯吧?如果不算腳踩茶幾的話。”
杭司瞧著這個姿勢,一個念頭極速地在腦子里閃過。
陸南深也就示意一下,很快就收了動作。年柏宵后知后覺,他之前進了會客區不知道在看什么,聽見這頭隱約有動靜就抻頭看了一眼,沒看著什么又把腦袋撤回去了。
田隊長面容卻變得嚴肅,掏出手機調出張照片。
杭司湊近一看,也是微怔。
是獵豹當時在現場的照片,照片里獵豹的姿勢跟陸南深剛剛做出來的還真是一模一樣。
絲毫不差地復原。
陸南深沒上前看,瞧著田隊長的臉色他也大差不差的清楚情況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田隊長這次很是重視。
就算是隊友,就算有人跟他描述過當時的場景,也不能說這么一絲不差地復原吧?
陸南深臉上無笑,甚至說在瞧見田隊長對比照片的行為后,他眼底里凝重的情緒,眉心之間隱隱出現了川字紋。
田隊長走到他面前,盯著他的眼睛,這次有刨根問底的架勢了。
陸南深這次沒顧左右而言他,可也沒給他確定的答案,他只是說,“現在有些問題還不能確定,我還在找。”
“找什么?”
“找線索。”
田隊微微皺眉,“你在懷疑什么?”
“田隊長不是也在懷疑嗎?就是因為懷疑,你才允許我能進現場不是嗎?年柏宵,你剛剛碰的留聲機再開一下。”
陸南深的這句話落下后,田隊的神情可以用震驚來表示。
就連杭司也愕然了。
田隊長震驚,一來是他發現陸南深遠比他認為的要智慧,遠勝于他現在的年齡,二來是他的下句話的無縫鏈接,留聲機打開了嗎?他壓根就沒聽見。
而杭司想的是,他在跟田隊長說話的同時竟能“關注”到年柏宵的一舉一動?
好半天年柏宵探出頭,不確定地問,“你剛才是在叫我嗎?”
套房的廳不小,因為擺放的東西多所以沒什么回音,從活動廳到年柏宵所在的會客廳其實隔了挺長的距離,所以年柏宵問這話的時候聲音是拔高的。
陸南深沒再跟田隊長說什么,轉身進了會客廳。
整個套房的裝修風格是偏傳統的,所以會有不少老物件,這其中也不排除些西洋的老玩意兒,比方說他們眼前的這只留聲機。
等陸南深進來后,年柏宵就跟發現新大陸似的,指著留聲機,“我以為是假的,擺件!沒想到能用。”
十分清晰表達了自己的看法。
他這么想也實屬正常,不少酒店里擺些老物件不過是為了應景,所以很多都只是能看不能用,有的甚至就直接是個模子。
但這家酒店陳列講究,連瓶中鮮花都要固定時間換新的,屋中的老物件更是都有年頭和歷史了。現在想來除了門口的那些兵馬俑是仿制的外,其他的老物件都是真的。
老膠片就是放在那的,別說年柏宵了,就連田隊長都沒認為留聲機里能有什么線索。是,當時在排查線索的時候他們是相當仔細了,留聲機不是沒看過,但老膠片里什么都放不出來,所以田隊長也以為壞掉了。
也確實跟壞了沒什么兩樣,留聲機的唱針在摩擦唱片的坑紋時發出的是嘩嘩聲響,就像是老舊電視機雪花屏了一樣,還時不時傳出尖銳的聲響。
任誰聽了都會覺得,壞了。
年柏宵聽見耳朵里的也是一片雪花的忙音,跟他剛剛隨手打開之后聽到的一樣,就因為這樣他才隨手關掉了。
明顯的,陸南深卻跟他們認為的不一樣。
他就讓留聲機開著,盯著唱針和膠片的運轉,一聲不吱。
始終就是雪花嘩嘩聲和偶爾的尖銳聲。
持續時間不長,連半分鐘都不到,之后就再也聽不到聲音了,像是后面都是空白。
陸南深想了想,又重新放了一遍,這次還是一樣聽到空白處。
田隊著實不理解,問他,“聽什么呢?”
陸南深似有思考,沒回答田隊的話,反倒看向杭司,“感覺到了嗎?”
他這么一問,倒是把年柏宵給問愣了,挺好奇問,“什么意思?”
怎么還問杭司了呢?
田隊也是一臉懵。
再看杭司,臉色竟發生了變化,雖不是大起大落的情緒,卻也是肉眼可見了。她抿唇盯著陸南深,眼神里極其復雜。
看得年柏宵都后脊梁發寒,這眼神瞅著就不大友善啊。
可陸南深始終看著她,似乎她的反應在他的意料之內。相比她的凝重和嚴肅,他就顯得輕松多了,好像并不覺得這是個什么了不得的問題。
良久后杭司才開口,“是有聲音。”